“你在说谎。”喀戎眨巴着眼睛，目光躲闪。

“你拿手机搜一下咯。”齐英研诚恳建议道。

“你他妈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喀戎崩溃了。

砰！

汽车前盖传来清脆的拍打声，隔着裂碎的挡风玻璃，齐英研与喀戎看到一道人影立在车前。

“齐英研，线索已经清扫了。”钟璃轻敲着引擎盖，看起来心情不错：“你怎么跑了那么多地方？那人很难找吗？最后那间屋里也没什么痕迹啊，你做的还蛮干净的，有点让我意外。”

“啊，我自己都有点没想到会那么顺利。”

“聊点走心的？杀人，什么感觉？”钟璃一边说话一边轻轻点头，她把齐英研今天的私下行动视作对自己的道歉，所以此刻心情格外畅快。

“很难描述，我一整天过得就很难描述。”

“别撒娇啊。”钟璃走到车窗边，弯下腰，把头探了进来，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喀戎：“他谁啊？”钟璃问道。

“威胁我那个。”

“哈？他还活着？那你杀了谁啊？”

“我把要杀了他的帮派份子给杀了，也不是杀了，有的是打昏扔给我哥吃了。”

“你？”钟璃一时语塞，深吸口气才把要说的话吐了出来：“你把要杀他的帮派份子给杀了？你有病吗？那些人可能带枪的，很危险的，会死的。”

“冲动了。”齐英研倒也不辩解，他没和钟璃谈过有关闪电极光的事情，也就不好说清自己今天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那，你现在要把他弄死在这儿？”钟璃大大方方问道，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对坐在副驾的黑人小伙儿挥了挥手。反正自己和齐英研是用汉语沟通，这小黑人一副没念过书的样子，不可能听得懂，没什么可遮掩的。

齐英研摩擦了一下下巴：“那没有，我刚把咱们弄死州议员的事儿告诉他。”

“什么！”

刺目的流光突兀炸裂开来，劈啪作响声不绝于耳，钟璃双手扒着车窗，硬是把本就有些摇晃的车门一把拽下。喀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嗷嗷乱叫，推开车门就想跑，却忘记那条救了他三次或者五次的安全带还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把他胸口以下的躯干部位牢牢锁死在车座上。

胸口以上想逃离，胸口以下来不及，喀戎头朝地趴在车门门口，身体重心被安全带卡死，如果把视角旋转90度再来看的话，那我们可以说，此刻的他正挂在安全带上。

相比喀戎，齐英研表现得从容得多，面对盛怒下的钟璃，他也只是微微侧头，一只手挡在眼前防止眼皮被电流烫伤。

“你说你妈呢？”钟璃眼白泛蓝，一呼一吸间电光流转，盛怒之情噼啪作响。

“咱不说妈的事儿啊。”齐英研温温柔柔地张口：“我就跟你说说我怎么想的。这人，这小伙子，我感觉还不像个无药可救的坏人。他背后有张黑手，我想把他除掉，把真正的恶连根拔起。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我能解释。首先这事儿确实跟我们没关系，但我们能从里边获得好处！你记得上次，我们把尸体喂给我哥哥的时候他干嘛了吗？他说话了，‘饿’，普通话，你还记得吗？不清晰但是能听懂。那时候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很黑暗的想法，也许，让我哥哥恢复正常的方法是喂他吃人。”

钟璃周遭的电光稍弱几分，齐英研对她耸耸肩，说：“吃什么补什么吧，我想原理跟这个差不多。”

他继续说道：“如果吃人能让我哥恢复正常，那我无所谓，我想办法就是了。可要吃多少人才算数呢？十个？一百个？还是一日三餐都吃顺带加几粒维生素片？我又去哪儿找那么多人给我哥吃呢？而且你能看出来吧？我不是随便能动手杀人的类型啊。”

“你不是吗？”钟璃反问道，这件事想起就让她生气，怎么会有人把要杀的目标救下来，反而冒着风险把帮助自己除掉目标的友军全部干掉，这不有病吗？

“之前不是啊。之前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现在有了，那些人是坏人，又逼人卖毒品又要杀人，把他们喂我哥，我良心很安，晚上睡觉都能多做个好梦。这小子，”他一把拉起趴着的喀戎，把他吓得嗷嗷乱叫：“这小子后边有大Boss啊！有Boss，就有杂兵，那是好多好多坏人啊，我有多少人能喂我哥吃，你想想，这值不值得留他一命。”

钟璃只觉得齐英研有病，她抓住齐英研的脖子，猛然发力将他甩出车外，飞撞在桥洞墙壁上。喀戎见此场景发出凄厉的尖叫，钟璃回头恶狠狠盯着他，喀戎浸满汗水的黝黑面庞变得煞灰，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靠。”钟璃不屑地回头迈步走到齐英研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齐英研面露苦色，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挡在身前，口里喊着“慢着慢着我有话说”。

“别那么急。芝加哥确实有很多帮派，我们可以从里边捡喽啰慢慢喂我哥，但是那些喽啰背后的势力，哪个跟你没有点关系？如果我们做得不够利索，引起别人的警觉，破坏的是你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关系网，这也不值得。那个小子身后的黑手不一样，我敢断定，他背后的势力不是本土帮派，我们拿他们开刀不会影响你和你好‘朋友们’的关系。”

“为什么……”钟璃刚开口，齐英研便抢先回答说：“理由很简单，街区的帮派有很强的区域属性，他们绝不会派人进入市区的校园，那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而且喀戎那小子只是在街上混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具体的帮派标识，屋子里那群要杀他的主要是瘸帮成员，瘸帮怎么会让外人帮自己跑腿卖货？这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我怀疑他们是接了私活儿，所以才急着想把没做好事的喀戎干掉，主要是为了灭口……”

“我不是问这个。”钟璃打断了打断自己的齐英研，她才不需要这小子给自己科普帮派的行动模式：“我想问，你为什么看上去啥事儿都没有啊，我刚才抓你的时候，下手有点重。”

“呃。”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齐英研有些不知所措，好消息是，钟璃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她皱着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齐英研，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试试呼吸。”

“哈？”

“试试循坏呼吸。”

钟璃一句话仿佛点醒了齐英研，他自那天在教室放走喀戎并吐了一口血后，便感觉身体有种难言的不适，仿佛心跳放缓，浑身血液流速变得停滞一样。可他在屋内走廊里与匪帮份子一对多搏斗时，却又明显感觉到身体机能的全面强化，当时他只觉得是心智不稳定产生的意外作用，现在钟璃这句话倒是让他有了另一种想法。

不会吧？

齐英研抱着不敢相信的心态，浅吸了一口气，几十秒后，他呆呆地噗了一声，仰起头，对着表情愈发复杂的钟璃说道：“我，好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