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翠丽的寒霜出了山庄,江栎还如在幻梦,这是柳沐希从小到大舍都舍不得让人触碰一下的佩剑,小时候有次自己只是摸了一把,便被她整个院子的追着打,那是怎能想到有一天竟会握在自己掌中。
这剑名叫菉玦,是当初师傅李道弦送她的礼物,剑长三尺,刃如寒霜、柄似碧泉,不论锋芒,光是这外形都是足上千金。
屹安县。
屹安县位于平壤以南,靠弥山,临东海,地形险峻,是东域极南最后的屏障,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且还是东域与玉溪州唯一接壤之处,两地兵道宽数丈,立县之前曾一度是东域的驻兵之所。
一路南徒,地势逐渐陡高,路遇之人常是腰佩弯刀弓刃,或护卫商队,或骏马伏胯,见迎路来者据都会提防的握紧刀枪,越是临近屹安,这种现象便越是寻常。
行近暮黑,屹安县才堪堪进入眼帘,夜晚的外野别说是这种偏偶小县,就连东域两城之一的平壤城外也会有马匪出没,若是不幸遇上,那也只能怪自己霉运当头了。
数百米外的林中,随着夜幕降临而响彻的马蹄已不知是徘徊了多少个圈,或许是运气使然,这官道上正好有支百人的军队握着寒戈而出,披着重甲的战马光是蹄步便是让得那些匪寇胆寒恐惧,匆忙赶着入城的一些商旅哪敢有所逗留,纷纷抽打着驼马老驴快步进城。
江栎混在商队之中安然进城,好在只是边缘小县没什么盘问,否则光是持着兵刃入城,那都得让自己被问上三更。
入了屹安,晚春的傍晚还是来的较早,街道上萧萧瑟瑟,各户人家都早早闭了家门,关了窗眼,街道上也只有些无家拾荒的丐乞走的慢些,好在还有一些旅店打着灯门,应是常年招待着晚来的商贾。
“这位客官,住店吗?”走到家还算不错的旅楼门前,太过昏暗有些看不太清牌匾,此时一面相清秀的小二便是笑面而来,迎着赶着就把江栎带上了二楼。
“客官您看这间如何?”
一路被小二迎到二楼厢阁,他推开房门,放眼望去布局奢华竟都能与贵门相当,红花雕刻,插脂烟柳,家木橱具样样俱全,若是整上个侯房丫鬟,江栎还都以为是来了青楼。
“这厢房不便宜吧。”江栎挣开小二推搡,不敢迈入,若是真在这儿住上一晚,别说是钱袋,保不准就连自个儿都得被扣在这。而那小二则不以为然,只当是江栎在逗趣,依旧是那副伶人一般的桃笑。
“客观您真是说笑了,都这么多天了,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说着便是瞄向江栎手中的菉玦,江栎也发觉了,心中以为是他认出了这剑。
“在里屋案前有一册关于狼烟山的书籍,客官若有需要可自行翻阅。”说完这话,那小二便是转身回了楼下,只留江栎一人站在房门前,而江栎也一改先前的那般不情愿,径直关上房门走到案前,原因无他,只因为这狼烟山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
深堂寺庙。
不与寻常佛寺那般佛息缠绕,青灯相随,如今这雾莲寺中满地袈裟尼罗染血在地,数十僧侣无一人鼻中有息,百来恶徒握着染血屠刀在这寺内横行无阻,把那偏殿金佛都洗劫一空。
“别动!”
三两满目凶相的屠夫进了正殿,看到这满目金碧辉煌的珠帘佛像,若是换了钱两,足以数户人家衣食无忧,这下哪还能忍得住欲望,却在刚想要动手之际被门后一到段喝止住!
二人脑怒不快,以为是还没杀净的寺内和尚,正要提着还在滴血的屠刀再次挥去,却是在看到的第一眼便吓得没了动弹。“二..二当家的...”
阴暗下走出一面相狰狞的男子,步伐沉重有力,吓得那而二人身颤胆惧!
扫了眼二人,污血沾满了破补的衣衫,本就不多的衣衫口袋和怀里都被揣的高高鼓起,就连空闲的左手还都一人提着一个不规则的布袋,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在这寺中所搜刮,二当家不多言语,只是近上前来,在二人惊鄂的瞳孔中一人一掌便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二当家,有人来了。”一瘦弱匪徒匆忙跑进殿内,却是见两个先前还一起与自己屠戮的壮汉倒在了门前,再抬头便看到迎面而立的魁梧汉子,那匪徒的身子颤了一颤,马不停地便向殿外跑去,直到快跑出寺里,才敢停下喘息一口。
...
寺内,一个把自己全身都黑色包裹人影缓缓迈进,身边踏过的亡魂新骨仿佛是早已见惯不怪,直至入了殿门,在二当家的注视下缓缓才将兜帽摘下。
“狼烟山二当家,别来无恙。”斗篷下是一具苍老的面容,面目沟壑间满是黢黑,也就是借着烛灯印来,否则在这昏暗之下怎的也是看不实切的。
“万主簿,没想到会是您。”对于老者一口道出自己名号二当家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先前一直不知暗中与狼烟山勾结的是县衙的哪位大员。
万主簿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二当家预约间看到他那缺了几口的老牙也是被熏的黝黑,在烛影下,佝偻的身影缓缓跪在了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的朝着壁前拜了再拜,最后燃了两炷香插在了金佛跟前。
“我曾经整日住于寺内给佛祖焚香、吃斋、戒淫,那老和尚说如我这般的信徒定会受佛祖庇佑。”老者坐于蒲团之上,仰着头与那高大的金佛对视,口中似是自言自语般缓缓道出。
二当家没有言语,双手抱胸的坐在那被他亲手杀死的兄弟身上,静静的看着那“虔诚的信徒”。
“嘿嘿,你看,这帮和尚不也是整日坐在佛祖跟前,现在不都是魂归天外了吗?我把他们都屠尽,这整个寺内,我就是佛祖最忠诚的信徒!”说着说着那老者已是潸然泪下,却是笑着说出口中这般,之后笑着笑着还引起了几声剧烈的咳嗽,衣衫贡品上都是被喷溅的暗红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