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澜坐回来桌上,双手接过宋清尘递过来的茶杯:“喝口水暖暖身子吧!”
女人动作温婉眼神柔和,徐子澜偷瞄一眼就不敢与人正眼相对了,小心伸手就怕碰到宋清尘:“多谢。”
他从小接触到的异性就只有师姐一个,所以面对面前的女人动作难免拘谨。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腹,驱散了徐子澜周身的冷气,想与宋清尘寒暄两句破解一下这微妙的氛围:“在下徐子澜,敢问姑娘芳名。”
宋清尘已经好久没向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了:“宋清尘。”
“倾城??”徐子澜觉得这位宋姑娘确实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普通的发问,哪知道女人脸上一冷,像是被踩在了禁忌一样:“清……楚的清,尘埃的尘。”
恍梦一般,脑中跳出来的居然是二十多年前的画面。
——(回忆)
白衣少年长得斯文优雅,面若朗星,一双明眸纯良晶莹,却又含羞带怯:“清尘?”
宋清尘笑意甚欢,站在一身黑衣的书祈珒身旁看着面前雅致可掬的白衣少年,内心涌上一股亲和力:“对,清白的清,尘埃的尘。”
白衣少年脸上挂着浅笑,脸颊两侧小小的陷入很是迷人,眼神却是不敢与面前娇俏的少女对视:“清冷脱尘,名字很配你!”
宋清尘身旁的书祈珒冷嗤了一声,似乎对‘清冷脱尘’四个字很有异议。
就宋清尘这样的,他闲闹腾,虽然宋清尘只闹腾他,对其他人确实算得上清冷,但他控制不住宋清尘,这不,又多了面前这个小师弟来受祸害吗?
宋清尘手肘怼了一下书祈珒,转而冲着面前温和淡雅的白衣少年笑得诡异:“别管他,你是书倾师叔的徒弟吧?是叫……”
——(回忆结束)
“你没事儿吧?”突兀的声音一下让宋清尘脑子里的画面破碎了,眼睛盯着面前男子那张脸。
徐子澜并不像那人,面容一点都不像,像的只有那双眼里的神韵。
女人面色有些疏离,表情不似刚才那样亲切了:“没事儿。”
徐子澜兴致缺缺:“哦,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宋清尘双眸飘渺无神:“灵界!”
两个字让旁边的徐子澜瞬间僵硬,粉红的小嘴微张,完全说不出话来,继而继续喝了一口水来缓解自己的震惊。
完了,他现在居然在灵界?
——
宋清尘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作画,男人身上的气质与宋清尘很相似,都是一袭白衣,仙风道骨又眼神冷清,不过男人身上多了些肃然正气。
“师父,你见过他了吗?”宋清尘脸上挂着笑,但眼中却闪烁朦胧。
书倾盯着笔下的画未抬头,桌上一边摆放着很多画卷。
一贯如此,宋清尘了解书倾这沉默寡言的性格,自从他们离开之后,书倾更是很少说话了。
宋清尘继续哭笑不得的自言自语:“你还真该去看看,他叫徐子澜,长得挺俊的,眼神像他,性格也相差无几,你应该会喜欢他的。”
一直潜心作画的男人点了点墨,这才终于张口:“再像也无用,终究不是他!”
话虽然无情,但也确实如此。
对呀,再像有什么用,终究不是那个人。
宋清尘轻轻的扯了一下桌上的画,不难看出那一张张画画的是两个人,一老一少,而她挑了一张少年的画。
食指点过画中之人的眉眼,透过这冷冰冰的画,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温柔,只是……画得越来越不像了。
“人准备怎么办?”这还是书倾主动提问。
宋清尘将画小心卷起来,随口一答:“能怎么办,送回去呗!”
书倾:“人大费周章的给你把人弄回来,你竟要送回去?”
宋清尘嘴角往上翘,却是笑得苦涩:“阴阳相别离,鬼道不同路,师父教我的,这个道理我以前驱邪除恶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说的师父可不是书倾,书倾也自然知道说的是谁,可再一次提起那人,书倾的思绪也开始忆往昔了。
书倾好心提醒了一下宋清尘:“过些时日就是你师父的忌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去拜祭他。”
提起那人,宋清尘下意识的回避,沉默了一小段儿时间:“再说吧!”
书倾长相并不老气,但说的话却有着时间的阅历:“有些事儿不需要听别人所叙,你该相信自己所经历的。”
宋清尘没辩解:“那你呢?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去岚山祭奠我师父?”
一向面若霜雪的男人古怪的笑了:“你我自然不同,我同他是我欠他的。”
“清尘……”
“或许你师父从来都没利用过你。”
宋清尘对这个话题很是抗拒:“谁知道呢?”
书倾手中的画笔一直没停,负手而立站得笔直:“至少对你和书祈珒,他永远偏爱你。”
再被人提起‘书祈珒’这个名字,宋清尘眼神闪过畏惧,匆忙起身带着卷起来的画准备逃离。
身后又传来空谷的声音:“还有,魏泠不错!”书析伝走了,他希望宋清尘身边有个人,这也是书析伝临死的意愿。
——
阴暗隐匿了女人的纤瘦的背影,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带来丝丝光亮。
魏泠双手抱着披风,在快要靠近宋清尘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想要靠近宋清尘,又怕周身的寒气和魅灵的恶臭沾染到宋清尘身上。
手刚伸到女人肩膀,披风就被女人扯开,而魏泠也从她那个动作中分析出来怒意。
“把人送回去!”宋清尘的语气是在命令。
魏泠往前踏了两步,与宋清尘并肩而立,高出宋清尘不少,语气坚硬生寒:“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灵界。”
“他要是敢跑,我就杀了他!”
宋清尘抬头望天,为的只是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下,灵界的天总是雾蒙蒙一片,而且寒冷至极,她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十八年了。
“我不需要徐子澜……”
魏泠:“那我把他杀了!”嘴上这么说,但他却是万万不敢动那个道士的。
长久的岁月中,他与宋清尘留下的好似只有悲伤。
“宋清尘,我能变化出书析伝的样子,但幻不出他的眼神;你说冷,但我是魅灵,只有那发冷发臭的腥血。”
宋清尘早已经心如死灰的心在听到魏泠的话时还是会动容,不为别的,她欠魏泠的。
眼神这才落到魏泠身上,而魏泠原本锋锐镌刻的脸部轮廓上有了翻皮,少许的血肉模糊看起来也尤为瘆人。
忽然,大片的黑雾从宋清尘身上乍现,汇成一丝丝线条注入了魏泠的身体,男人就像是死灰复燃了一般,露出在外的伤口竟顷刻间愈合了。
宋清尘那张好看的脸上一脸苦相:“不需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