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金针李直接走到了公人们坐着的小圆桌旁,淡淡地看着两个公人道,“你们找我?”

两个公人听到身后传来金针李的问话,一边继续嚼着枣泥糕,一边缓缓扭过头看了穿着白色绸衫的金针李一眼,然后懒懒地道,“你就是仁生药铺的老板,号金针李的李沛李大夫?”

金针李漠然点头道,“没错,就是区区在下。”

两个衙役听到金针李这么说,其中一个遂含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金针李道,“得了,既然你就是李沛大夫,签下名字画个押咱们就走了。”

金针李狐疑地接过白纸,往白纸上看去。只见白纸上密密麻麻签满了人名,每个人名上头都盖着红彤彤的指印。最上头的就是跟金针李齐名的神手张的签名和画押。

金针李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发现里头好些名字自己都认识。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这张白纸上头签的名字竟然都是木登府城大夫的名字。

金针李抖着手里的白纸瞥着两衙役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签名画押,其他大夫为什么签名画押?”

两衙役听了金针李的话,齐齐笑了声。其中一个对着金针李撇着嘴道,“上峰有指令,十五日之内,不许木登辖境内任何大夫给除官府中人之外的任何人医治刀伤或箭伤。李大夫,赶紧签吧,其他大夫都已经签了不少了。”

金针李听了衙役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瞪着衙役道,“我医馆,以医人为职责;我大夫,以治人为本分。半月之内不许医治刀伤和箭伤病人,是何道理?”

衙役听了金针李的话,齐齐翻了个白眼。还是之前对金针李说话的衙役道,“李大夫,这就不是你需要打听的了。官府已经有了命令给你,你照命令执行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知道。”

金针李听了衙役的话,料到是今日发生了些事情。只是他毕竟住在距离柳叶巷稍微遥远的芙蓉街和锣鼓巷,暂时并没有听到有关木登府城的捕快围剿水运工盟,结果却只拼了个两败俱伤的消息。要不然,他就不会有此问了。

不过,虽然金针李不知道今日上午在柳叶巷发生的围剿之事,依靠金针李数十年阅人历事之经验,倒也能隐约猜出点东西出来。

无非是官府与贼人拼了一场,官府有所损伤,贼人也有所损伤。为了避免受伤的贼人受到大夫的医治,所以派了衙役来通知他们这些大夫。

金针李素来不喜欢官府,更不喜欢官府底下的这些吃拿卡要贪得无厌的衙役,但他到底也不敢明着跟官府和衙役作对。

听到衙役这般说法,金针李也没有办法,只得到已然破了两个洞的柜台上取了笔,在白纸的空白处签了名,待得笔墨干了之后,又找来红泥在自己的签名上画了个清晰的押。

衙役见金针李签了名画了押,笑眯眯地把白纸从金针李的手上接了过去,然后便一边把白纸塞进衣襟之内,一边提着水火棍走出了仁生药铺。

可以料的,那俩衙役出了仁生药铺,要不了多久就会到另一个药铺的。

金针李应付了讨嫌的公人,转身就要回到后院继续去补睡午觉,没料到刚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给拦住了。

金针李自然认得此人就是刚刚与两衙役坐在一起的。

金针李淡淡地看着洪图,并不开口,明显是等着洪图开口。

洪图嘿嘿笑了笑,对着面色冷淡的金针李道,“李大夫,我家有两个紧要伤患,急需李大夫诊治,请李大夫快快跟我去吧。”

金针李听了洪图的话,淡淡哼了一声道,“你也是官府之人吗?”

洪图自然不是官府之人,他今天上午刚跟官府之人狠狠打了场,打死了两个公人,重伤了三四个。

洪图摇着头对金针李道,“李大夫,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可不是官府里的人。”

金针李听了洪图的话,哼声更大了。他看着洪图道,“你既不是官府的人,就请老老实实在一旁坐着,待我午睡完了,自然会去你家诊治伤患。”

金针李说完这话,就直接要伸手拨开洪图的身体。

但健壮如洪图哪里是一个五十多岁快花甲年纪的大夫能轻易拨得动的?

果然金针李伸手一拨,却只觉得自己拨到了一块石头上。而且这石头还绝不轻。

并且颇有点管你如何拨我,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金针李不由得就有些怒了。

本来午睡得正酣的时候被童子叫醒他就极来气。

到了前院又被两个平素最讨厌的衙役逼着签了什么狗屁的文书,更是气上加气。

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壮汉,拦在自己身前,说什么也要自己立刻就去他家治疗伤患,他就更加气了。

金针李忍不住心想,今日是什么鬼日子,怎么尽遇着让自己生气的事了?

洪图眼看着金针李脸庞越来越红,自然知道这绝不是娘儿们的娇羞,而是如斯愤怒。

洪图怎么能轻易让一个马上就要给总瓢把子和军师治伤的大夫愤怒呢?

当即就对金针李赔了好多个不是。但是不是虽赔,身子是绝不肯让的,金针李要想回到后院继续去睡午觉,那是绝然不了能的了。

金针李碰到这么个讲礼却执拗的壮汉,头也是极疼。

金针李冷冷地微仰着头看着比他高上许多的洪图道,“你家那俩伤者是这一个时辰就要嗝屁了还是怎的?就不能等上一等?”

洪图听金针李这话,眉头忍不住一挑。

他自觉像金针李刚刚那番问话,实在不像是一个济世为怀的大夫说的话。

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洪图也不愿意硬求着这个金针李去给自家总瓢把子和军师治伤。

但是可惜的是,在整个木登府城的南城,实在是没有一个比金针李医术更高明的大夫了。

与其请一个虽然及时却医术不行的庸医给自家总瓢把子和军师治伤,洪图还是更加倾向于磨着金针李。

除非是金针李实在不愿意给自家总瓢把子和军师治伤。

洪图在两个衙役进仁生药铺之前不担心,在两个衙役进了药铺之后就担心了。

那张白纸虽然材质只是普通白纸,但若把那白纸只当白纸来看,却是大大的错误的。

签了名画了押的白纸可是有法律效力的。

衙役说的清楚,签了名画了押就不许十五日内再给刀箭伤患者治伤。

金针李虽然素有与官府不太和睦的名声在外,但敢公然违抗官府的法令吗?洪图表示严重的怀疑。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