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李这话一出,洪图立马变了脸色。
洪图自问自己今日已经做得够礼貌的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金针李,其目的不过就是想让金针李尽快去给他的总瓢把子和军师医治。
金针李要午休,洪图不敢去吵金针李,想方设法引诱金针李的童子去做。
后来引诱不成,金针李被衙役吵醒,洪图也只不过是趁机提了自己的请求。
金针李说百两银子,洪图认了,百两就百两。
从怀里拿出一张大额银票就递给了金针李。
金针李倒好,接是接了,但接了之后立马就甩地上了。
洪图小心翼翼地再次求恳,金针李却直接来了句何不去寻神手张。
洪图心头怒火起,真起了离开仁生药铺去往北城寻神手张的念头。
他是知道神手张诊价不菲的,轻易没个五百两是断不肯出他那神手的。
但此刻洪图觉得,五百两就五百两,五百两只要能换来好的服务,那就花。总比被金针李数落讥讽到头来却依然不去诊治的好。
洪图心下定计,便不再与金针李虚与委蛇。
他冷冷瞧了金针李一眼道,“去寻神手张就去寻神手张,我倒不信了,有钱还能请不来的好大夫给咱总瓢把子和军师医治。”
洪图说完,便甩着粗壮的膀子径直往药铺外走。
金针李被洪图猛得一撞,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要不是幸好扶住了柜台,恐怕一代木登名医真的就要屁股着地满身尘土了。
金针李看着洪图大步离开的背影,心头念头急转。
总瓢把子?
听来是个绿林的头目。
军师?
自然不会真是先古时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军队谋士,充其量只能是个帮派里的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
要是洪图说此话,不是在木登府城,而是在某个偏僻山沟沟里的小县城,金针李或许还不会太过在意。
穷山恶水出刁民。
一个刁民是刁民。
一群刁民就是绿林。
有了绿林就有绿林头子。
绿林头子要是开心,也可以骚包地设个狗头军师,随他的愿。
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山沟沟里的偏僻县城。
虽然木登府城在安阳行省算不上什么大城,安阳行省在整个魏国也算不上什么大省,但是木登府城还不至于会真出现什么绿林。
要是木登府城出现了绿林的话,只要传出去,木登府城的知府大人和参军大人的乌纱帽就都别想保住了。
既然洪图所说的总瓢把子和军师不是绿林。
金针李在木登府城也生活了一二十年了,听说过的总瓢把子和军师就只有最近两三年里突然冒出来的水运工盟里有了。
水运工盟不是绿林,只是一群漕运工人的结社团体。
按道理这等团体的头目是不该叫总瓢把子的,出谋划策的人也不该叫军师的。
但这木登水运工盟也不晓得怎个回事,头目和出谋划策的人的称呼偏偏就和绿林学了。
金针李脑子微微转了转,就想明白了洪图是什么人了。
无非就是水运工盟里的一个漕运工人而已。
至于一个漕运工人为何动辄就能掏出千两银票,金针李也不困惑,还是那句话,他在木登府城已经生活了一二十年了,要紧的机密消息可能不知,但是一些等闲的小道消息他还是晓得的。
毕竟做大夫的就这点好。
伤患总把自己看得特别亲近,什么事都乐意跟他说。
也甭管他想听不想听,反正就是一股脑儿地讲给他。
他也不能直接就让伤患闭嘴,一来不礼貌,二来可能影响伤患的心情。
影响了心情就有可能影响医疗效果。
金针李可是很在意自己的医疗效果的,名医都在意自己的声名,金针李自然也不会例外。
就在洪图马上就要跨出仁生药铺的时候,金针李骤然开口了,“你可是木登水运工盟的?”
马上就要一脚踏出仁生药铺足有两尺高的门槛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
洪图扭过头警惕地看着金针李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木登水运工盟的?”
洪图委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金针李看着一脸戒备的洪图忍不住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道,“据老朽所知,整个木登府城,要算总瓢把子和军师,恐怕也就只有水运工盟一家有这两个职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