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黑暗开始慢慢有了轮廓。
“这是什么地方?”无泽想爬起来看看四周,却发现他不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可怕,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无泽若干次想尝试眨一下眼睛,但还是徒劳,他彻底放弃了。
当人待在黑暗里的时间久了,眼睛也会慢慢适应黑暗,无泽视野里的一切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清晰起来。
一座令人匪夷所思的塔映入无泽眼中,这座伟大而冰凉的塔到让无泽有种这并不是人类建筑的感觉。
它通体黝黑,巨大高耸的弧状片墙围绕着主塔漂浮、旋转。无数晦涩难懂的符文被雕刻在塔身上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四根不同的锁链一段缠绕在塔身上,而另一端则被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无泽向上望去却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塔顶如一圆盘,有一颗黑色的结晶悬在其上,缓慢的旋转着。而在旁边又有一颗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银珠伴随着黑色结晶转动。结晶与银珠之间好像还连接着无数道几近透明的银白色丝线。
突然黑色的结晶闪了一下,妖艳的黑色火焰在结晶表面燃起。那是无泽第一次见到黑色的火焰,它不像普通的火焰一般喧腾耀眼,但却像毒蛇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火焰沿着细丝蔓延,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向着银珠侵蚀。
但就在黑色的火焰即将触碰到银珠的一刹那,银珠绽放出了耀眼的白光,而黑炎如残雪般在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消褪着。光芒越来越强烈,好像把一切都渲染成了圣洁的银白色。
无泽的视野再次模糊起来,但是他有种莫名的感觉,那诡异火焰依旧在燃烧。
“啊啊啊!"
一阵剧痛袭来,无泽感觉后脑勺好像裂开了一般。他下意识的像脑后摸去,头发已经被凝固的血块包裹。
他努力的把眼睛睁开,四周很幽暗但似乎周围有微弱的灯光。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只有房门处的一个小口透着阴沉的黄光。
无泽的捂着脑后,费力的爬到一个角落,坐了起来。
痛苦虽然来的突然,但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控制权却让无泽十分欣喜。刚才的一切好像做梦一般。
无泽不知道在他刺死了那个混账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有人袭击了他,他便昏迷了。无泽闭上眼睛,舔了舔因极度干渴开裂的嘴唇,嘴里充满了咸腥味。
尽管疼痛和无力感不断的刺激着无泽的大脑,但他还是在努力整理着思绪。
就在这时无泽隐隐约约听见屋外有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们必须立刻绞死这个小畜生,立刻!”
“尊敬的休斯克男爵,虽然我理解您的丧子之痛,但伊顿帝国的陛下已经下令,为庆祝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戴琳公主十八岁生日,一月内不容许使用任何致的死刑法。请您原谅。”
“一个月?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不相信没有其他它办法了,还是说你在轻视视我的爵位?”
“在下不敢,休斯克男爵!但我知道在艾图什的西部有一处矿井发生了坍塌,您是知道的,下贱的奴隶可没有坟墓来收留他们,他们的尸体将会被运到帝国的城墙之外,那里没有人能活下去,而恰好这辆火车会在梅尔克停留一段时间。”
“嗯,我希望你能办好这件事,当然最后你也会得到应有的报酬。”
“尊敬的男爵,请您放心。”
在一阵脚步声过后,无泽身处的房门被打开,刺目灯光让无泽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瞟见一个矮胖的身影从门间挤了进来。
“隔着门你谄媚的声音都让我作呕。”无泽摩擦着干裂的嘴唇唾弃道。
那身影停顿了一下,走了过来。
那是一张无法用丑陋以外的词所形容的脸,双脸和额头上的赘肉堆积出了褶皱,胡子像野草般杂乱的生长在褶皱里,一道疤从他的右眼延伸至嘴角,伴随着他表情的抽搐像一条虫子般蠕动着。
他走到无泽旁边,一脚狠狠的踢中了无泽的小腹。
无泽瞬间曲成一团,干呕起来。
“在这里应该叫我长官,懂么,小畜生。”
“不过我也没空教一个快死的奸杀犯礼仪,哈哈,居然敢捅死贵族的儿子,你倒挺有种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提了一桶水放到无泽旁边。他面不改色的捏造着谎言。
“喝点水,别没上车你就死了,那我就有点麻烦了。”
“你tm知道到底谁是强奸犯吗?”无泽咆哮起来
又是狠狠一脚,这次是胸膛。
“我说过,叫我长官,而且我也知道谁强奸了那个小姑娘,但梅尔克村的蠢货们可不知道,他们只会知道有一个野小子强奸了一个无助的少女并且杀死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贵族少爷。”
“咳咳咳,你们都不是个东西。”
无泽像一匹受伤的狼,即便忍不住的咳嗽也恨不得用眼神将眼前这个男人撕碎。
“不,我是长官,他是贵族,哈哈。”男人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牢牢锁住,黑暗又包裹着了房间里的一切。
无泽开始后悔当初的冲动,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交集不深的女孩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自己难道真的那么喜欢她吗?卡珊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自己拯救了她。
无泽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的场景,鲜血在肆意的流淌,他疯狂的抒发着自己的怒火。当时那种感觉很奇特,无泽感觉那时的自己好像是为杀戮而生一般。但现在他却会因为回忆而腿脚发软。无泽又想起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如果...如果自己真的交代了,那老人会如何,残疾的他早就失去了单独生活的能力。
“也许只有老人会为我的死亡留下眼泪。”想到这,无泽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他很久没哭过了。
无泽忽然想起了老人送给他的铜盒子,他摸向自己的腰间,幸好还在。他慢慢移到门前,接着从小口处射进的微光打开了它,一枚戒指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流淌着银色的光泽。
无泽从没见过这样精美的物件,他用小心翼翼衣角把戒指捻起,生怕手上的血污弄脏了它。
那是一枚银制的戒指,戒面上镶着一颗小小的紫水晶,象征着浪漫的爱情。但这些无泽并不知道,他只是惊叹这枚戒指的精美。
无泽把戒指收起,挣扎着倚靠在门旁,脑海中闪烁着前半生辛苦中又含着温馨的画面,和老人在秋末染满金色树下钓鲑鱼,雪夜里被老人粗糙的大手抚摸脑袋......
无泽突然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他觉得世界上还有太多他没有见识过的美好,还有他珍惜的人。他走向了水桶,像牛一般将头探进水桶吞饮起来。又用手将水捧起,缓缓将每一缕发丝上的血污洗净。
有时候,几滴雨水就能让一株灌木重获生机,人也是这样。
梅尔克村郊小木屋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们家穷的没有锁,使劲推一下门就开了。”老人慵懒的喊道
“你是无泽的家属吗?”进来的是一个长了猴脸似的年轻人。
“应该是,怎么了,要找他?他不在,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估计是和女人鬼混去了,有我当年的风采。”老人说着开始大笑起来。
年轻人皱了下眉头,带着一丝不屑的道:“他可不光是鬼混了,他被指控强奸了一个女人并谋杀了休斯克男爵的次子,将在明天示众,判刑。”
老人听到他说的这些,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一把把年轻人拎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小伙子。”老人的眼神像一只即将暴走的野兽,年轻人瞬间慌了起来。
“是真的,先生,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个送信的。”
“在哪儿?告诉我。”
“明天上午,在梅尔克村西边的广场上。求您把我放下,先生。”
老人愤怒的把年轻人掷到墙边,拿起床旁边的拐杖,向屋外一瘸一拐走去。只留下那个猴脸的男人躺着墙角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