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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瑞心思敏锐,间隙间已觉气氛尴尬,便道:“不碍事,即是旧伤未愈,我们改日再见不迟!”

管家脸色一沉,拉着鹏瑞便要离开,转身没走几步,却见林秋离怵在原地,一动不动。

管家喝到:“你这姑娘好不识趣,我家老爷这几日因此事劳心伤神,今日得空与你一见,已是大大的礼数。至于你要见我家姑娘,她需要静养,不能见外人!”

林秋离道:“蒙王铺主不弃,特来相见。敝派有些灵丹妙药,小可只是想一见千金,能尽些力气,别无他意。”

管家正欲还嘴,王侯风眸间漾着笑意。接口道:“峨眉乃武林泰山北斗,小女能得一见,是他的福分。”

回头对管家道:“快领去相见。”

林秋离与鹏瑞起身辞谢后,二人跟着管家出门去了。

此时林秋离言语间已觉管家神态异常,虽他极力掩饰,却是对她要见千金极为抗拒,越是如此,她越觉得值得一去。

一路上,管家同样心中忐忑不安,表面却不动声色,内心若有所思。二人行至闺房之中。

微微的檀香味充斥在房内,雕花窗,席梦床,一旁木制的梳妆台立在床侧,做工精细。

王夫人坐在床边。最近她日夜守候,寸步不离。每每下人送上餐食,她也只是吃上几口,她那宝贝的女儿!她实在接受不了她的现状,乌黑的眼圈极为明显,使她仿佛老了十岁。

她几乎没有阖上过眼睛。

管家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不敢作声。窗外的阳光不时照在了夫人的脸庞。

王夫人抬头眨了眨眼睛,缺乏睡眠的她视线有些模糊。说道:“是管家么?”

管家点了点头,轻轻关了一半窗户。

管家道:“夫人也该多多休息才是,若是需要人手,有王黑王白日夜守着,何须夫人劳神?”

王夫人摇头道:“王黑兄弟虽心思细腻,可打理匠铺,训练家兵皆离不了他,王白还要负责厨房的供应,也只有我最合适。”

王夫人抬头望向林秋离,原本暗淡的眼神忽然一亮。

“好优雅的姑娘!这位是?”

“小可峨眉林秋离。”说完拱手道:“特来相见令爱。”

王夫人奇道:“峨眉弟子我素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脱俗。只是不知来见小女是何缘故?”

林秋离道:“特来探望小女,顺便问些事情。”

王夫人柔和的目光打量着林秋离,原本黝黑发亮的头发此刻乱成一团,毫无生气。

点头应道:“既是如此,请帮忙察看一下吧。”

“夫人,这不好吧。”管家提醒道,“她一介江湖中人,哪懂什么医术?“

鹏瑞听后内心不悦,他素来敬仰林秋离,此刻容他胡说。冷冷瞪了眼管家,管家只觉一股寒意袭来,登时不敢做声了。

林秋离缓缓坐在床头,低头看向小姑娘。

只见她骨瘦嶙峋,两只小手在被子上不住的颤抖着。眼睛紧闭,满头布满大汗,神情似在刀山火海之间,让她内心顿感酸楚。

“俪儿!”王夫人道。

“我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让你遭受这种委屈。”

她的泪水流干了,只是身体止不住的发颤着,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女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此刻窗外又传来几声鸦鸣之声,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林秋离轻轻拍了拍王夫人,从胸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由内取出一丹,轻轻喂向小姑娘的小嘴,半晌的功夫,已是面色微现红润。

王夫人吃了一惊道:“好灵的丹药!”

又问道:“这是你们峨眉派的么?”

林秋离笑道:“此乃敝派还阳丹,补阳去阴,颇有成效。”

王夫人欣喜道:“多谢姑娘,我只盼她早点醒来。”

管家一脸狐疑的看着林秋离,内心惊叹这峨眉派果然非同小可,近些日子将城内郎中请了个遍,也不见有此疗效,当真神奇。

王夫人又道:“我日夜烧香拜佛,祈求上天显灵,让小女早日康复,我愿日夜守候菩萨。”

鹏瑞深为感动,轻声道:“上天会保佑他的。”

王夫人迷离的眼神此刻注意到了这名男子。冲他点了点头。

林秋离垂下眼睛,盯着小姑娘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请问那日还有谁瞧见伤害他们的人?”

王夫人道:“王黑。”

林秋离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只觉眉清目秀,俊俏可爱。内心不平,暗自发誓定不放过那些贼人!

林秋离起身走向门边,管家松了一口气,跟在身后,忽然她一个转身看向王夫人,冷清的面容下此刻散发着少有的温暖,笑道:“不久那贼人也会躺下,躺在棺材板里。”说完转身出门,只留下一个不用与一般女子的伟岸背影,鹏瑞侧眼望去,只见她脸颊流下一滴泪水,他从来没有见她如此伤心。

回到了庭院之中,只见庭院中吵吵嚷嚷,人来人往。为首一黑脸汉子不住的吆喝指挥着好些人操练,烈日的照耀下,人们皆赤裸着臂膀,手中的兵刃在阳光下射出光来。

几人等了一阵子,直至晌午时分,只见里面又一白脸汉子吆喝道,众人齐刷刷向饭堂走去。

那白脸看见管家,招手道:“管家,主人在找你!”

管家听后,匆匆正要离去,猝然站住脚步,扭头叮嘱道:“二位请回房歇息,不久饭菜就会送到,铺内地形复杂,莫要乱走。”

二人点头称是。

待管家走远,林秋离一眼揪住为首那黑脸汉子,将鹏瑞拉至一旁耳语道:“此人正是关键。”

说完林秋离一个转身,拦在那黑脸汉子身前,鹏瑞立时跟了上去。

此刻近距离看去,这人长了一身腱子肉,个头不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看便是庄稼人模样。

那黑汉子此时一脸惊奇,这铺里的人他大都认得,哪儿来的大姑娘,细细望去,真如天仙一般,骤然间小脸通红。

片刻沉默过后,只听“扑通”一声,黑汉子拜倒在地。

“小的拜见大人!”

林秋离吓了一跳,扶起身来,道:“你为何如此?”

那汉子结巴道:“我瞧姑娘是大户…人家,想来…是主人的客人。”

林秋离见他紧张的一脸通红,暗自发笑,又道:“在下是峨眉派弟子,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那汉子略睁大了眼睛,待目光相接之时,却又急忙避开了视线。

林秋离顿了顿,道:“你是王黑吧,我想探听下那日在荥阳的事情。”

那汉子点头道,高声道:“愿听姑娘吩咐!”

只见他挠了挠脑袋,思考了片刻。说道:“那日我与小主人途径此地,瞧见一伙盗贼打扮的人,打从山上直冲下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见他们一半装车,另一半就地分了。”

林秋离鹏瑞皆是面色铁青。

王黑道:“那伙盗贼搜刮后还不算完,我们在一旁躲起,只听其中一精瘦青年抱怨此行本就油水少,还要分与官府。

另一壮汉说道:“本就替官府办事,若是得罪了,日后我们门派还混的下去?这官府的大鱼还在后头呢”

林秋离和鹏瑞听他描述觉得耳熟,这二人怎与那老树旁所遇铁掌帮的如此相像,莫不真是那壮汉和他弟子?鹏瑞脸上忽变,看向林秋离,俩人对视一眼,未加回应。

林秋离道:“那这俪儿是如何受伤的呢?”

王黑道:“我保护俪儿,知这事不易参与,只因小主无意咳嗽一声,惊扰了他们!”

鹏瑞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那是危险了!”

王黑看了一眼他,又道:“我猛地起身,转身背着小主便要离去,两个盗贼拦在身前,喝到我听到些什么,叫我说清楚再走。我一脚踹翻那二人,猛然感觉身后一股掌风袭来,未加思索,转身扛住这一下,那掌力惊人,只一下我便有些脚底发软,扭头看向小主人,已是昏迷不醒…

鹏瑞此刻听得明白,当日在那老树之下,他也曾与那壮汉有过交手,那铁掌却非寻常人可挡,他自是领教过的。

王黑道:“我自知不是对手,反向后跑去,那为首的汉子踏步追来。我只觉左肩耸动,侧身躲过,从腰侧掏出随身大刀,与他搏斗。拆了几招,那汉子反应奇快,砰的一拳把我大刀打落一旁,接着又是一掌结实拍在胸口,我一口鲜血涌出,摔在地上。四方冲来一群盗贼,当下就要一命呜呼!

王黑叹了口气,笑道:“千钧一发啊!碰到洛阳的官兵在追捕犯人,那几人皆是蒙面而行,自知官兵定要细细盘查,几人轰然一声,各自散去了。”

鹏瑞松了一口气,心想:“若非那几日官府追查刑场逃犯的紧,王黑和俪儿就难逃一死了。”

二人与王黑聊完,林秋离细细叮嘱王黑莫要将与他相谈之事,告与任何人,特别是管家。

王黑心生疑惑,很想问些什么。可见她目光坚定,不知为何对她出奇的信任,也只好照办了。

二人在王家匠铺歇息了好几日,这一日王侯风要带着他们去羊角山一观那黄河的景色。

天还蒙蒙亮时,众人便启程了,微微的秋雨击打在鹏瑞的衣袖上,鹏瑞起身上马,见林秋离早已准备妥当,此刻她身披红袍,手戴薄纱手套,点点雨滴打湿了她前额的头发,此刻望去,更为楚楚动人。

林秋离从背后掏出一长剑,扔向鹏瑞。

鹏瑞赶忙去接,却是差了一步,掉在地上。

林秋离笑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没有…”鹏瑞尴尬一笑,不知为何,相处日久,见她总是有些拘谨。

王侯风哈了口冷气,道:“今日带二位前去一览那黄河风光!”

鹏瑞瞧他身后王黑及一众家丁跟在背后,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蓄势待发。

只听得铺内锣声响起,灯火通明,为首那王铺主长喊一声:“起程!”

众人齐声欢呼,扬长而去!

一行人马纵马狂奔,鹏瑞自小学过驭马之术,马术在镇内也算出众,未曾想这铺内一个个皆是驯马的好手,只留他与林秋离在后列勉强才跟得上。

众人离开了三门峡,崩向那大雾笼罩的深山之中,此刻只听耳边惊涛之声油然升起,鹏瑞内心不禁有些激动。

行至一高高山脊之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渗透进他的眼膜,鹏瑞缓缓下马,放眼望去,此刻眼底黄河惊涛骇浪,对岸高山连绵不绝,一轮旭日慢慢升上高空,整个天空变成了金黄色。

林秋离跟上鹏瑞,侧颜望去,只见他此刻荣光满面,意气风发!

这轮旭日正如鹏瑞一般,他像一个新生儿一般露出他的脸庞,一个崭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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