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黑衣人下了马车后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陈缺望着燕王府一阵出神。

本以为可凭借信物面见燕王,结果竟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

尊卑之别犹如蚀骨之蛆深入骨髓。

区区侍卫就敢对百姓随意打骂,那些权贵又当如何?

下民之命竟似草芥一般随意践踏!

回去路上陈守询问道:“阿兄,你来燕王府究竟所为何事?”

经过黑衣人一事,陈守心目中对陈缺多了几分敬畏之心,他的阿兄似乎脱胎换骨一般,再不是胆小怯懦之辈。

陈缺知道陈守聪明伶俐,此事多半瞒不住他。

陈缺便取来纸笔,将信上内容默写出来。

“阿守,你读给阿兄听。”

陈守大感意外,自己的阿兄竟会写字了?他哪里知道,陈缺压根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陈守小声将纸上内容念了出来,陈缺越听越发心惊。

陵东郡毗邻洛水,秋收之际,洛水突然决堤,洪水泛滥谷物颗粒无收,陵东郡半数民房被毁,百姓死伤无数。

陵东郡郡守上奏州府请朝廷赈灾,州府不闻不问,甚至封锁陵东郡受灾之事。

陵东郡郡守与程先地乃是故交,他冒死赶赴天都,最后竟死在天都城内。

程先地得知旧友擅离职守心觉古怪,命人暗中调查,结果查出陵东郡受灾,而封锁陵东郡受灾消息者正是右相一党。

程先地深知此事牵连甚广,不敢贸然揭发,便继续暗中调查。

怎料派出的探子全部惨死,最终连他自己也暴露了,最后身首异处。

陈缺将信焚毁,严肃道:“阿守,今日之事你万不可向旁人吐露半字,便是阿父也不行,此事干系重大,极有可能会引来灭顶之灾!”

陈守后背发凉,用力点头。

……

燕王府。

书房。

李开阳看罢信后久久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李开阳问。

“云鸢。”

“天市命案是何人所为?”

“不知,凶手黑巾掩面,凭我观察,疑似军中之人。”

天市内发生命案,鸿胪寺少卿被人杀害,本是云鸢要杀不想被人抢先一步。

北庆质子明日便会抵达天都,今日鸿胪寺少卿遇害,难道有人欲对北庆质子不利?

北庆战败派遣皇子南宫颜为质,南宫颜虽是皇子却是北庆皇帝与民女所生,在北庆诸多皇子中地位最是卑微。

然而李开阳却丝毫不敢小觑此人,南宫颜出身虽卑,才名却是天下皆知,乃是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的“玉书才子”。

南宫颜若在大齐遇险,或许北庆不敢如何,但天下文人必会声讨大齐!

李开阳收回思绪:“你现身出来有何所图?”

云鸢即是杀手,偷偷潜入王府本就是重罪,放下信后大可悄然离去,没必要现身出来。

“陈缺望殿下保他一家性命。”

李开阳注视着云鸢,眼前这个俊朗少年倒是有情有义,武功也不差,是个可用之才。

“陈缺将此物交于本王,本王自是要护他一家周全,只是此事不宜声张,云鸢,你既大仇得报,不如为本王做事如何?”

云鸢父母双亡,自幼与阿姊相依为命,鸿胪寺少卿仗势欺人,趁着云鸢随师父学艺之际,将他阿姊侮辱。

云鸢阿姊不堪受辱投井而亡,云鸢学艺归来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立誓要为阿姊报仇,这才出现在天市内。

云鸢早就听闻燕王丰功伟绩,心中仰慕已久,这也是他为何会随陈缺前来燕王府的原因。

如今李开阳主动提出招揽,云鸢心中狂喜,当即跪拜道:“云鸢愿追随殿下!”

李开阳上前将云鸢扶起身道:“好!云鸢,你这便去陈宅保护陈缺,此外你既言陈缺非同凡人。

鸿胪寺少卿被杀一案现已交由大理寺查办,他若能先找出凶手,本王便允他举家搬入王府。”

“是!”

……

是夜。

云鸢来到陈宅将李开阳之意转达,陈缺听罢心中暗喜。

他冒死送信除了完成程先地遗愿,更是想要借机博得燕王赏识。

燕王让他查出天市命案真凶,这是燕王对他的考验,若此事能成,他就可以效力燕王。

烛光微弱,屋外寒风呼啸,云鸢挑了挑炭盆,一时间火星四溅。

炭火映照出陈缺煞白的面庞,他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棉被,看着桌上的图纸甚是满意。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如此凄惨,可恨那贺章死的太容易了!”听罢云鸢讲述,陈缺满心愤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云鸢没有吱声,世道就是如此,达官显贵仗势欺人,平民百姓忍辱偷生,哪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忽然,屋顶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云鸢豁然起身,示意陈缺噤声,随后悄然离开房间。

不久后,云鸢重新回来,肩上扛着一个黑衣人。

“你所料不错,有人欲对陈家不利!”云鸢将黑衣人扔在地上,黑衣人已死。

“来人是谁?”

“是一名死士,身份不知,我将其擒下后,他直接吞毒自尽了。”

陈缺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他现在已经知晓是右相一党欲对他不利,却不知党羽都有谁,具体是何人欲对他不利。

原本对于鸿胪寺一案毫无头绪,现在看到这个黑衣人,陈缺心生一计。

“将此人扔到大理寺门口,书明此人便是杀害贺章之人。”

“这是为何?”

陈缺微笑说:“贺章被害一案由大理寺查办,你我既无官职,怎好随意插手大理寺的案子,加之如今此案毫无头绪,不妨将此人当作替罪羊扔出去。

明日北庆质子便会抵达天都,贺章身为鸿胪寺少卿却在北庆使者来临之际被害,此时必会闹的人心惶惶,为安抚人心,大理寺多半会迅速结案。

案子一结,真凶必会放松警惕,如此我们便可暗中调查真凶。”

“若是大理寺不信此人是真凶又待如何?”

“大理寺信与不信并不重要,这只替罪羊扔出去,不止是给大理寺,也是给凶手提醒。

无论真凶是谁,突然冒出一个替罪羊,他必会心生疑窦。”

云鸢望着陈缺面庞,火光闪烁,陈缺的面庞也变得忽明忽暗,云鸢心中暗叹好诡计!

“即便如此,你我又该如何调查真凶是谁?”云鸢还是不解。

“你既见过真凶,若再遇见可有把握认出对方?”

“那人是军中之人,身形体态我自然记得,若再遇见定会认出。”

“这就是了,去吧。”此为引蛇出洞,陈缺言犹未尽,他是穿越而来,自然比古人更懂得犯罪心理学。

凶手作案后得知有人替他顶罪,他势必会重返案发现场一探究竟。

云鸢见陈缺低头制图不再言语,他心中虽然好奇,也只能作罢。

云鸢走后,陈缺看着亲绘的轮椅图纸,点了点头,旋即又看到地上的匕首,这把匕首是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

他挪动木椅,艰难地将匕首捡起仔细端瞧。

匕首与小臂长短相仿,其上有墨绿幽光,竟然还淬了毒,匕首上并无刻字,制作精良。

陈缺暗道,定是今日去燕王府惊动了对方,这才命死士前来杀人灭口。

“幸亏结识了云鸢这样的高手,不然的话今夜必死无疑了……”

陈缺想了想,取来一块布将匕首包裹,杀手身份无从查起,但这匕首看着特殊,兴许是条线索。

三更时分。

大理寺衙门灯火通明,为查出鸿胪寺少卿被害一案真凶,大理寺卿柳长河已是焦头烂额。

北庆使者将至,负责接待北庆使者的鸿胪寺少卿却惨死在勾栏之中。

圣上知晓此事龙颜大怒,下令大理寺速速查出凶手。

可这案子根本无从查起。

然而就在柳长河心烦意乱之际,下人来报,凶手出现了,并且就在大理寺衙门外面。

停尸房内。

仵作验尸后如实回禀,死者被人一剑封喉,但奇怪的是死者竟同时中毒了。

“大人,此事恐有蹊跷,凶手杀害贺章后必会隐匿,连我等都不知凶手是谁,怎会有人将凶手杀害,并将凶手尸体拋至在大理寺外?

依属下看,此人必然不是真凶,极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此人隐藏真凶行踪。”

吴藏年纪虽轻,已是天都城内远近闻名的少年神探,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柳长河瞥了吴藏一眼,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他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这具尸体来的实在太巧了。

若是不理会这具尸体,继续追查贺章被害一案真凶,以眼下所掌握的线索,短时间内难以查出真凶。

时不待我!

“不必说了,定是有侠义之士惩奸除恶,真凶伏诛,告知颜渠,此案不必再查了。”

“大人!此案疑点重重,怎可草草结案?此人绝不是真凶!”

“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人不是真凶?”柳长河不悦道,吴藏的确聪慧机智,明察秋毫,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容易被热血冲昏头脑。

吴藏不忿道:“那大人又有何证据证明此人就是真凶?”

“放肆!吴藏,你莫要仗着你父兄就敢以下犯上!此地乃是大理寺!本官说他是真凶他便是真凶,容不得你置喙!”

“卑职并非故意顶撞大人,可是……”

“够了!准你休沐三日,三日之内本官不想在大理寺看到你!”

柳长河拂袖而去,独留吴藏愤愤不平。

……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