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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市。

拂风勾栏。

闻名天下的玉书才子抵达天都。

一时间,天都城内文人议论纷纷。

陈缺与云鸢寻了个角落坐下。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令陈缺大开眼界。

所谓勾栏便是一处大型娱乐场所。

这拂风勾栏更是天都城内数一数二的。

回字型布局,客人围坐四周,中央留作舞台,供歌舞妓们登台表演。

舞台四周有流水环绕,四方各有一道小桥连通。

此刻正有一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

据原主记忆所知,此界勾栏女子分为三等,一等书寓,二等长三,三等幺二。

书寓精通琴棋书画,色艺双绝,专侍达官显贵,但只卖艺。

就拿这拂风勾栏而言,三位书寓皆是天都城内的大美人,同时亦是大才女。深受世家贵族子弟追捧。

长三亦通琴棋书画,只是不如书寓精妙,卖艺也陪客。

舞台上的女子便是长三,昨夜若未陪客,白日便来献艺。

幺二等级最末,大多是走投无路才来此地,几乎什么事都做。

陈缺今日换了一身素色长袍,虽不显贵,但颇有文风,云鸢依旧一身黑色束身长衫。

“听闻玉书才子今日抵达天都,城中不少文人前去拜会,马兄为何在此啊?”

隔壁一桌,两个文人装扮的男子正在把酒言欢。

“哼!什么玉书才子!不过是北庆派遣至我大齐的一个质子罢了!那些个附庸风雅之辈,马某耻与之为伍。”

“马兄所言极是,那南宫颜本就是北庆皇帝与民女所生,出身卑微而不自知,也配称作什么玉书才子,实在可笑至极!”

这时,邻桌的一位白衣男子冷笑道:“南宫颜乃是吕老先生关门弟子,惊才艳艳,玉书才子之名更是其余三位才子共赞,尔等材朽行秽之徒在其面前唯有自惭形秽!”

“南宫颜纵有些才学又如何?说好听些是北庆质子,实则就是一介阶下囚罢了!我大齐文昌武盛,人杰地灵,何需推崇一个质子!”

“不错!我辈文人自有风骨,岂会追崇一个质子,也只有你这无骨之辈才会厚颜在此夸夸其谈!”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道:“尔等的风骨便是日日于勾栏流连忘返不成?无才无德便罢了,还要贬低那些真正富有才学之人,吴某从未见过似尔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你放肆!我乃户部侍郎之子,你这卑微贱民也敢辱没本公子?”

吴藏斜眼道:“户部侍郎之子?是了,也只有户部侍郎的儿子才会这般浮夸,看你那穿金戴玉的德性,你也配称自己是读书人?原以为是乡野间某个财主之子。”

“你!你找死!”

“啪嗒——”

吴藏随手将腰牌放在桌上。

见到大理寺的腰牌,那姓马的果断息声了。

“若没记错的话,半年前你兄长才被吴某抓进大理寺牢狱,你若想与你兄长团聚,吴某乐得送马侍郎一个人情!”

“你是吴藏?”

“滚!”

就在这两伙人争吵之际,云鸢已发现杀害贺章之人,在吴藏掏出大理寺腰牌之际,那人立即起身离开,云鸢连忙跟了出去。

陈缺继续喝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吴藏。

少年神探。

吴藏探案如有神助,入大理寺以来查办大小案件无数,然而他的另一身份更加显赫。

抚陵侯吴镇西之子。

大齐有一位兵马大元帅,便是前些日出征南疆的季大将军。

还有四位将军,抚陵侯吴镇西便是其中之一。

吴藏为抚陵侯幼子,其上还有两位兄长一位阿姊,两位兄长一位是赤羽军统领,一位是西大营少将,其阿姊更是卫国世子妃。

若说天都城内贵族世家子弟也分等级,吴藏毫无疑问就是最顶级的贵族世家子弟。

吴藏很快便发现了陈缺,这拂风勾栏内的客人非富即贵,唯独陈缺衣着朴素,偏偏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

“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吴藏主动询问道。

“陈缺。”

“原来是陈兄,我见陈兄方才便在注视在下……”

“只是觉得阁下有趣罢了。”

“哦?何处有趣啊?”

“吴兄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年神探,大理寺少卿吴藏吧?素闻吴少卿断案如神,今日来此想必也不是听曲。

昨日此地鸿胪寺少卿被害,今早大理寺便布告凶手归案,然而吴少卿还是出现在此地,吴少卿,可是对案件有疑?”

吴藏闻言神色微变,眼前之人仅是从细枝末节便能推断出这些,实在非同凡响。

然而吴藏心中奇怪的是,陈缺如何断定他是对贺章案有疑?

吴藏起身来在陈缺一侧坐下,“陈兄既如此说,不知有何高见?”

“吴兄是觉得凶手并非一人?还是觉得大理寺找到的凶手并非真凶?

然而不论大理寺是否找出真凶,如今大理寺已经结案,那凶手便只能是大理寺抓捕之人了。”

难道昨夜死去的黑衣人与陈缺有关?吴藏心中猜测。

“陈兄此言差矣!人命关天,若真凶另有其人,吴某绝不会任其逍遥法外!”

陈缺道:“大理寺已经结案,若真有真凶,且此人最终被吴兄擒住,吴兄可想过如何处置?此乃欺君之罪啊。”

吴藏脸色一变,他的确疏忽了,柳长河已结案并上奏齐皇,若他继续追查此案,最终发现凶手另有其人,他抓是抓?

若抓了,柳长河便是欺君罔上!

若不抓,他难道眼睁睁看着真凶逍遥法外?

眼见吴藏陷入沉思,陈缺心知目的达成,这才开口道:“在下敢断言,大理寺所寻之人并非真凶!”

“你有何凭证!”吴藏眉头一皱,眼前之人绝非常人!

“昨日有人见过真凶,且就在方才,真凶就在此地!”

“什么!”

“在下已命人前去追捕,真凶必然逃不了,只是在下有一事想请吴少卿相助。”

这一刻,吴藏恍然大悟,他被陈缺算计了!

说了这么多,陈缺最终目的是想利用他。

吴藏脸上再无喜色,莫名其妙被人算计,他心里自然不悦。

“大理寺外的黑衣人是阁下所为吧?你既知晓真凶是谁,为何诱导大理寺结案?你是何居心!”

陈缺从怀中取出包裹,打开后正是那把淬毒的匕首:“吴少卿可识得此物?”

吴藏端详后,摇头道:“此匕首淬有剧毒,乃是一把凶器,这制式也极为罕见,做工如此精良,不似民间之物。”

听到吴藏说的头头是道,陈缺心知有门。

“实不相瞒,这把匕首便是那黑衣人之物,昨夜黑衣人潜入在下家中,欲刺杀在下,杀人仅是自保。

至于将那人抛至大理寺,并非有意陷害大理寺,在下此举是为引出真凶。

在下知晓吴少卿父兄皆是军中之人,故而想请吴少卿助在下查清这把匕首的来源。

作为报答,鸿胪寺少卿被害一案在下必有圆满答复。”

“你……究竟是何人?”

“若能查出匕首来源,吴少卿可到燕王府寻我。”

“你是燕王殿下的人?”

陈缺笑而不答,这时云鸢已经返回,陈缺道了声告辞,在吴藏惊讶的目光中,陈缺被云鸢架着离去。

回去路上,陈缺询问事情办的如何,云鸢答复已查清凶手身份,凶手乃是赤狼军中一位副将。

天都城外有四方大营,分别由四大将军坐镇,无召不得入城。

天都内城由禁军守卫,外城巡守的则是巡防营。

巡防营内有六支军队,赤鞘军、赤羽军为弓兵,赤狼军、赤虎军为重甲步兵,赤骁军、赤卢军为骑兵。

陈缺万没想到凶手竟是赤狼军的一位副将。

牵扯到了赤狼军,陈缺自觉此事并不简单,回家后,陈缺让云鸢将此事禀告燕王。

傍晚便有燕王府侍卫前来,燕王说到做到,陈缺找出了真凶,陈家就此可入燕王府。

陈忠知晓后大喜过望,因为燕王府的侍卫说,燕王返回天都不久,府上尚缺一位管家,此次来是请陈忠担任王府管家。

陈忠激动的老泪纵横,他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幸能成为王府的管家。

陈守则偷偷询问陈缺,是否因那封信,陈缺笑而不语,陈守只当默认了。

燕王府占地极广,前后八进外加两个跨院,整个天都也只有贤王府比这里更阔气了。

陈家父子三人被安排在西跨院的一个独立小院内,说是小院,实际上也是两进院。

陈缺本以为燕王会召见他,实际上却并未召见。

陈缺倒也不急,如今他如愿住进王府,危机暂时解除,他便趁着这段时间请工匠将轮椅制造了出来。

有了轮椅陈缺终于可以自由行动,燕王下令准许他自由出入王府,他便让云鸢推着将王府游览了一圈。

陈缺不知其它王府是何模样,但燕王府绝对称的上冷清。

这里的冷清并非是说人少,燕王府更像是一座军营。

府上侍卫皆是精锐,个个军纪严明,唯独年纪普遍较大,且部分侍卫身有残疾。

陈缺后来才知道,这些侍卫皆是燕王部下,都曾跟随燕王上阵杀敌,只是年老才不得不离开军中。

府上少有女眷,仅有的几名丫鬟也都是老兵遗孤。

燕王重情重义,称得上“大英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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