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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一座豪华的官邸坐落于不远于皇宫之处,虽然距离此处不远是繁华的市集,但此处却门可罗雀,少了点人气。

一位侍从般的人物火急火燎地进了官邸,甚至忘记了最基本的礼仪。他慌忙冲进里屋,向里面的两个人汇报到:“晋王,老爷,宫里的行动已经出了成效,现在皇宫被太后彻彻底底的封锁了,皇帝也没有大臣再见过,太后只说皇帝身体不适,需要调养。”

里屋内,坐在正中椅子上的,年纪不大,似乎不过十四五岁,锦衣玉带,面容稚气未脱,仍有种少年感。他便是晋王,是吕家本来打算扶持的人,可惜让黄景抢了先机,只得在宫外等机会。另一位则是吕方的弟弟吕司。

吕家本来在朝中有两位高官。一位扶持元帝,为他笼络南方士族,管理内政,当了三十多年宰相。他就是现如今依旧有着非凡能量的当朝宰相,吕温。另一位则领兵在外,对外扩张,打下南方蛮夷之地,平定各方叛乱的大将军吕思远。两位国之栋梁,为国辛劳一生,可是吕思远却心生反意,筹谋军变谋逆,却病死半途,而吕司和吕方作为他的长子及次子,理所当然的继续为天下换姓而暗中谋划。同为吕思远儿子中最小的那一个,则继承了征北王的名号,领了将军印,去了北方边境。

吕司听到消息后,大喜过望,对着正座上的晋王说道:“晋王,宫里的棋子成功了,您可以继承大统了。”这不是晋王的胜利,更多是吕家的胜利。

正座上的晋王沉默不语。

晋王,范启丧父较早,与范佑一样早早的继承了王号,他不想被卷进去,但事与愿违。

没有靠山的王,没有在这个国家立足的根本。

宫里,一片压抑,距离发生那次毒杀事件已经过了几日。飞鸟飞过,留不下一丝的留恋,而被囚絷于笼中的鸟儿,只有无尽的暗与挣扎。

太后端坐于华贵的坐具上,对着正在眼前跪下的黄景说:“黄公,消息封锁了吗?”

黄景行礼毕,起身道:“宫里传不出消息了。陛下也妥善安置于寝宫里,除了太后的人,任何外人见不到。”当然,所谓太后的人很多其实是黄景的人。

太后笑道:“吕家何人想出如此拙劣的刺杀方式,明显至极,真不怕暴露吗?”

黄景正色道:“陛下得了太后的英明指示,未吃下水果。但吕家毕竟布置成功了,没有人阻拦,而且这么嚣张,则更反应了吕家的势力之大。”他顿了顿,“我听从太后指令封锁了消息,希望可以给到宫外的那些狼子野心之辈错误信息,引他们露出更大的破绽。”

太后道:“黄公辛苦了,吕家之所以如此嚣张,便是因为吕嚣在外掌兵,现今四军中有两军于边境,一军守京城,还有一军军纪涣散。而吕家几乎独握两军军权,京城名义上能掌握四支,实际只有一支。扳倒吕家,难。”太后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问道:“那个吕家要嫁过来的姑娘怎么样了?”

黄景回答道:“这次如果他们以为陛下真的命不久矣,那大概率不会嫁,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故布疑云,还是会嫁给陛下,作为在皇宫内部对抗的重要手段。”

太后感慨道:“那女孩是人,非工具,女人不是家族的棋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黄景又说道,十分严肃:“据我了解,很多大臣已经开始向吕家暗送秋波了。”

太后冷笑道:“让他们去吧,墙头草遍布任何地方,只是时间会证明吕家绝对会是失败者。”她转过身去,说:“哀家有些乏了,黄公且退下吧。”

深宫中,本该是天下最有权威之人遭遇了一场刺杀,他现在被保护在寝宫中,一步不得外出。

他猜测黄景和太后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信息告诉宫外的谋划刺杀的人,皇帝真的出了问题。

那天事发突然,太后的人迅速控制了场面,当天所有在场的太监宫女都被控制了起来,杨贤也不例外。而可怜的老人林值似乎被太医妥善医治,也不知道后续如何。

当天范佑本来是去向林值请教,吃下那个带毒水果的,或许会是他。但在这之前,陈燕就用手信的方式告诉了他,不要吃任何食物。

范佑很好奇,陈燕是怎样知道这个信息的?可惜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又在忙些什么?

范佑在深宫中,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危险或者机遇。

夜色渐渐深了,被看护着,或者说被软禁的范佑也入睡了。他选择把心中一切疑问送给梦境,送给未知,起码现在睡个好觉。

可惜未能如意,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范佑见到了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陈燕。

“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太后有消息要传吗?”范佑的问题如炮弹般。

“我去见了些人,太后没有什么新的信息,但我见了别人,他有。”陈燕回答了范佑的问题。

“他是指谁?有什么事情?”范佑疑惑道,但他更知道,敢于接近傀儡皇帝的人,不是极为胆大赌徒,就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

“山军的大司马,南云。”陈燕回答道。“他说愿意竭尽山军之力帮助陛下。”

吴国由四支军队组成,为“风”、“林”、“火”、“山”。山军曾经是军纪严明,战斗力极强的军队,现在确是军纪极为混乱,俨然如地痞流氓般。

范佑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他知道他必须抓住一切的机会,哪怕或许会遇到危险或者别的什么。

“他有说他想要什么吗?”范佑问道。

“他需要山军变成真正的山军,而非人们口中的土匪之军。”陈燕回答道。

“让我想想。”范佑顿了顿,“你就这么回他。”

“为什么不要这次机会?”陈燕不解道。

“不是不要,谨慎些好。”范佑解释道。但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主导权必须要尝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能在他的手中。

陈燕回答道:“陛下,宫外仍旧有人想有所动作,但是宰相吕温似乎阻止了。”

范佑苦笑道:“习惯了,遇到这些事。”

陈燕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波澜,露出苦笑:“当皇帝,真不容易。”

“世人皆以为做皇帝快活,我当傀儡自不必说,而哪怕是真正的皇帝,也要面对群臣掣肘,外敌侵扰,宫内烦扰。”范佑深有感叹。

陈燕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像小鸡啄米般。范佑看了有些好玩,觉得在深宫中遇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宫女也算一种幸事。

范佑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宫外,京城,风雨。

吕家,吕温宅邸赫然跪着吕司。

宰相吕温一把年纪,平日看上去和和气气,今日竟大发雷霆。

吕温跺脚怒哄,似乎一只病虎,眉毛拧成一团,道:“谁让你去做如此犯上作乱之事?”

吕司似有不服,小声嘀咕:“这王位,他们范家做得,我们吕家难道做不得。”

吕温年老,但不耳昏,他气的命令道:“让他跪一天。”吕温愤怒地离开了,走的时候一边还喊着“我不管你们了,我不管你们了。”

吕温不同意谋逆之事,但他也不忍心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只得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吕司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吕方走过来,安慰道:“事情做的太过火了,慢慢来,我们父亲为了此事筹谋半生,他的遗产可不止爵位金银。大伯于心不忍范家江山倾覆,但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吕方停了停,望向北方,笑道:“咱家还有一只玉麒麟在北方领军,天下必会归我吕氏。”

吕司点了点头,继续跪着。

夜渐渐深了。

第二天,鸟语花香,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味。

一声尖叫打破了一切表层的薄膜,早起的侍从发现跪在外面的吕司断了气,死了。

吕氏宅邸内,鸦雀无声。吕方感到了出奇的愤怒,那个昨天还在的弟弟就这样离奇的死了。吕司的妻子趴在亡夫旁边哭泣,却听不到一丝回应。吕温年龄本来就高,更重亲情,看到自己的侄儿死在屋外,扑通就晕倒了过去。幸亏旁边的侍从搀扶,才没能摔倒。

虽然由于吕温的命令,就放任着吕司在外面跪了一夜,没有人敢让他进屋,但是这是吕家,天下人敢惹王侯,也不敢惹吕家。况且哪怕跪在屋外,可是吕家养护卫,京城有官兵巡查,吕司就这么死了。

宫内,昨夜刚刚与陈燕聊完的范佑心情舒畅,起码他知道有人愿意接触他,这是机会。

大梦先觉,阳光洒金,范佑从睡具上起来,旁边的太监便主动上前为他更衣。

那个太监缓慢地帮范佑穿衣结带,范佑还处于朦胧睡意中。这时一种异样的感觉出现于自己的袖中,范佑并未在意。

太监服侍好后匆匆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呆,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般。

范佑这时回想,掏了掏衣袖,发现袖中有一字条。

“陛下,我已经证明我自己。”

范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一头雾水,但还是销毁了这张字条,把他撕碎了散在风中。

宫外,将军宅邸,一位士兵附在一位将军模样的人耳边说些什么。

那名将军听后缓缓绽开微笑,说道:“让我看看这京城究竟会变成谁的天下,我的押注究竟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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