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佑看向混乱的叛军,知道了胜负已定。一些知晓自己被骗的士兵,早就冷着眼放慢脚步,一圈一圈的缓缓的向魏虎逼近。
月儿高悬,夜晚的风声还是那么的响彻,护城河的水哗啦啦的流着,每一滴,每一条涓细的流水,都看着这一场混乱的闹剧。城外杨柳依依,但我们却再也看不到它有任何的娇弱,一众众嗜血的士兵将着战场的氛围压压的死寂,它在月光下也显得那么的阴森可怖。
少量终于魏虎的士兵举刀团住了他们忠于的将军,其中一人喝斥道:“你们莫非想造反吗?将军奉宰相之命勤王,城楼上一个不知真假的皇帝,就把你们逼的想对将军不敬了吗!”
逼过来的其中一个士兵十分清醒,他愤怒地问道:“我们不识龙颜,这没错,但城楼上是货真价实的林军。林军作为禁军都承认的皇帝,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认?”
那人被回的无话可说,只是握紧手中的刀,想保护他身后的将军。
魏虎看向了黑漆漆的天,看向了城内,放下武器,高声叹道:“吕方误我,竟然看不住一个小皇帝,坏了大事。吕家输了,我也输了。”
言罢,望向眼前逼近的愤怒的士兵们,魏虎笑了:“你们不敢上前杀我,我自己来。”
魏虎拔剑便要自刎,幸亏左右眼疾手快,迅速夺下了他手中的剑。然后周围愤怒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控制住了他们所有人,但迟迟不敢动手。对于他们这些战场上滚过几遭的老兵来说,杀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但他们还是不敢杀掉自己的将领,杀掉自己昨天还在追随的人。
此时城门大开,谭同领着一众士兵,骑马奔了过来,高声呼道:“传陛下口谕,魏虎作乱犯上,由林军押解回京,听候审判。诸位迷途知返,平叛有功,不纠诸位之过。”至于那些忠诚于魏虎的人,则被捆绑束缚起来,一同押解回城内。
范佑的一道口谕及时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并不是对魏虎抱有怜悯之心,只是因为范佑还需要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谭同让手下林军士兵们押解着魏虎,自己留下来整编好归良的叛军,将他们分为几队,穿插于林军之中,带回了京城。
魏虎被捆绑好,兵士们回到城内便将他扔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步命令。
“你为何要反?”范佑看向了这个叛将,好奇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我的一切都是吕家给的,征北王更是对我恩重如山,曾多次在战场之中救我于水火。为报知遇之恩情,万死不辞。此举皆我一人所为,望陛下莫要为难我手下的士兵,他们毫不知情。”魏虎颇有男子气概的说。
范佑先是疑惑,征北王年纪轻轻,又刚刚继承王位,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威信笼络如此老将。他稍微想了想,魏虎口中的征北王可能是指吕温的弟弟,吕方、吕嚣的父亲吕思远,上一代的征北王。
“他们朕自然不会为难,可是你必然会受到三司会审而定。”范佑说道,他感受到了魏虎的报恩心。
“罪将谢陛下宽恕。”魏虎向那个他之前看不起的小皇帝下跪道。
范佑没有看向他,叹了口气,把他留给了林军处理。
这城是守住了,但是还有什么挑战了,范佑也不知道。
范佑登上城楼,看向远方的故乡,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他也不知道此一事件过后,历史的洪流能将自己带往何处。
北地曾经的亭台楼阁部分仍旧矗立,诉说着那份消逝的辉煌,原本的江南烟雨,大河两岸繁华如梦,随着北方游牧部落的入侵而满目疮痍。江边的雨下了几百年,大河两岸繁华了几百年,可惜一切终归尘土,铁马踏破北地河而来,大吴断送了半壁江山,也断送了这一场烟雨繁花。
风吹散历史的尘土,如今,这里没有莺飞燕舞,歌舞升平,有的只是列阵在前,同仇敌忾。
沙场之上,鼓声阵阵,喊杀声阵阵,吕嚣正在亲自训练着兵马。
沙场上的灰尘似乎也因为他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而飞扬起来,吕嚣一边监督着他们的训练,一边研究着前人留下的兵书。这时,一个传信兵突然走了过来,对着吕嚣报告:“将军,魏虎未领军令,私自领军,以勤王的号召直奔京师,现已抵达京城。”
吕嚣作为征北王,镇守一方,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被称为将军,而不是王,所以手下之人大多称他为将军。
吕嚣摆了摆手表示知道,对着一旁的副官问道:“为何我今日才知道消息?”
副官有些尴尬,解释道:“他们似乎是星夜兼程,而且前几日将军您忙于研究兵书,吩咐过不要让人打扰,并且魏虎又声称领了宰相的令,您又是吕家人,所以没人好拦着他。”
“大胆,我可曾说过,就算是陛下的下旨,也不能没有我的军令私自领兵。”吕嚣握紧了手中的兵书,愤怒的说道。
“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副官自知有错,赶忙请罪道。
“罚你禁闭三天,处理完所有的文书。”吕嚣给出了一个不是很重的处罚,然后又看向了手中的兵书。
“末将领命。”副官心甘情愿领罪受罚。
吕嚣其实默认了魏虎的私自领兵行为,他知道自己家人在做什么,但他不想管,也不好管。所以他其实并没有给副官很重的处罚,因为这是他自己默认的结果。
“北方匈奴那边似乎有些不对劲。”副官刚刚领罪,但还是依旧在汇报着自己的猜想。
“何以见得?”吕嚣松开手中的兵书,看向他问道。
“和我们一直对峙的匈奴军队,近日来,似乎有减少的痕迹。而且前方斥候也鲜有平安归来的人,活下来的斥候汇报说,匈奴有军队向东移动的痕迹。看他们的部署,匈奴似乎近日有什么大动作。”副官一一回复列举。
“确实如此,感觉最近匈奴的部分攻势有点像在掩盖些什么。”吕嚣表示赞同。
“莫不是匈奴大单于年事已高,加之一直有他重病的风声,他的那些儿孙们坐不住了。”副官猜测道。
匈奴人打下北方中原之地之后,也有样学样的建国号,称皇帝。但南边的朝廷绝对不会承认那帮蛮夷之辈会有皇帝,故还是一直称他们的首领为大单于。
“有这种可能性,但如果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国内有乱,想要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呢?”吕嚣肯定了副官的猜测,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将军以风、火两军扼要冲之地,敌军若想入南方,这里和拒城是必经之路,而这两城皆有重兵把守。当然,他们也可以翻山越岭,可是这样一来,他们损耗极大,根本不可能撑住我们的即将到来的攻势。”副官阐述着边境的情况,想不通匈奴有大军东移是为了什么?
“静观其变吧,增派斥候前去打探情报,军队操练起来。靠东边一点的拒城那边的情况如何?”吕嚣向副官发令道,然后又问他拒城的情况。
“还在由将军的父亲委任的人把守,拒城的军队行阵和睦,暂且没有什么大问题。”副官回答道。
“匈奴可能目标就是在拒城。”吕嚣得出了结论,然后他浅浅的笑了,“不管因为何种条件让他们有了自信,我会给匈奴人一个惊喜。”
“对了,将军,吕家是不是之前派人过来让您也出兵南下去‘勤王’?”副官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他知道这是在问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我被封为征北王,我的军队只管征北,南边的事与我无关。”吕嚣冷冷的回应道,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大殿内的僵持保持了很久,吕方依旧有着一种自信。很简单,只要吕嚣他还是征北王,手里还有两支军队,吕家就不会输。太后也很气定神闲,她知道黄景在慢慢的蚕食宫里的吕家势力,并且很好地守住了大殿的外围,而且太后相信着范佑。皇帝就算不是真老虎,也是一张大虎皮,能吓走很多人。
吕玉看着大殿之内,太后依旧文静,吕方这个哥哥则有些过于自信了,而那些大臣们,似乎个个不敢说话,像个泥塑的木偶们。只有左都御史荀鹤梅敢怒斥吕方,骂不绝口,但吕方全然不顾,眼一直盯着太后,想看看到底是谁赢?右都御史徐进则处于很尴尬的地位,他一直与吕家比较亲近,现在吕方谋反,他则不敢保持过多的亲密,也不能像荀鹤梅那样骂贼。至于吏部尚书陈之策更是当自己大殿内不存在,一直保持着沉默。
吕玉笑了,她不知道朝廷为什么在这群人手里为玩物般。她也更加坚信一点,巾帼确实能不让须眉。
吕玉心里其实有着野心,她不想当一个只有相夫教子的传统意义上的好妻子,她也想要有所成就。
范佑没有笑话她,反而报之以支持,所以她也想范佑能成功,能安全。她在大婚的那一夜,认定了范佑就是她吕玉要嫁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