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佑看向了身后的林军,向身边的谭同询问道:“谭将军,宫里该如何,可有良技使吕方不会鱼死网破?”
谭同为难的说:“难,末将确实一时半会难有计策。”
范佑知道为难他了,想了想,坦然的笑了,其实他有办法的。
京城,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了这座古老的城内,人们陆续出家门或劳作,或赶集,但看见了街上的一众士兵,皆慌了神,都低眉而行,不敢看向他们,生怕惹来事端。宫里乱成什么样,似乎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有些略有见识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上面领头的人是当今天子,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军队和皇帝都在这,吓得他们远远的望见就立马避开,深怕沾惹什么麻烦。
范佑似乎发现了自己如果继续在这里将会打扰百姓们的生活,也无奈于这个时代百姓的麻木,但他同情他们,可怜他们。
范佑下令,要求军队不得扰民,扰民者军法处理。
令行禁止,范佑显示了他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力。
范佑看向皇宫,又回头看向了那一群为生活而忙碌的百姓,看向了那一群眼里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的士兵。他知道为了自己也为了天下,要让这朝廷回到正轨。
“传令下去,林军士兵复归原职,保卫京城安全稳定。谭同,你点十余人随我进宫。”范佑的话语再也不像稚气的傀儡皇帝,而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遵旨。”谭同恭敬的说,他愿意把未来交给这个傀儡皇帝,他在范佑身上看到了未来。
林军各自回归了岗位,而范佑领着百余人径直奔向了宫中。
范佑想要和吕方谈判,他不想刺激吕方,他本想一个人去的。但一个人去与自投罗网,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哪怕有青凤营在,谁知道吕方在青凤营里有没有内应呢?
范佑知道自己带着十余人去很可能会激怒吕方,让他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但范佑还是要做,有些事非做不可。
范佑决定不去想,不去想南云到底要做什么,不去想结果如何?做了总比没做好。
范佑领着十余人,来到了皇宫的门前。
“宫里最近怎么吵吵闹闹?怎么又有人带着兵要进宫?”守门太监揉着惺忪睡眼,一眼望去,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年,身上还绣着龙。
皇帝亲临,那个太监下的睁大的双眼,赶紧大开宫门,将范佑放了进去。
范佑领着人直奔大殿,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任何的宫女太监,只有安静的屋阁。
范佑心生疑惑,以为出了什么事,在靠近大殿的位置,更是闻到了血腥味。他赶紧加快了脚步,然后边迎面遇到了黄景领着的青凤营把守在外。
黄景一见到这个逃出去的小皇帝,先是惊讶,然后迅速归于平静:“陛下果真回来了。”
黄景看向范佑深后的十余人,笑了,笑声日渐增强,夹杂着一种欣慰之情:“果然,我和吕家还有太后都看错了陛下,陛下不简单啊。”
“朕很简单,朕现在能体会到当年黄公所说的话了。”范佑也浅浅的笑了,他想起了当年黄景说的,皇帝身边永远不会缺乏追随者。
“现在殿内是什么情况?皇后安然无恙否?”范佑问道,他迫切的想知道现在的局势,想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一个位置,想知道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平安。
“皇后无恙,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吕方被皇后劝服了,但必须要见到陛下才肯投降。”黄景如实说。
听到吕玉没有出事,范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半。
范佑看向自己身边的十余人,看向了谭同,向他们点了点头走进了大殿。
大殿内,群臣禁若寒蝉,太后仍旧坐在了帘后的凤椅上,陈燕恭敬地站在太后旁边,吕玉一见到范佑无恙,眉眼也乐了起来。
至于控制着群臣和太后的那些逆贼,大多跪在地上,被青凤营的人看管着,还有一两个倒在地上,身受刀伤,任由血恣意流淌。
至于大殿之中最显眼的,便是吕方身边仍旧有两名逆贼守卫在旁,吕方坚持要等到皇帝来才肯投降。
群臣看向了那个皇帝,他们发现他不再像一点傀儡的样子。太后看向了皇帝,认为小皇帝长大了。陈燕冲皇帝点点头,她负了伤,动作有些变形。吕玉耐住欣喜,也冲皇帝笑了笑。
吕方身边的两名逆贼一见到皇帝,便怒目圆睁,身形暴起,拔刀便冲向了范佑,嘴里还喊着:“狗皇帝,拿命来!”
一切发生太突然,青凤营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逆贼已经逼近皇帝。
范佑看着这突发的一幕,心中耐不住的紧张与害怕,这是人求生的最原始的害怕。但他强装镇定,这是在群臣和太后面前,也是在忠于自己的士兵面前,他不能有任何的胆怯。
范佑一步没有挪动,他知道,他身边的人会护全他。
谭同反应很快,拔刀向前,迅速解决了一个,至于另一个逆贼,范佑身边的林军经验丰富,反应能力很强,几个人迅速团住了范佑,剩下几个人,挥刀迎敌。逆贼寡不敌众,没几个回合便倒了下去。
“哥哥,你不是说等陛下来,你就投降吗?”吕玉焦急的劝道,她以为这是她哥哥的命令。吕玉担心这样会激怒太后,让本来的协约被撕毁,也担心会伤到陛下。
当时,黄景带来了魏虎已经失败的消息,吕玉乘机劝说,费劲心力劝说成功了吕方和太后,达成了一个条件——吕方投降,保全其及其家人的命,但终生于狱中监禁。
太后之所以同意,一来这样可以破局,且自己占优,二来征北王还在外领兵。
“不是我的命令,他们这些人,都是些恨皇帝,恨权贵入骨的人。”吕方坦然了,似乎对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丢掉生命已经无所谓了。
“小皇帝,魏虎可是真的输了?”吕方似乎有一点不服输,看向范佑说到。
“是,他现在在牢中。”范佑如实回答,他没必要去做任何的欺诈。
这句话成了压垮吕方的最后一根稻草,吕方释然了,他大笑几声,直呼荒唐,然后看向范佑:“小皇帝,我妥协,并不是因为我惜命。我妹妹嫁给你做皇后,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她为了救你更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你得保证她的安全。”
“朕会的。”范佑严肃的听完了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的话。
“时世无常啊,家父早逝,我果然还是不行的。”吕方感概道。
青凤营的人将吕方拖了出去,吕方没了开始的张狂,只是口中一直叫喊着:“君无戏言,君无戏言。”
范佑看着那个失败的野心家,没有回话,但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要护吕玉周全,不为了别的,不为了吕方的最后的愿望,只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肯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傀儡而不顾人身的小女孩。
范佑看向了太后,看向了黄景。太后点点头,范佑简单整理了自己奔波一夜的仪容仪表,径直走向了那个象征着帝王威严龙椅。他的每一步都很轻,轻的溅不起灰尘。却也很重,重的能在群臣心中留下波澜。
范佑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至尊王权,他触手可及,但似乎又遥不可及。
当范佑刚刚坐上龙椅的一瞬,群臣齐刷刷地下跪,整齐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都御史荀鹤梅骂贼一夜,口不停息,竟然喊声依旧震天。右都御史徐进向来被看作吕氏官,今天竟然也万岁声如海啸雷鸣。至于吏部尚书陈之策,更是有一种异样的尴尬,他作为权臣且与吕氏极其亲近,不敢不喊。礼部尚书的史慈一边叩首,一边直呼大吴将兴。而范仁,这位林军大司马则由于失职,面露苦色,但看到范佑没事并且成功平乱,也有着几分欣慰,万岁声也比别人重了几分。
刑部尚书吕方在狱中,宰相也已经逝去。
至于其他的大臣,万岁中大多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此刻,范佑的威望似乎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似乎他可以借着这股力量,借势而行,把傀儡的身份变成弈者。
范佑看向了跪着的谭同及林军,有一种想借此机会摆脱太后等人操控提线的欲望,并且他知道,此事能成。
范佑下旨命令群臣处理一夜积累的事务,倒不是因为这一夜积累了如山的案牍,这只是一种表达权力在手的方式。
正当范佑打算向林军直接下令,想慢慢蚕食太后的权力,削减太后的影响力,让自己身为皇帝的权力归位的时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范佑在哪里听过,也有些熟悉。
这时,青凤营的人退进了大殿,黄景面露怒色,对着门外怒斥道:“贼人。”
这时冲起来了一队士兵,穿着山军的军服,领头人没有理会黄景这个老太监,直视太后和范佑,说道:“臣南云请陛下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