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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领着山军进入,青凤营拔刀缓缓退向范佑和太后身边,护其周全。

还在跪着的群臣们迅速起身,还没弄清现在的情况,只有一阵阵的困惑与无奈,才从吕方的控制中逃出来,又进入了南云的控制。不过这几个时辰内,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他们的心已经疲了。

荀鹤梅起身挺立,全然不顾刀斧加身,质问南云道:“南大司马可是想谋反?”

南云笑笑,连连称不,说道:“臣以为陛下失德,大吴正处于内忧外患未定之乱局,陛下身为罪王子弟,法外开恩得许继承安王王位已是不易,竟继承大统,执掌大吴之舵。臣于心不忍大吴倾覆,斗胆请陛下退位。”

这是赤裸裸的逼宫。山军明晃晃的刀闪着白光,列队整齐,似乎军令严明,骁勇善战,全然没有之前的流氓样。

“莫非南大司马打算自己称帝吗?”一旁的黄景拔刀对着南云,全然不像个太监,语气之中满是愤怒。

“臣万死不敢僭越帝位。”南云听了他的话,向太庙方位下跪叩首,咚咚几声,似乎显得自己忠心不二,日月可鉴。

此时,一个少年在山军的簇拥裹挟下向前走去。他身着蟒袍,少年的眉宇间似乎有种隐藏的不快。别人看不出,但范佑做过傀儡,知道那种不快是不能掌控自己命运,被他人牵线的不快。

“晋王?”陈之策和徐进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少年王爷,因为他就是吕家一开始想立的傀儡但被范佑抢先的王。

“晋王家室清明,且精明聪慧,与元帝关系更近,是不二之人选。”南云像介绍自己的得意产品般评价着晋王。

范佑此时明了了,南云确实是赌徒,他当时的离开只是为了去找晋王并且“控制”晋王。他的筹码从来不在吕家身上,因为征北王掌风、火两军,更是心高气傲,看不上地痞流氓般的山军。南云也不会向太后下注,太后虽然缺少一定的抗衡之力,略处下风,但手中有皇帝和林军,自己投诚了也不会被发挥多大用处。太后不是没有派人拉拢过他,但南云婉拒了,因为太后并不能给山军开出什么多优秀的条件,毕竟在群臣等等眼中,山军与流氓军并无而样。

范佑一开始以为南云把筹码押在了他身上,直到他发现南云让自己平叛但他自己却不知所踪,范佑就有了疑心。南沙的出现和所作所为更坚定了一切,只是范佑夺回一定的权力伊始,要做的铺垫太多太多,忽视了南云的影响。

南云确实是赌徒,最大的赌徒,他像个赌鬼般,把全身家当一齐押在了晋王身上,这个甚至没有参与博弈的人身上,这个被所有人甚至吕家暂时忽略掉的人身上。或者说,押宝在了自己的山军身上。

现今的情况,山军确实成了京城最大的势力。风、火二军虽强,但在边境,离京城太远,还被一个叛乱之族的族人统领,毫无竞争力。林军刚刚经历内乱,元气大伤,林军的神已经毁了一半,其领军的大司马范仁更是可以追究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虽有禁军之名,也改不了其中有人参与叛乱的事实。至于太后和吕家,两强相碰,损伤极大。吕方是锒铛入狱,吕温宰相更是已经逝去了,哪还有力量与他相比。

这场棋局,是山军赢了,被一个赌徒赌赢了。风险最大,回报最多。他将成为新的吕家和太后来扶持傀儡皇帝,把持朝政,然后谋取自己源源不断的利益。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恢复所谓的范氏正统,他只是想自己也成为那个幕后的掌控人。

范佑看向了晋王,看出来了他的那种隐忍的力量,又望向了以下犯上的南云,却惊讶的没了愤怒,只是有着一种结束的释然。范佑做好了皇权刚刚到手又逝去的戏剧化发展,他看向了南云,没有任何被欺骗的恼怒的表情,只是平淡的说:“南大司马好谋划,但毕竟朕和太后还是皇帝和太后,你敢带着军队进宫,是想弑君吗?是要当着群臣的面弑君吗?”

范佑并不担心这局话说出会出现别的效果,南云不敢弑君,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确实赢了,但如果他想要晋王得到完整干净的朝廷就不会做出傻事。南云是个聪明人。

“臣不敢。”南云口说不敢,但看不出有任何的害怕,“臣斗胆请陛下退位,臣绝不会伤害太后和陛下一分一毫。陛下可以回去继续当自己的安王,晋王也会视太后如母。”

南云果然是个聪明人,一说就通,他很清楚,现在虽然撕破了脸皮,但假如真正冲突起来,自己虽然能赢,但绝对是惨胜。

一来,万一手下人红了眼,不小心杀了皇帝或太后,自己和晋王的千古骂名是逃不了了。近一点说,天下人心向背,无非是个帝王的名,此举若行,人心必乱。

二来,自己的山军自己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短短几周就让军纪混乱,战斗力低下的痞子军队变成一支强军。目前的山军所展现的军纪严明,不过是自己几周几日强行加强训练的结果。金桔其外,败絮其中,不堪大用。况且北方的征北王还在领兵,山军与之相碰,简直是以卵击石。当务之急是先确立住晋王的帝王之位,其他的不那么要紧的条件都可以接受。

“那么请陛下退位。”南云再次提出了不敬的要求。

“皇后我要带走。”范佑看向了一旁的吕玉说道,甚至没有自称“朕”。

“皇后之兄刚刚谋反,怕是不妥。”南云为难道。

“朕现在还是皇帝,她也是皇后,朕想带她走,你不准吗!”范佑寸步不让,站了起来,在数阶的台阶上显得自己的身躯那么高大。

南云想扣下吕玉加上牢中的吕方及一众吕家人作为威胁征北王的筹码,但现在小皇帝寸步不让,南云只得让步。

“遵旨,陛下可以带她走。”南云咬牙说道。

谈判成立,范佑也同意了让出帝王之位,群臣在山军的所谓保护下出了大殿。

群臣踉踉跄跄的被请出了大殿,有的腿脚甚至站不稳了。谭同看向了那个小皇帝,苦笑着也退了出去。

范佑看着自己权力的流逝,心中以为会有愤懑,但居然毫无波澜,他现在只是还有一些疑问想知道罢了。

范佑看向了太后旁的陈燕,似乎懂了些什么,见现在只有太后、皇后、南云、晋王等在场:“南大人就是那个影卫高层。”

“陛下果然聪慧。”南云笑了,他之前给予范佑支持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个小皇帝很聪明。

“所以你一直是那个弈者。我以为是我逃了出来,有资格加入这场博弈江山的棋局,其实你才是那个人,我还是个被推向台前的木偶,不过不自知罢了。”范佑分析道。

“抱歉,陛下。”南云心中对自己欺骗了范佑还是有点愧疚,但不是很多。

“影卫不是以保护皇帝为己任吗?南大人却行如此之事。”范佑并没有责问,更多的是疑惑。

“影卫确实以保护皇帝为第一任务,但晋王将会是下一个皇帝,臣护其周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确实答应会帮‘陛下’,但只有皇帝才会是我口中的‘陛下’,现在晋王才是那个‘陛下’。”

“哈哈哈,南大人好会强词夺理。”范佑明白了,经历的山河破碎年代的影卫早就只有了皮囊。

“杀吕司不光是给我的投名状,更是为了晋王吧。”范佑又说,他已经懂了一切。

晋王当时在吕家手中,现在看来大抵是在吕司宅中软禁着,这不光是对自己的示好,更是对晋王的示好。

可惜当时的范佑信息太少太少,看不透许多,又加上南云的宣誓效忠,他自以为的把这种行为看作对自己表示支持。

“哀家看错了南大人。”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太后,我一直如此。”南云昂首道。

刚刚对范佑高呼万岁的群臣也没了声音,似乎范佑从来不是他们的皇帝一般。

大臣有大臣的生活方式,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精明,此时的无言就是他们最好的生活方式,也是他们在官场如鱼得水的原因。

范佑笑了,他走下了曾属于他的皇位。

转眼间,已经过了几月,冬日的皑皑白雪如期而至,为大地抹上一亮白,瑞雪兆丰年了。除了少数几人,没有人在意那个几个月退位的皇帝,宫里的争斗在一场大雪中归于尘土,现在是新的皇帝了,而这几日即将改元,似乎一片新朝雅政的气象。

范佑回到了安王府已经有了许多时日,南云慑于征北王吕嚣和林军的压力,一直没有对范佑出手,他这个废帝到也算自在的很。

范佑整日看看书,也算悠闲。

府中花儿谢了,但心花可没有谢。

“主人,女主人找您。”这时,小娥推开书房进来说道。

“我一会去。”范佑慢慢翻书,柔声回道。

吕玉把全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范佑也算才能偷得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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