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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承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许久未见的父母、那个抚育自己长大的老人......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去回忆父母。他父母之间更像是政治联姻,出身普通滑族家庭的母亲借助父亲接触到了更高级就的阶级后就背叛了父亲,追求更高的地位与生活,即使是在他幼年时,母亲也从未对惫懒的父亲和同样“烂泥扶不上墙”的自己表现出温情。父亲更不用说,在井承宗眼里,井继祖是一个比他这个三代还拉跨的二代,明明族里他们那一代人里可谓是人才辈出,加上从小生活得比较近,关系都不错,但父亲却还是安于现状,哪怕能力不足,你好歹去和自己这些兄弟姐妹走走关系啊,主家宗主咋了,事业么,求人,托关系,不寒掺。他非但不热衷于事业,且在生下自己之后,他还排斥继续繁衍后代,认为照顾孩子会大大分散自己的精力和财力。即使是他井承宗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井继祖都只在婚礼上出现过一次,如今恐怕连自己儿子已经离婚这事也不知道,现在指不定在哪里拿着退休金浪着。

这样的父母,他自然没有啥好印象,他的童年,很长一段时间,是在自己舅公——安子衡家里生活。

那是一个满嘴脏话,沉迷于打麻将的老头,但是井承宗不止一次看到醉酒的老头望着天,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井承宗知道,舅公是在想他的姐姐,也就是自己的祖母——安冉。而井承宗不着调,但是重视家庭、祭祀这些事的性格也是受他舅公影响,自己和一众表亲从未见过自己已经过世的祖母/姑祖母,舅公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牢牢记住这个伟大的女性。也可能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姐姐对自己“长姐如母”,自己作为幼弟想要“侍姐如母”却“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老人家一辈子嫉恶如仇,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过世的过程也非常戏剧性,自己当时在寄宿制初中念书,未亲眼得见。但据新闻报道,舅公是在抄起拐棍打一个对自己父母大吼大叫要父母向自己道歉的胖妞时,被推倒从而引发的脑溢血。

自己从何时起,又再次变得开始像自己那不着调的父亲的一样的,好像就是从舅公死后。他不该就这样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死去,他值得更伟大的离世方法。在那之后的井承宗,又一次失去了亲人,家世显赫的他不用担心生活,却也没有了管束。

“......咱们家,世代忠良,恪守八義(滑族传统伏家思想),就算老了死了,也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梦中,老人对井承宗说了很多,不知从何时起,井承宗其实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但是恢复得并不完全,也许是电击,也许是因为被倒吊,他陷入了一种类似于鬼压床的状态,他既坐在餐桌前聆听着舅公的教诲,又被倒吊在家里还塞着口塞。眼前走来走去,还时不时打着电话的麦瑞涯,在自己的意识里变得扭曲而狰狞,他的话语和“舅公的教诲”一起涌入自己的大脑,声音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渐渐的,舅公的声音慢慢消失,身影渐渐散去,而麦瑞涯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形体也越发凝实。

麦瑞涯,再次拨通了手中的复古通讯设备,这是他今天第六通播出的电话了,已经过了6个小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可阿辉和他的同伴却还没有来接应自己。后面打的电话,只剩下肉眼可...哦,不,是肉耳可听的敷衍。至于最后两次,完全不接电话。

“喂,阿辉,你到哪里了,你到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麦瑞涯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与无助。

但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复。

井承宗,醒了,他并不清楚,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到底昏迷了多久。窗帘虽然拉上。但透过缝隙和没有光透过的这两点,他可以确定现在已经深夜了。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好像已经饿过头了,被绑着的手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有当自己控制右手手指划过自己的左手和脚踝时,他才可以通过那有些刺痛又有些麻木的触感,确定自己的手脚还长在自己身上。

麦瑞涯,扔掉了手里的复古通讯设备,坐到了上方悬吊着井承宗的床沿。背对着井承宗。

这次井承宗没有再闭眼装晕。刚才漫长的半梦半醒,好像比他之前几年的睡眠都管用,这几年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我好像又被抛弃佐”这话好像是说给井承宗听的,用的却是麦瑞涯的家乡话。

看着背对着自己那虎背熊腰的光头背影,配上这女性化的音调,井承宗又开始觉得有些反胃了。

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回话,麦瑞涯就突然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已经醒来的他。眼神突然变得比之前柔和了些。

“不用怕,不用怕......”光头那粗糙的大手在井承宗养尊处优的细腻皮肤上划过,没有了之前的粗鲁,却让井承宗更加的不寒而栗。

“反正有你在,我有筹码,他不来,我就去找他!阿宗,你爱我的对不对?你说过爱我的!你可以为我牺牲的......”

被堵着嘴的井承宗很想给面前这个眼妆哭花了像个熊猫的光头一个大大的白眼,男人那个时候说的话,别说啥爱不爱了,给你把星星射下来都是可以的。

粗糙的大手继续沿着井承宗的身体不断摸索,尤其在一些关节处,常常会停留摸索很长时间。之后又一路小跑跑出卧室,在外面一番鼓捣后,又拿进来一个卷尺,从更衣室里拖出了一个行李箱,粗暴地将其中地衣物扔在地上。在井承宗和行李箱之间来回跑动,测量各自的长度。

井承宗自然知道这婆娘准备干嘛。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这么大个子,放里面,会不会太挤了,但猛然想起对方刚才摸自己骨头的行为,又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想把自己手脚打折,或者索性把自己砍成人彘吧!?

一番测量的麦瑞涯似乎已经发现从理论层面,无法将这般体积的井承宗放进自己的行李箱里。这时,一声清脆的机械提示音也响起“您已经在非睡眠时段进入隐私状态超过6小时,为了公民与国家安全,请尽快恢复正常模式,如需恢复,请给出肯定答复或沉默,如需推迟请回复延迟隐私时间,此次为最后一次隐私时间延迟,延迟时限为2小时,到达时限后,系统将自动恢复正常监管模式。”

提示音的响起让两人都是一惊。麦瑞涯是焦急中带着恐慌,而井承宗则是兴奋后接着恐惧。

麦瑞涯焦急的是现在在没有人接头帮助的情况下,如何先将井承宗带走。井承宗兴奋的是,如果监管系统恢复,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估计会马上报警,但麦瑞涯会不会让自己在这呆到警察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甚至一气之下杀了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但那都是两小时后的事情了。现在嘴长在麦瑞涯身上,他立刻下令进行了最后一次的隐私时间延迟。

“等我,你等着我。”麦瑞涯飞速地擦去了自己脸上已经哭花的妆容,又换上了合适出门的衣物。临走之前还过来深情地看着井承宗——顺道看了眼他身上的绳索和口塞。却鬼使神差地没想到再用电棍给他来那么一下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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