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七日。如意宫灯在空中熠熠生辉,似乎是大功告成了。千明枞虚步而上,进入宫灯之中。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个人走了下来,正是钱重晖。七日一过,他的伤已经养好了。几人见他已经完全复原,自然都很高兴。
钱重晖向千明枞道:“我平生修炼之物为两片祥云,一为朝霞,藏于左袖;一为晚晖,藏于右袖。在九鼎大阵中,我的灵气被吸走,两片祥云流失小半,情势危急。幸亏如意宫灯内光芒旺盛,灵气丰蕴,我才得以复原。仙兄对我实在是有再造之恩啊。”
千明枞道:“都是修行之人,自然要相扶相助。你的身体既然已经复原,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消灭那妖人。”几人立刻出发,前往禽诤国都。
还未到禽诤国,就看见原野上有军队在集结。飘扬的旗帜上,明明白白写着“禽诤”两个字。莫非是要打仗?千明枞停下风,要在在半空中看个明白。
十数万军队,全都刀甲在身,列阵以待。这样子,不是要出征,却像是在原地驻防。一眼看过去,十万军中,却有数十人穿着常服,不是普通士兵。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地祖老仙和他的弟子么。
数十万士兵在此驻扎,是要保护地祖老仙,对抗屠离休等人么?钱重晖笑道:“这妖人可笑至极。这些凡人兵卒有什么用,纵然是百万千万,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我们仙家法术?”
屠离休道:“地祖老仙十分狡猾,只怕是又设下什么陷阱。”
千明枞道:“小小妖人,不过仗着几招邪门的法术横行霸道,在我看来,简直不值一提。现在那妖人就在下边,我去捉了他,你们在此等着便可。”
千明枞正准备挟风而下,下面的军队却忽然骚动起来。地祖老仙显然也远远地发现了空中的千明枞等人,立刻念起法咒。身边的数千军士忽然褪去甲衣,露出底下金色的铠甲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十万黑压压的军卒中亮出金晃晃的一片,甚是扎眼。
不等半空中的千明枞等人有所反应,这千余金甲士兵忽然纵身一跃,齐齐飞到半空,举着刀剑,向千明枞等人杀来。
这一幕简直让人震惊!除了地祖老仙和他的几十名弟子外,尘埃世界再无其他修行之人,为何万军丛中会出现千余名会腾云的金甲士兵?这些士兵金甲傍身,气势汹汹,显然大有来头,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
事出有变,千明枞不敢大意,立刻对其他人道:“来者不善,不可鲁莽。我上去会一会他们,探一探虚实。屠离休,钱重晖,你们二人见机行事,若是我不能力战,咱们便可先行撤退,来日再做打算。若是我能挡住这些金甲士,你们就趁机下去,捉了地祖老仙。记住,要速战速决,不可恋战!胡金炉,你修行低微,等大战一起,你要劝解下方的凡人远离,尽力保护他们。”屠离休等人依言,驾云后退暂避,伺机而动。
千明枞脚下生风,向着千余名金甲士冲过去。只见刀光四起,风云喑呜,半空中立刻掀起了一场大搏杀。金甲士将千明枞围在核心,上下翻飞冲击,好似飞蛾扑火,又像群蜂争巢,搅得整片天空都不得安生。可纵然是如此凶险的场面,千明枞却不落下风,来回腾挪之间,应对得十分自如。
金甲士看似凶狠,竟然也奈何不了千明枞。钱重晖对着屠离休道:“仙兄,该咱们出手了。”
屠离休点点头,道:“多加小心,不能再落入他们的陷阱。我有护身之法,就让我去对付地祖老仙,你来收拾其他弟子。”
钱重晖点头同意:“这一次,我必下重手,不会再给他们施展邪术的机会。”两人从空中冲下,直取地祖老仙等人。
钱重晖轻甩衣袖,两团云彩喷薄而出,又迅速膨胀,带着强风向千万禽诤国士卒扑去。数十万兵卒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如同野草一般被迎面而来的风云吹得七零八落,本来严整的军阵立刻变成一团散沙。钱重晖挟着风云之威,直奔地祖老仙的弟子。而屠离休则默念护身秘法,迎战地祖老仙。
地祖老仙见风云乍起,便知道敌人来袭,连忙招呼众弟子布阵。没想到钱重晖出力甚猛,根本不给喘息之机。还未等地祖老仙的弟子们有所反应,钱重晖早已冲了上来,举手之间,便打飞了数个弟子。
眼见阵法不能合围,地祖老仙拿出一个葫芦,念着口诀,开始施展吸取灵气的法术。葫芦口邪气涌动,要将周围的风云吸进去。屠离休看在眼里,立刻默念口诀,但见葫芦口的邪气渐衰,葫芦忽然枯萎,变成一撮废土,散落于地下。
地祖老仙见邪术被破,大惊失色,又见弟子们被钱重晖纷纷击败,知道大势已去,就地一滚,不见了踪影。
屠离休见地祖老仙无故消失,奔过去一看,地上只留下一个三尺见方的小洞。原来这家伙会土遁之术,怪不得已经叫了老仙,还要加个“地”字。除了吸取灵气的法术,他也就这点逃窜的本事了。
不过,想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逃走,简直是妄想。屠离休一展乾坤太一图,叫出三只短毛细犬,让其掘土追击。三只细犬撒开爪子,埋头刨去。短毛细犬也不是凡物,掘地之能丝毫不逊于地祖老仙,只见泥土翻飞,瞬间就挖出一条通道,直追地祖老仙。短毛细犬一路掘下去,屠离休纵身跳进洞,尾随而去。
这洞在地下蜿蜒反复,看得出来,地祖老仙因为后有追兵,慌不择路,根本顾不得方向,只管没命地逃窜。追了一阵,三只细犬忽然掘开一处口子,到了地面上。
屠离休纵身跳出,原来已经挖到了一处荒郊野岭。不远处有个人正在拼命逃窜,正是地祖老仙。三只细犬早已扑了上去,前后几窜,就拦住了地祖老仙的去路,呲牙咧嘴地低吼着。屠离休紧跟上去,从后边堵住地祖老仙。
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地祖老仙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要拼个鱼死网破。屠离休哂笑一声,凌空一脚,将短剑踢飞,劈头就是一掌,将地祖老仙打倒在地。地祖老仙再也没有反抗能力,成了待处置的囚徒。
追踪了大半年,今天总算看到了老妖人的真面目。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人,衣着丑陋,身长腿短,是个极其猥琐的妖人。真是人如其术,能醉心于吸取灵气这种邪门法术的人,也就只能是长这副模样了。
屠离休不急着收拾他,先要拷问他的一些秘密,于是说道:“你这个兴风作浪的妖人,今天总算落到我的手里。你作恶多端,罪不可恕。我来问你,你是怎么拿到玄月庄不传秘法的?天祖老仙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是老老实实说了,我还能轻罚你。要是敢有欺瞒,绝不轻饶。”
地祖老仙冷笑道:“我今天落到你的手里,已经是命不由我,早就不期望什么活路了。你也别用那些话来蒙我,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何必如此固执。天下生灵,无论正邪,都是由天地灵气汇聚而成,自有其造化,不可贸然夺其生死。你纵然作恶多端,合该受罚,可是道法逍遥,理应惩其行而赦其身。你只要说了,我就轻饶你。等你被惩戒完毕,说不定还能助你修行,让你归于正道。”
“呸!”地祖老仙丝毫不领情,“我才不信你们这些鬼话。说什么正道,学什么仙术,可实际上,你们把自家仙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给外人学,生怕漏一点出去,便失了威风。你们靠着自家的那点宝贝,蔑视我们这些人,要是真可怜我们,敢把你们那些秘法公之于众么?”
“可笑。天地皆有其纲常,宇宙亦有其秩序,岂能随个人心意而乱来?仙家之人,修行高深,合于天地之义,承自宇宙之伦,所以才能研修道法,不仅成就自身,更能造益万物。若是将仙家秘法散播于世间,邪魔歪道都学了去,岂不是正好肆意妄为?那天下还不被搅成什么样子了!”
“少说那些漂亮话!仙家要是让我学,我岂能去偷去抢?我岂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胡扯!”屠离休喝道,“休要洗脱自身,却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仙家自有收徒传道的方法,若真是善良聪慧之辈,自然不会拒之门外。你阴险狡诈,暗藏祸心,岂能轻传仙术?吐纳之术,本是玄月庄修身养性的秘法,却被你拿来吸取灵气。此仙术尚且被你滥用,你扪心自问,若是学了别的仙术,你能守住正道么!”
一番喝问,地祖老仙自知理亏,闭口不言。
“你用心阴险,不知夺了多少宝物的灵气,不知吸去了多少修行之人的真元,已是恶贯满盈。我好心劝你向善,你却还在这里狡辩!”屠离休骂道,“我好话说尽,你休要不知好歹!你个妖人,从何处偷的玄月庄秘法?是否还有同党?快快说来!”
地祖老仙迟疑片刻,忽然从怀中掏出一颗丹丸,往嘴里送去。屠离休大叫不好,上去抢夺时,地祖老仙已经将丹丸吞下。片刻之间,地祖老仙便瞪眼吐舌,一命呜呼,倒在了地上。
屠离休直呼大意,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让这妖人瞅空自我了断了。本来还有些话要问,线索却这样断了,真是可惜得很。屠离休还在懊悔,地祖老仙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地蝼蛄。
身后传来动静,屠离休一看,原来是钱重晖赶了过来。那边的打斗已经结束,金甲士被千明枞全部消灭,地祖老仙的弟子也被剿灭殆尽。
钱重晖看见眼前的地蝼蛄,道:“这个就是地祖老仙了?没想到竟是这副丑模样。”
屠离休道:“小小妖怪,沐猴而冠,自寻死路。可惜他情急之下自戕而死,没问出什么有用消息,实在可惜。”
“不打紧,总会水落石出的。现在,千明枞已经到禽诤国的宫城,拿禽诤国主问话。地祖老仙既然已死,咱们就不多逗留,赶紧去找千明枞吧。”屠离休便收了三只短毛细犬,拿了地蝼蛄,去禽诤国都找千明枞。
等到了禽诤国都内,见到了千明枞和禽诤国主,屠离休将地蝼蛄扔在殿上,禽诤国主才知道,自己信奉的所谓“祖公子”是个妖怪,顿时一阵惊恐。禽诤国主误信妖怪,擅动干戈,此刻只怕千明枞迁怒于他,因此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不敢有一丝怠慢。
但千明枞并无多少责备之意。他知道地祖老仙颇有能耐,这些凡人目光短浅,岂能经得起蛊惑?他在这里,不过是要问清楚那千余名金甲士是从何而来。
禽诤国主不敢隐瞒,一一回答。
地祖老仙自追击屠离休,被千明枞轻松阻击后,便知道遇上了麻烦,因此急忙思考应对之策。禽诤国曾经挖掘到一处无人知晓的墓冢,其中有无数珍宝,禽诤国主见财眼开,不断盗取宝物。其余六国闻之,也来争抢,这也是七国互相征伐不休的缘由。
地祖老仙知道这件事后,便到墓冢中寻找宝物,竟然被他寻找到数千个金铸甲士。地祖老仙做起法术,将身边所带百灵袋中的灵气尽数放出,附着在金铸甲士身上,驱使他们为己所用,妄图拼死一搏。没想到,他机关算尽,却仍然被千明枞等人所击败。
千明枞先前还心气平和,听完这话,怒道:“你们这群混账,枉为一国之君!岂不知掘人坟冢,乃是大不敬?你们竟然还为了其中的财宝征伐不休,真是不知羞耻!你们如此猖狂,可知道自己的罪孽?”
禽诤国主听闻怒骂,吓得战战兢兢,汗如雨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道:“上仙息怒。我知罪,我知罪。”
禽诤国主虽然贵为人君,但此刻面对千明枞的怒火,也不敢有所忤逆。
千明枞火气未消:“数百年之前,我来此地,见到凡人好生恶死,浑然纯朴,便欣欣然留在这里。没想到不过百年光景,你们竟然变得如此贪婪好战。纵然有妖人从中挑唆,却也是你们自己不修德行的结果。”
禽诤国主叩头数次,伏地道:“我知道错了。我自此便改过,重修政事,再兴教化,不敢再辜负仙人期望。”
“说得好听,我怎么知道你面前一套,背后依然我行我素?”
“不敢欺骗仙人,不敢欺骗仙人。请以十年为期,若到时候未有改观,任由仙人责罚。”
千明枞见禽诤国主伏在地下,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地面,知道他确实怕了,心中的气也就消了一些,便道:“如今,妖人已经伏诛,你自此好生经营国家,与民生息,不可再听信谗言,轻言战事,明白么?若再行无道之事,我绝不轻饶。”
“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不敢有违仙人之命。”
教训完了禽诤国主,千明枞也不多留,起身就走。屠离休问他要去何处,千明枞答道:“地祖老仙在那座墓冢中找到了这些金甲士,着实让我好奇。我来到尘埃世界数百年,竟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我要去看一看。”屠离休等人自然跟着,一同去看个究竟。
按照禽诤国主指点的方位,千明枞几人乘风寻找,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个无名的墓冢。
从外边看,这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山包,上边长满了矮小的灌木。然而,就是在这个毫无特色的小山包之侧,却有一个偌大的山洞。山洞口土石遍地,明显是被人粗暴打开过。
千明枞等人抬步进入这个墓冢,眼前是漆黑的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千明枞抛出如意宫灯,宫灯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前路,引着众人向里边慢慢走去。一路上,见到许多碎石,这些都是被撞烂的石门碎块。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甬道尽头。如意宫灯悬在空中,照亮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冢。上下高数十丈,四周阔数百丈,气魄宏大。中间是一座三层高台,高台上有一座三丈高的大鼎,鼎身写满文字。众人的目光被大鼎吸引,乘风到了高台上,要看看这鼎身上写的什么。
遍览鼎文,终于知道这墓冢的来历。
曾有位仙人开辟出此尘埃世界,又殒命在此,血肉变成山川河流,五官化为日月星辰,气息聚为风霜雨露,皮肤凝为人畜鱼鸟。此为尘埃世界创世之祖。
而后数万年,天地交汇,生灵繁衍。有英雄之人制作礼仪秩序,教习吃穿耕作,领着万民建立国度。自此,尘埃之民不再是山野蛮族,成为知生死、明礼仪的有德之人。
英雄死后,天下之民为其筑起墓冢,名曰先王冢,筑成三丈大鼎,将其功绩篆刻其上,永远纪念。
然而,时光流转,岁月飞逝,不知过了多少年。先王冢逐渐被人遗忘,天下也一分为七,征战不休。
先王的故事,让人嗟叹。没想到尘埃世界中,也有这样传承悠久的故事。
大鼎面前,正好有九个空台子,禽诤国的九个鼎应该就是放在此处。放眼望去,周围多有缺失的器物。银烛玉斧、龙雕凤柱、宝车华盖、天灯地炉,均似有其旧影,而踪迹全无,更有星辰晷、阴阳符、河汉图、夜光珠,全都不见了踪迹。想来,全是被七国瓜分,收入囊中。
千明枞心中的怒气又冲了上来,恨恨道:“一定要七国把宝物一件一件还回来,才能罢休。”
高台周围,有数不清擎天而立的石柱,支撑着这个墓冢。柱子上刻画着日月星辰、灵兽仙草。远处的石壁上,有一尊顶天立地的雕像,肩臂浑圆,眉目怒张,威严雄浑之气跃然而出。石像脚下,有一处石壁已经破损,露出一个不深的小洞。
众人过去看个究竟。这洞口远看不大,到跟前才发现是一个两三丈高的大洞。洞并不是很深,看着像是被人仓促挖成的,挖出来的泥土还堆在旁边,成了一个小土堆。
千明枞驻足观看良久,道:“这应该就是先王像,先王的棺椁必定深埋在这石像之后。看起来,地祖老仙当初还想盗掘先王棺椁,只是未能成功。幸好,幸好,没能搅扰先王之灵。”
千明枞站在先王像前举目四望,发现眼前竟然是一副土石制作的天下山河图。这图长百丈,宽百丈,极为恢宏。尘埃世界中的山川河流都被塑造其上,栩栩如生。看了这副山河图,天下之势便尽在眼前。先王纵然已经逝去,却仍然注视着天下山河。
然而,这图却有些奇怪。在高山浅川、地势险要之处,塑着一些石台,不知是何用处。众人研究半天,也不得其解。忽然在山河图的边上,发现一块一丈见方的石板,上边刻着些字,正好说明这些石台的用处。
原来,凡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尘埃世界虽然一片祥和,但毕竟阴阳有分,明暗有别,正气旺盛的同时,亦有邪气暗地涌动。先王筑了一千四百五十八个泥人,以金粉装饰,放置在山河图中,以镇邪气。
众人读到这里,千明枞惊道:“糟了,那些金甲士本是镇邪卫士,却被地祖老仙用灵气附着,成为了他的帮凶。如今它们又被我击败,那被镇压的邪气岂不是就此没了管束?”
屠离休忙问千明枞:“那些金甲士还能被救回么?”
千明枞摇头道:“他们本来是由泥土塑造而成,身上所披的金甲不过是涂抹的泥彩。被我击败后,附着在金甲士身上的灵气散失于天地之间,金甲士也就化为泥土,纷纷坠地,散落在原野上了。如何能救?”
“这可如何是好?”
千明枞略略一想,道:“可以让七国调集民力,铸成金人,重新镇守在此地。”
“对!对!”屠离休道,“这个办法好。七国毁坏先王坟冢,又引狼入室,作下此孽,正好应该由他们补救。也趁这个机会,让他们把盗走的宝物尽数归还。”
钱重晖忽然对着千明枞道:“仙兄,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何谈赐教?”千明枞笑道,“但说无妨。”
“这世界本就是在蟹背之上,其民不过是尘埃罢了。他们征伐不休,看起来似乎搅得天下不安,其实不过是尘埃之间的翻覆,与我们而言,实在是无足轻重。如今妖人已诛,我等尽可以抽身而回。仙兄在此地已历数百年,可毕竟不是此间之人,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咱们转身走了,岂不是一身干净?又何苦为他们忧心呢?”
千明枞呵呵笑道:“此言差矣。此地之民虽然是尘埃,却也有礼仪道德,也有教化传承,不能以尘埃视之。况且我们看他们如尘埃,而岂不知,是否也有别人视我们为尘埃?于我们而言,他们不值一提,而我们是否也不值一提?既为生灵,都要一视同仁。况且,当初创世之仙人为这个尘埃世界耗尽心血,先王为尘埃之民劳碌一生,他们如此尽心尽力,是吾辈楷模,我们又怎么能自视甚高而藐视他们呢?生灵有难,自然要用心扶助,既成全其生,也精进吾身,这其实也是我们修行的意义。”
众人一听,尽皆叹服。钱重晖深深作揖,道:“仙兄一言,使我如闻仙乐,耳目开明啊。今日受教,我的眼光又高一层。”胡金炉在旁边不停地点头,看起来也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千明枞道:“如今,金甲士还未重铸,邪气已经滋生,我们不可坐视不管,我们依照山河图中的标识,去天下各处查看一番。如有邪气作祟,就出手驱散,为尘埃之民除害,如何?”
众人自然同意。天下广大,大家分头巡查。千明枞去禽诤、寒鞍、诏佥三国,钱重晖去卫嘉、烟玺两国,屠离休则去父厨、奇剑。三人约定,邪气除尽,便在禽诤国相会。胡金炉修行低微,千明枞让他去见诸国国主,要他们返还宝物,重铸金甲士,修缮先王墓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