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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此刻双目紧闭的躺在一块平滑的巨石之上,脸上看起来很是安详平静。

公乘凌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正将右掌放在刘仲胸膛上一尺处,他的手中泛出淡淡银光,缓缓的下落。

刘仲胸前衣襟大开,古铜色的胸口上赫然有一股诡异的黑气漂浮拢聚着,看着竟是发自他的体内。

银光每次洒在黑气上,仿佛互相遇到了天生的死对头一样,毫无声息的迅速盘旋而斗,相互吞噬。

虽然每次都是银光将黑气化解的消散全无,但很快就又有一股黑气从刘仲胸口缓缓升起,公乘凌用自己儒门灵力,接连化解了十余次黑气,还是依旧如此,这黑气就如同泉水一样不停冒出,似乎无穷无尽。

他也试过将灵力渗入刘仲体内,去化解黑气的根源,但诡异的是,他的灵力一旦摄入刘仲体内,立马就变得柔弱无力,完全不是黑气的对手了,反而被黑气侵蚀的一干二净。

苦竹道人已经走了,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满脸冷笑,走的有恃无恐。

这家伙是在狡猾的很,竟在自己生死存亡之际,将乌元铃这种邪器打入了刘仲这个凡人少年体内,以此来要挟公乘凌。

因为将乌元铃一旦融入人的体内,便会自行化作一道黑流,和人的丹田血液完全融合在一起,如灵魂被打上了烙印一般,从此不分彼此,如此的如蛆附骨,简直比魔道的一些血炼之物还要霸道。

一般的灵力自然无法将乌元铃从人体内化解出来,想要化解就需要一套独特的秘法,乌元铃是换月阁阁主方老爷炼制的,而这秘法普天之下自然也只有方老爷一个人知道,而且即使使用秘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公乘凌一开始自然不信,但暗中驱使灵力在刘仲体内运转了一番,不禁脸色大变,一颗心也不禁沉了下去。

“公乘凌,你若想救这个小鬼,就乖乖的让路,今日饶我一命,我们方老爷三年后就会出关,那时我向他老人家学得秘法,必定来为这小鬼驱除了乌元铃。毕竟这乌元铃是我换月阁三大至上法宝之一,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弃的。而乌元铃和我修炼的功法会有感应,天上地下,无论这小鬼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见他。”

公乘凌的脸色变化都被苦竹道人看在了眼里,于是他得意的狂笑出声,接着又露出一丝讥讽且又带着自信的笑意:“当然,你也可以一剑将我了结,反正这小鬼和你非亲非故,你大可不必去管他的死活。但是你绝不要想用折磨来逼迫我,此刻我口中已含了毒药,你若敢动手,我立刻服毒自尽。”

公乘凌目中怒火越烧越旺,但委实无可奈何,最终只得袍袖一挥,满脸厉色道:“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三年之后若我还看到这孩子体内有乌元铃的气息,哪怕是一丝半点的气息,届时,无论你藏在哪里,我都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听着对方这气势逼人的威胁,苦竹道人心里不禁暗暗心惊,竟还有些惧怕,半晌后才道:“好,公乘凌不愧是公乘凌,果然有气魄,既然你肯放我一马,那我也向你保证,这三年之内,楚国境内的一干散修定会太太平平的度过,绝不会再受到换月阁的袭击。”

说罢,他也不待公乘凌的回应,从地上爬起,将手中拂尘放在脚下,片刻间拂尘放出光芒,一声清鸣后,载着他的身子冲向空中,向南方疾驰而去。

苦竹道人之所以敢如此冒险的用一个凡人少年来要挟公乘凌,也是看定这种儒门修士向来尊崇礼德、重视人命,并且自身意识中就容不得自己修行路上有一丝黑点,所以就更不会见死不救了。

如果换成一个魔道修士,想必他就绝不会再玩这种把戏了,别说用一个不相干的凡人来威胁,就算是用对方的至亲好友,想必对方也会毫不皱眉的一刀砍过来。

苦竹道人走后,公乘凌也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凌厉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

此处是人世大晋国境内,他和苦竹道人却都是南方的大楚国修士,换月阁也是楚国的修仙界势力之一,他此次来晋国是为了一件颇为繁杂的事,事情办成后,却不想在归途里中了道人的诡计,虽然是这个少年无意中做了道人的帮手,不过后来也幸好也是这个少年帮助他脱离了束缚,修仙界的事绝不是一个凡人少年能够理解的,因此他心里也不恨刘仲,反而存在着感激。

虽说乌元铃难以从人体内化解出,不过这也激发了公乘凌骨子里的一丝执着,于是,这才有了上面他化解刘仲胸前黑气的一幕。

可此时的他,心里的执着已转化为了失落,他试探到乌元铃就像化为了一股泉流,汇入到少年的血液脉络中,随着血液周身循环,每次流过心脏,就会在他的心脏处留下一丝极淡的黑气,最终黑气渐渐增加,到一定程度,便会溢出体外。

如此的诡谲莫测,果然是无法祛除根源。

半晌后,公乘凌长叹了口气,缓缓收起了手掌,他额上已隐见汗水,神色中带着一丝憔悴,显然是耗费了不少灵力,但依旧对那黑气无可奈何。

“当真是邪门啊,凭我儒门‘浩然正罡’大法也只能化解这孩子体外邪气,对他体内的邪气却毫无动摇,看来想要祛除他体内的邪气,也只有等到三年后了。”

想到这里,公乘凌目光闪动,上下打量了一遍刘仲这个少年,心里思忖:“本来我收他为徒,把他带回楚国最好。可眼下我急于返回,带上他肯定没有独自一人走的快,再者他这弱小的身子,又怎能忍受这几千里的行程?”

他目中露出沉思,片刻后目光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刘仲的头发,眼里露出一丝亲和笑意:“小家伙,你不能做我的弟子了,但我会给你另寻一位师父,你跟着这位师父好好修行,三年之后,我再来看你。”

这时,一道刺目的剑形青芒忽然凭空浮现,闪了几闪后,由大变小,最后变成了钢针一般,射入了刘仲眉心。

“这天阳青羽剑是我修炼的第二法宝,不仅能攻,还能防御,可开山,可飞行,对你来说大有妙用,你我机缘一场,便暂时送给你吧。”

一念既决,公乘凌右手手指朝着远处一点,那插在巨石上的银剑,剑身猛地一震,整块巨石瞬间炸裂破碎,银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弧,飞到了公乘凌的脚下。

他抱起刘仲,仰望苍穹,低声道:“我带你去见一位故人吧。”

太行山巍峨雄伟,位于大晋国东部,南北伸延五百多里,山脉周边左右百余里之内,都是是晋国修真大派万炎宗的势力范围。

阳光温和,一间修饰精简的屋里很是安静。

不知道在无边黑暗中遨游了多久,漫长且枯寂。

刘仲终于睁开了双眼。

柔和的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照射在他苍白且稚嫩的脸上,有些刺眼。

等双眼渐渐适应了光线的亮度,他心里蓦然一跳。

“这是哪儿?”

此刻的他心中一阵迷茫,脑中更是空白,只要稍微去思索,便会头痛欲裂。

但他的身上,却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与温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盖轻柔锦被,身下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床边还挂着两扇洁白如云的帐幔。

“这……”

刘仲自小流落街头,每夜不是在街头巷陌,就是在潮湿阴暗的桥下度过,何时躺在过这如同云堆里的舒服被褥里。

他睁开的双眼,又不自觉的缓缓闭上,让周身充分享受着这从未有过、从未敢想过的幸福,原本焦急的思绪也渐渐平缓,一阵昏昏欲睡又涌上脑海。

“喂,你是什么人?干嘛躺在我的床上?快给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吼叫声从床头响起,把刘仲吓了一大跳,闭上的双眼立刻又睁开了。

只见房门不知何时已打开了,床头站着一个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少年,看上去约十五岁的模样,肚子圆圆的,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袱,像是刚从远处归来的样子,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刘仲。

“啊?这……这是你的床吗?”刘仲嘴角微微抽搐,脸色微红,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废话,这床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那少年怪眼一翻,没好气的道。

紧接着,他一手对着房间里的桌椅茶几指了一遍,满脸气愤:“不仅这床是我的,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全是小爷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外公可是山下县城里的县太爷,你小子敢到我的屋里偷东西,当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要把你抓起来告官,先打你一百……哦不,是三百棍子,把你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然后再把你咔嚓一下给砍了。”

说着,他还竖起一只白净的小手,在脖子前斜的比划了一下。

无缘无故的被人当做了小偷,又听要被抓去告官,刘仲顿时有着急了,他以前可见过有人偷东西被抓到之后,被打的浑身流血的凄惨模样。

当下坐起身子,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这位大哥,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小偷,真的不是。”

那少年哼了一声,脸上明显摆明了不信:“不是小偷怎么会在我的房里?”

刘仲当真解释不清楚,摸了摸脑袋。嘴里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呵呵,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莫非你是梦游过来的,还是想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来糊弄?”

眼看对方根本不信,刘仲连连摆手,还想说什么,那少年已赫然打断了他:“废话少说,我不管你是不是贼,我说你是就是,快走,跟我下山去县衙。”说着,他卸下背后的大包袱,就要上前一把将刘仲揪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有着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呦,白小猪白大爷,不愧是县太爷的外孙,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什么!”

听见这话,虎头虎脑的少年一蹦三尺高,气急败坏的回过头,对着一个正悠哉悠哉走进门来的青衣少年叫道:“我堂堂白小鹤,你竟敢叫我白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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