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月光沐浴下的古神,她灰白瞳孔中藏着雪。总是自嘲的说道:“是雪,还是雪,哎好困啊。”
窝在冰洞角落,卷缩成一只虾子。
闭上眼脑海中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她只记得冰川,只记得夜晚的星空和冰川终日不停的雪。她还记得流浪文德尔,窝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文德尔,于是她趴在地上写了一个计划。
远古之神圣塞西莉亚谋杀流浪巫师文德尔的伟大且长远的计划!
她会踏着冰雪,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月光去寻找走出冰洞的出口,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哭闹,苦恼的抓住头发,抓的乱糟糟的。面对她的,只有漫天的雪,起起伏伏的冰。
雪,淹没她。
有日雪停了,出现了一个大太阳,寒鸦鸟也飞来,扯着嗓子叫,它叫的可真难听。
她倒在雪地盯着鸟,比划着生吃好还是烤着吃,而后起身跑了,寒鸦鸟不敢动,等她跑远,鸟扑翅飞到一名女人臂膀上。
她跑回来发现鸟不见了发出疑问:“鸟呢?”
手中握着一块冰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鸟打了个哆嗦,女人却笑了一下。
四处寻找,只好作罢,她向远方走啊走,遇到了一个穿白袍子的人,他遮住了脸,露出雪白的下巴,没有什么词汇去形容他,有一种太浓太浓的熟悉感,让她想记起什么。
文德尔……没错是的,他是文德尔。
文德尔指骨分明的手拿着一个红苹果,她蹲在地上,看着他,盯着他,等透过视角去看,是盯着他手中的红苹果。
他将红苹果放到冰上,陆陆续续排了一排,一排红彤彤的大苹果,够吃好几天。等他走远,她扑到苹果上,一个一个捡起来。这些苹果是她的宝贝,开心的咧开嘴,捡到最后一个苹果,他干干净净的白袍子出现在苹果旁边。
文德尔伸出手,可她还是退后几步,把手背到身后,因为她手脏。
“圣塞西莉亚。”
她好像听到了风铃吹动的声音,空灵的回荡在耳边,不温暖的风,肆意乱刮的风。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熟悉的记忆,熟悉的文德尔。
“你来看我啦,当然我不会原谅你处决我的。”
文德尔的手停在半空,圣塞西莉亚抬起头,她看着文德尔的红眼睛,一副发笑的样子。她眼底的倒影,是他愣了一下,想要提起她给她一脚的倒影。
“圣塞西莉亚!”
“我写了一个非常伟大的计划,文德尔。”
她蹦蹦跳跳带着文德尔进入冰洞穴,说着:“文德尔你看不到的,我写的非常缜密。”
离文德尔得很近的地方,他低下头看了看,写着几个大字。
“古神谋杀巫师计划。”
圣塞西莉亚:“……什么你看得懂古文?”
文德尔:“我可是赫尔海姆的主人,是比你母亲要晚一丢丢的……啊好吧,我看不懂。”
圣塞西莉亚指着文德尔说:“不,你懂!”
“好吧好吧,谋杀巫师计划。”
“文德尔,那个巫师不是你。”
文德尔抱着袍子哭起来,他悲伤的像根狗尾草,他哭道:“好吧,不是我,哦,我知道是我。”
圣塞西莉亚看透了这点小把戏,对文德尔说:“好吧,巫师就是你。”
文德尔拿出他的巫师杖,与圣塞西莉亚扭打起来。
“你就会这些吗?三流巫师。”
“哦,三流巫师?”
他们一路打到雪山底下,在雪山堆积最厚的地方。
埃尔维斯站在不远处的雪山旁,笑的像个二傻子,他一路小跑,边跑边喊。
“文德尔——”
文德尔和圣塞西莉亚一起看着那二傻子。
“不——”他们齐声说。
可为时已晚。
雪塌下来,埃尔维斯不是无辜的,文德尔奋力跑着和圣塞西莉亚埋进了雪中。
埃尔维斯扒着雪,哭喊着:“不!文德尔!”
扒着雪,拔出一个人,但这不是文德尔,这个人明显是个女孩,还有五颜六色的衣服。
那边圣塞西莉亚尖叫起来,她摸到了一个人。
这边文德尔也摸到了一个人,他顺手给了他一脚。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他痛苦的哭喊着,“你真是个……嗷!”
文德尔又给了他一脚。
于是为了让他们都冷静一番,在圣塞西莉亚的冰洞穴中升起了一丝明火。
文德尔只认出来一个人,来自东大陆的神使池渊,不认识的还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年被打的鼻青脸肿,他捂着屁股说:“听着,我是来找阿葡丽尔的不是来挨打的。”
文德尔学着他的语气说:“听着,我不是来打你的,我也是来寻找阿葡丽尔的。”
其他两人也是那样说,去找阿葡丽尔。
一个莫须有的乌托邦,一个令所有人都期待不已的乌托邦。
圣塞西莉亚对他们说:“好吧都是来找阿葡丽尔的,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她继续说:“我们一行人,老弱病残少,很不错嘛。”
神使池渊指着地上写的缜密的字,读出来:“这是一个缜密的谋杀计划,关于我对文德尔的了解,他一定不会看到,我打算把他埋在雪山下,哦,我真是个善良的人。”
圣塞西莉亚捂住她的嘴,说:“停下,姑娘。”
寒鸦鸟探着头,叫了两声。
少女问:“你们为什么想要去阿葡丽尔。”
圣塞西莉亚俏皮的说:“为我那个母亲,她说她在阿葡丽尔为我留下了一笔丰富且富贵的遗产。”
文德尔说:“寻找一个可以常住的乌托邦。”
少年说:“我要找到那里,我的祖母告诉我,那里有我祖父的念想,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埃尔维斯拿着一个苹果,嚼了嚼皮,吐在明火中。
“我是为了白吃白喝来的。”
众人:“……”
他身后的月树飞出来,哭笑不得,笑道:“原来你们的想法都是那么单纯?不像我,我只是为了我妻子去阿葡丽尔罢了。”
“呼,早上好各位,”一个长着精灵耳朵的女人趴在冰洞穴前,她说,“还有各位,精灵王有请。”
女人的精灵耳朵动了一下,她拉起圣塞西莉亚的手,为她披上一件白熊披风,有暖呵呵的毛,披在身上也暖呵呵的。她在前面挡风雪,圣塞西莉亚在后面走,还有一个短发男人和她并排走。她很像冰川的月亮,不温暖的光,却会照亮道路。
圣塞西莉亚和文德尔说着悄悄话。
“她真漂亮,她的耳朵会动。”
“你是不是还要说,她为我披上了披风,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好吧,你都知道了。”
女人领着一行人走出了冰川,在月光的带领下,她一直照到遥远的南方,她把圣塞西莉亚放到马上,白马扬了扬蹄子。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精神的白马,”圣塞西莉亚笑着说。
少年站在雪地里,问:“我们要走着去吗?”
女人拉进缰绳,她对着少年说:“你可以做选择,骑马或是步行。”
遥远的南方,落下的夕阳,升起的月亮,月亮指向南方,坐在白马上的圣塞西莉亚怀着忐忑入睡。
她嘀咕着一句话。
“好像昏睡魔咒,真的好困。”
她梦到自己骑着马,夕阳升起,小鸟会飞来亲吻脸颊,蝴蝶围着她转。白马踩着花,阳光暖洋洋的,身体热乎乎的,很温暖,很温暖,想再多一点拥抱。
随后,她醒了,是被摇醒的,揉着眼睛被抱下马,女人给她顺了顺头发,这让圣塞西莉亚想起了母亲。
女人凑到耳边和她说悄悄话:“圣塞西莉亚,欢迎来到精灵的国度。”
“我来过这里,这里还是像以前那么美丽。”
圣塞西莉亚发自内心去夸奖,这引起了短发男人的不满。
“这哪有以前那么美丽,不过是重建的死亡气息。”
女人指着他的鼻子说:“嘘,陶德,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圣塞西莉亚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文德尔在一旁解释道:“她被下过诅咒,离开冰川会这样。”
文德尔指着她嗓子,摇头。
“看来,要找一个人看看了。”
女人揉揉圣塞西莉亚的头,手依旧是暖和的。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比圣塞西莉亚的母亲要温柔多了。
短头发对她说:“祭祀大人,看她的样子,呆呆傻傻,邋里邋遢,一点都不聪明。”
“陶德,她不是你能去评价的,”女人变本加厉的指着陶德的脸,看样子他们关系并不融洽。
“原来短头发叫陶德,嗯……他很像只狐狸,看样子只会耍小聪明,”这时站在一旁的池渊慢吞吞的说。
女人扭头对着圣塞西莉亚说:“我叫伊维特,是名祭祀。”
好温柔的名字,像月亮一样温柔。
埃尔维斯扶着马屁股说:“哦,这位美丽的小姐……”
白马迫不得已给了他一蹶子。
伊维特牵着白马,走进领地,精灵们长得都很好看,看着都很善良的样子,眼睛都特别好看,像星海一样的蓝色。
只是他们看起来并不高兴。
精灵中站着一个和圣塞西莉亚差不多高的少年,他的头发金灿灿的,看起来很软,嗯,软软的。他很漂亮,但是他看起来不是很善良,一点都不善良。
伊维特单膝下跪,亲吻他的手背。
“我的王。”
圣塞西莉亚有些质疑的问:“卡蒂在哪?”
少年说:“她死了。”
文德尔转身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留给圣塞西莉亚的是一个漫长的背影,其他人看着哭泣的小姑娘,并没有伸手去安慰。
小姑娘的眼睛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一切。
圣塞西莉亚是个多变的性子,她与卡蒂的交集不多,但卡蒂运用生命力量为她抵制诅咒,像是打开了她的一小撮心结,心结有很多,比如她为什么会选择文德尔,鬼都不会知道。
她看到,生命树上所绽放的光泽是属于温柔的卡蒂,她又看到那个愚神,恨不得撕碎他。
她对文德尔说:“她没死,她在生死的轮回中徘徊。”
精灵一拥而上,分来了众人,他们为埃尔维斯准备了绿色的叶子,圆滚滚的脆脆的里面软软的,后来才知道是烤面包。
埃尔维斯表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脆软香甜的面包。
月亮高挂,夜空漆黑,月光照在湖面上,精灵的房子架湖而起,湖里面有鱼。
这里的夜有好多星星,冰川只能见到月亮和浓雾,星星是看不到的,圣塞西莉亚有时候会担心在冰川迷路的旅人是否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就像她自己一样。
圣塞西莉亚看着月亮,金发的少年来到她的身边,他满脸都是笑意,带着笑意去问她。
“你喜欢这里吗?”
“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为什么?”
“这不是我的归宿,我没有任何心去喜欢这里。”
少年转身离开,边走边说:“我叫奥利维亚·斯坦诺,是卡蒂的儿子。”
白吃白喝很简单,埃尔维斯绝对有话语权,他已经把精灵领地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他是这样对圣塞西莉亚说的。
“我爱极了这里的烤面包,他让我感觉是一股清流的味道,很香很软很酥脆,上面撒着果干,像是春天的到来——”
如此满怀诗意的话,引得池渊为他鼓掌。
说起那个少年,他确实是个东大陆的面孔,他自称东方长离,喜欢眯着眼睛笑。那个少女,她叫望月天,她表情总是很严肃,腰间挂着一把长刀,文德尔说她很厉害,可以劈开一尊石像。
伊维特为圣塞西莉亚找了一个巫女医师,她叫波阿卡·卡幸,她常常告诉圣塞西莉亚,周围的人都不是坏人,但陶德确实是个坏人。
文德尔在一旁偷听会发出头头是道的声音。
简直扰民。
月树飘在空中对文德尔说:“拦住埃尔维斯那个小子,他快吃成猪了,你也不想让他变成猪的是吧?”
文德尔捂着脸说:“埃尔维斯白吃白喝,圣塞西莉亚……白吃白喝,东方长离,我不是很熟悉,望月天,她已经劈开了十尊主神像了,是个可塑之才,池渊一直在巨大的书房里待着。”
他仰天长啸。
“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乱的——”
月树叹气道:“包括,从认识起就很混乱。”
文德尔翻开日记写下一句话。
起码他们要到达阿葡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