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账,南国和陈二蛋开始往回赶,无精打采的,今天是约定好的最后一天,竹篮打水一场空,二人也不着急了,晃晃悠悠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般多是南国问,陈二蛋回答,聊到兴起,陈二蛋甚至还动手比划两下,滑稽的肢体动作,逗的南国捧腹大笑。
欢乐的情绪将今天的丧气都冲淡了几分,反正二人也看开了,江湖人嘛,豁达点,只是可惜了一腔热血,没施展的机会了。
江湖定律,如果没有意外,那八成意外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二人正开心着呢,就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叫喊声,具体喊的什么,离太远,听不真切。
有动静!
南国和陈二蛋相视一眼,眼里都是惊喜,老天开眼!果真应了那句:苦心人,天不负。
循着声音处,二人着急忙慌的赶去,暗暗下定决心,可不能让那贼子跑了,糟蹋了多少良家姑娘了,必须得将贼人绳之以法!
若是此次抓住采花贼,不管府衙怎么定罪,反正南国是已经默默下定决心,必须亲手废了采花贼的作案工具,以绝后患!
得亏陈二蛋不知道南国内心的想法,不然怕是裆下一紧,提心吊胆了。
二人紧赶慢赶的,可算是赶上了,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穿白色长袍的消瘦男子在疯狂敲打一户人家的门。屋内女子声嘶力竭,极力抗拒,吵吵把火的,也没听清说的啥!
南国大喝一声,飞身奔去,身形矫健不似女儿身。
陈二蛋紧随其后。
那白袍男子一见有人过来,行迹败露,哪里还顾得上纠缠,抬起右手袖口,遮住面孔,疾步而走。
折腾好几天,本身便是一肚子火气,眼见贼人要走,南国自然是不同意的,飞身而起,直接重重一脚踹在贼人腰心,只见那贼人哎哟一声,应声倒地,趴在地上,捂着后腰不停呻吟。
南国站在一旁双手扶着腰,喘着粗气,一路飞奔过来,消耗有点大,得缓缓。
陈二蛋也到了,顾不上歇息,反手便把白袍男子按在地上,双手负后,攥的死死的,生怕再给他跑了。
白袍男子腰部疼痛舒缓了好多,眼见深陷此等境地,只能深叹一口气说道:“斯文扫地!”
刚才着急没顾得上看,眼下看来,白袍男子面色白净,身形略显消瘦,光着头发,一根木簪别在其中,一袭白袍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看神态,好似一白面书生。
本来信心满满的,这下南国有点拿不准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采花贼就这点实力吗?
这点实力怎么采花?靠脸吗?
陈二蛋可没那么多顾虑,上来砰砰就是两拳,打的书生不停呻吟,口中说道:“你这厮怎滴如此粗鲁,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真是有辱斯文。”
陈二蛋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自从南国跟他解释过什么是采花贼之后,他就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若是行走江湖碰到采花贼,非得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不为别的,就为那些被他糟蹋过的少女出口恶气!
现在倒好,刚打了两拳,还被说教上了,你干出这种事儿都不说有辱斯文,我打你两拳就有辱斯文了?
你可真双标,于是二蛋兄又是两拳招呼了上去。
南国制止了陈二蛋的行侠仗义,还是问清楚点好,万一冤枉了人可不好。
白面书生还在地上呻吟,南国示意放开书生,陈二蛋不解其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南国的话,放开了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缓了一下,悠悠起身,挥了挥衣袍,弹去满身的尘土。众所周知,白色的衣服一旦脏了,再想弄干净可就没把么简单了,所以白面书生虽然掸了几下,衣服上还是满满的泥土,看上去甚是狼狈。
既然掸不干净,书生索性也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肚子,不停揉搓,抬头瞅了眼陈二蛋,心下寻思,“这黑小子下手可真黑,专挑疼的地儿打,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书生也纳闷,这都挨了好几拳了,现在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呢!
说起来今天也真是晦气,刚喝完酒,酒劲未散,又起色心,想起风韵犹存的赵寡妇,心中火热。在欲望的驱使下,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赵寡妇门前。只是不知赵寡妇今天是怎么回事,跟吃了炮仗一样,脾气火爆,话没说两句,就要把他赶出了门。
话里话外的意思,白面书生可是听明白了,就是嫉妒心作怪,埋怨他跟王寡妇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吃飞醋了。
书生心里门儿清,又不好说什么,怎么解释都是错,再说了,以书生的俊俏面相,那能是只跟王寡妇勾勾搭搭的吗?多着呢!
毕竟白面书生可是自比曹阿瞒的,多的也不说了,懂的都懂。
只是世事无常,便宜还没占到呢,就遭此横祸,何苦来哉,只能归咎于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白面书生坐在地上长吁短叹的,自怨自艾,只是多少还知道留点脸面,用袖口遮住面孔。
南国见状,用脚尖轻轻踢了下书生,说道:“聊聊吧。”
书生这才抬起袖口遮面的半张脸,看了下南国,刚才没仔细瞧,这一观察下来,哟,还是个挺俊俏的小娘子呢,就是刚才下脚有点狠,至今腰间还隐隐作痛呢。
只是这种境况下,很是尴尬,不好多说些什么,若是往常,那不得抖搂几下自己的博学多识,文采斐然?
书生低下头,又是一声长叹,今天晚上可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无法辩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知道这时代,男女通奸可是犯法的,男的流放,女的浸猪笼,反正都没啥好结果。
眼见白面书生不回话,陈二蛋走到近前,大声说道:“老实交代,为啥要做采花贼?”
听到陈二蛋的问话,白面书生一怔,瞅了眼陈二蛋,这黑小子怎么一点眼力界儿没有呢,以自己这瘦弱的身板,能是那种飞檐走壁,肆意采花的飞天大盗吗?
上楼梯都大喘气儿,更别说翻墙了。
哎,都是这些寡妇闹的,一个个索求无度,可怜自己正值壮年,便被掏空了身体,不然能这么瘦削吗?
可是书生并不后悔,所谓痛并快乐着,虽然身体越来越差,也是乐在其中,人生嘛,快活就行。
现在听到陈二蛋“采花贼”的说法,白面书生寻思了一下,倒也贴切,含苞待放的是花,那红衰翠减的也是花呀,采哪个不是采?只是书生口味向来独特,倒也没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揪花骨朵儿的事儿来。
最近怀安县城出现采花贼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现在想来,敢情是眼前这俩人把自己当成采花贼了啊!
真是好大一口黑锅扣脑袋上了,此刻书生心里不停咒骂采花贼。
陈二蛋不知白面书生此刻内心的想法,依旧怒目圆睁的瞅着他。
白面书生看着眼前的黑小子,心底还是有点怵的,毕竟刚挨了几拳,下手那叫一个不留余力啊。只是听着黑小子的问话,又看了眼南国,心下明白了几分,这黑小子肯定未经人事,当采花贼还能为啥?
为了快活呗。
可是话又不能这么说,这么说的话,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就是采花贼了吗?
于是书生思索了一下,说道:“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可不是壮士口中所说的采花贼。”
陈二蛋不信,“那门都差点没拦住你,要不是我二人赶来,指不定现在会发生什么事呢?还敢狡辩,速速老实交代!”
陈二蛋怕镇不住采花贼,把南国教他的拳法生猛的演练了一遍,虎虎生风,这下看的书生战战兢兢,怪不得拳头那么硬,原来是个武夫。
书生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留神打到他身上,实在是离的太近了。
这一套拳法下来,虽然镇住了书生,但也看懵了南国,这正审问呢,上来打一套拳法意欲何为?
陈二蛋眼见南国看着自己,也有几分尴尬之色,支吾说道:“我看这贼子不老实,先在气势上压住他。”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尴尬。
书生也尴尬啊,被人捉奸在床,都被当成采花贼了,偏偏还无法言说,不管哪种情况,名声都不好听。
白面书生又是长叹一口气,平时总说斯文扫地,这下可真的是斯文扫地了,着实有点对不住古之圣贤,圣贤书白读了。
正在书生准备认命之时,赵寡妇听见声响走了出来,一开门看见不远处书生坐在地上,身边站了两人,一男一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赵寡妇今天晚上有点凶,着实也是被气到了,要不是今天亲眼看到这厮和王寡妇眉来眼去的,至今还被他的花言巧语蒙在鼓里呢!可是气归气,二人没有名义上的名分,大义也管不到书生。
可是这么久了,书生和赵寡妇虽然没有夫妻之名,毕竟有了夫妻之实,见到书生被人欺负,还是担惊受怕的,忍不住站出来维护。
赵寡妇走上前来,看到是两个半大青年,出口训道:“大半夜的我说怎么闹哄哄的,让人不得消停,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被两个毛蛋孩子给欺负了呢!”
南国和陈二蛋一听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儿?刚刚不是你大喊大叫的吗?
两位江湖人士僵立当场,本来以为是行侠仗义的事儿,怎么现在反过来像是做了坏事儿呢?
白面书生一见赵寡妇相助,慌忙起身,跑到赵寡妇身后,心里安定了几分,既然赵寡妇愿意相助,今晚这事儿就不是事儿了。
书生心里安定,便是胆气也足了几分,大声呵斥道:“我夫妻二人不过就是闹了点矛盾,就被你俩当成了采花贼,一言不合就出手相向,成何体统!”
南国和陈二蛋二人面面相觑,着实尴尬,闹了个大乌龙,还把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
正想怎么道歉呢,只听白面书生说道:“夜也深了,咱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就此作罢,你二人早点回家,别没事在大街上晃荡,当心再被采花贼采了去。”
说完,搂着赵寡妇的腰,一步一缓的往家走去,只是在南国和陈二蛋看不见的地方,赵寡妇两指之间捏住书生腰间的一点肉,狠狠一转,书生顿时龇牙咧嘴,但是又不敢呼喊,只能生生忍住这锥心之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脚踩两只船,迟早扯着裆。
南国和陈二蛋沉默了,实在是这事儿吧,狗屁倒灶的,着实恶心人。
今夜儿事儿挺多,只是吧......
不那么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