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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子,你快点。先生午休估计快起来了,咱们得赶快回到学堂去,不然定要被先生责罚了。”小镇的一条小溪边,一个眉清目秀却有些偏胖的小男孩对身后一个身形纤瘦,个子较自己还要矮一头但同样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喊道。

小溪自山涧而下,溪水清凉,小溪四周林木成荫,便是正午时分,也感受不到丝毫烈日灼热。此时正是这条溪水中常见的一种白鱼最易抓获之时。两个小孩刚从溪中上岸,边说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两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个竹娄,竹娄里都躺着几条三四两重的小鱼,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稀泥。显然,两人是趁学堂先生午休偷偷溜出来溪边摸鱼的,所幸都有所收获。

个子瘦小的小男孩一听同伴又叫自己圆子,不甚开心。对着同伴嘟囔道:“你又叫我圆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叫渊之,这个名字还是你家祖爷爷给我取的呢,你再叫我圆子,我告诉祖爷爷去了啊。”

个子较大的一听“祖爷爷”三个字,偏胖的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祖爷爷那严厉的表情立马浮现在了自己脑海里。小男孩马上黑着小脸道:“哼,不叫就不叫,每次都拿祖爷爷来压我。我不喜欢你啦,不跟你玩啦。”

被叫圆子的男孩,一听同伴不跟自己玩了,忙快步走上前去,从自己的竹娄里拿出一条小鱼,放到较胖男孩的的竹娄里。然后认真的盯着较胖男孩道:“呐,多给你一条鱼。”

较胖的男孩立马笑了笑道:“那我下次再不喜欢你吧。”

身材瘦小的男孩见同伴笑了起来,便一本正经的道:“以后别叫我圆子了啊,再这样叫,就变成了我不喜欢你了啊。”

较胖男孩一把夺过身材较小的男孩手中的竹娄撒腿就跑,边跑边将竹娄里的鱼倒进自己的竹娄并大声的朝身材较小男孩喊道:“知道啦,圆子。”

那个被叫做圆子的小男孩,忙追了上去。“你怎么耍赖啊。”

这两个小孩自然便就是同一天出生的陆语谦和被陆语谦叫做圆子的江渊之,如今两人已然十岁了。

而在小溪靠近悬崖的另一边,一块三丈余高的光滑巨石上。两个小孩打闹的过程被一个看似不过二十多岁的道士全然瞧在眼里,道士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孩子,嘴角含笑。

浮云小镇只有一间学堂,说是学堂不过四间青瓦房。一间是先生的起居室,一间为先生做饭吃饭用的厨房加餐厅,另一家则为先生的会客室,而最大一间的则是学生们的教室。

四间青瓦房呈三面合围形成了一个小院,小院有几盆盆栽和一个水缸里种植着几株莲花。由于先生日常打理,盆栽倒长的都很不错,而那莲花却从未见过开花。

以前江渊之也曾问过先生,为何莲花不开?江老先生则笑着道:“这莲花的种在这里已有十年,从未开过花,先生也不知为何。但既然是莲花,总有盛开的时候。”

小院一个角落有一株有些年岁的杉树,杉树笔直参天,树冠刚好遮挡了整个小院。杉树下面有一张石桌以及几张石凳。

小镇学堂所学的都是千年前先祖从外界带来的书籍,虽不知外面究竟如何,但先贤圣人的典籍小镇一直都没有停过传授。

小镇学堂千年来都只有一位先生,都是由前一位先生在临终时在自己四姓弟子中指派。现在这位先生姓江,如今已经有七十来岁,按辈分与陆秉德同属一辈。

这位江老先生正端坐于杉树下的石凳上,学堂里传出郎朗读书之声。江先生一身青衣儒生装扮,发须皆白,此时正眯着眼睛看了看小院门口。

江渊之与陆语谦两人提着竹娄已经悄悄摸到小院门口的墙边,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先生就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陆语谦小声对江渊之问道:“圆子,看来先生已经知道我们不在学堂,怎么办?”

“先生既然发现,那我们便正大光明进去便是,还能怎么办?”江渊之一脸认真的答道。

“先生戒尺打得可疼啦,全镇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先生自然也不会用力打你。而我就不同了,虽然看似比你壮些,但先生下手也狠些啊。”陆语谦有些害怕,他盯着江渊之接着道:“要不,圆子,我把鱼还给你,待会先生问起来就说是你拉着我去的。”

江渊之看着在一旁明显有些瑟瑟发抖的同伴,道:“那我看在鱼的面子上就试试吧。”

“咳~~~咳~~~,还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还不给我进来。”江先生严厉的喝道。

江渊之拉了拉陆语谦的衣袖,便低着头进去小院。陆语谦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江老先生一见两个小孩浑身稀泥以及手里的竹娄,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老先生正要开口,陆语谦轻轻扯了一下江渊之的衣角,江渊之忙轻轻的推开了陆语歉的拉扯衣角的手,然后挠了挠头然后看着江老先生道:“学生最近听先生老是咳嗽,听大人们讲这小镇东山那条溪水里的白鱼熬汤能止咳嗽,所以我和语谦一商量便趁先生午睡捉了些来。哪知忘了时间,没能及时赶回来,还请先生责罚”

江先生似信非信的看了看江渊之又看了一眼陆语谦,前者一脸认真甚至有些无辜的样子不似是假,而后者却只是低着头有些害怕。

江先生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真是如此?”

还不待两个孩子回答,一道声音响起:“难得孩子有这般孝心,老先生还请不要责罚他们了。”

话音未落,只见江先生对面石凳上突然多了一位身着浅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这位道士看似不过二十出头,面如冠玉,极为英俊。道袍无风自动,颇有些仙家风范。

老先生与两个孩子都是一惊,也不知这道人是如何进来的。老先生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孩子回去学堂。江渊之与陆语谦互相看了一眼,确认先生不再责罚自己,忙放下竹娄朝先生拜了一拜,便要撒腿朝教室跑去。

老先生轻喝一声:“等等。”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心道:“莫不是先生还是要处罚我们?”老先生此时不忘嘱咐一声道:“去我房间,找些干净的学服换上,看你们那一身稀泥。擅离学堂,还是得罚,换完衣服就去把这几日学的书抄上三遍。”两个孩子闻声,如获大赦,转身便朝先生起居的房间而去。

道士一直盯着两个孩子,直到孩子进了房间。然后对江先生道:“孩子虽小,却孝心可嘉,先生倒是教得好弟子。”

“这两个孩子一向聪慧可人,只是老朽这乃多年隐疾,非几条白鱼便能医治。再说,孩子虽自幼在小镇长大,但毕竟才十岁,这般下水摸鱼,也是极为危险啊。”江先生摇了摇头道。

“先生这恐怕是因为修行中引气入体不慎,伤了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阴心经这两条经脉而患的隐疾?”道士看了一眼江先生的眉眼正色道。

江先生忙起身对道士作了一揖,问道:“这位可是那传说中的仙人?竟然一眼便能看出老朽这症结所在,不知仙长为何会驾临这个小镇?”

道士忙让江老先生坐下,然后道:“传闻当年青玄真人带了几位凡俗仆人隐居悟道,不是说那些仆人均无修行之灵性不可修行,却不知老先生为何有些修为?这修行十七境,我看老先生如今的境界恐怕至少是下九境中的藏拙之境啊。”

江先生一听来人道出了青玄真人之名并说出小镇四姓的来历,当下便有些紧张起来。那道士自然看出江先生的紧张之态,笑了笑道:“先生可知浅寒剑宗?”

江先生从未出过小镇,自然不知浅寒剑宗是什么,而那道士接下来说出一个名字,江先生倒不陌生。“洞玄真人”这四个字江先生在上代先生口中就反复听过,自然也知道这洞玄真人和青玄真人的关系。

江先生对眼前的道士道:“当年我镇四姓先祖随青玄真人来此隐居,先祖中却是均无修行之灵性,于是便在此开垦种地,慢慢繁衍出了这个小镇四姓家族。既然都是真人仆人,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修行法门。也是真人为了庇佑小镇后人,便从四姓先祖中挑选一人传授了一些修行之法。此方法修行极难,而且颇有危险。”江先生说到此处停了停并看了看四周。

确认四周无人,便又接着道:“所以这门修行之法均是一脉单传,而得到这门修行之法之人便是这个小镇的学堂先生。”

道士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您便是小镇目前唯一一位修行之人吧”

道士看了看学堂四周,仿佛发现了这个学堂有一些让他都觉得奇怪的气机,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奇怪在何处。过了片刻,道士对江先生道:“先生可知,小镇这十年来有何异常?”

江先生有些疑惑问道:“仙长为何会有这般疑问?小镇这十年来好似并无异常?”

道士明白,自己今日突然出现,单凭一个洞玄真人之名自然无法完全取得眼前这位老先生的信任。道士知道若要想打听清楚,需得慢慢引导。于是道:“十年前,大陆众多望气士发现有一道极为强大的气运降临这苍南国内,不过当时这股气运好像被某位大贤做了手脚,天下皆知气运出自苍南国,却不知最终降落何处。”

江先生似乎听不懂道士所言,问道:“苍南国是何地?与我这小镇又有何关系?既然知道这气运便在苍南国,凭各位仙长之能为何十年之久都没找到?”

道士面带微笑,抬头看了看小镇后面的浮云山脉。然后若有所思的道:“既然那股气运是被某位大贤做了手脚,当然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这位如此修为的大贤不想让人那么快找到,自然也没有人明着去触动这个霉头。不过据我所知,这十年内暗地里却有很多人在寻找这股气运,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小镇怕也难以清净了。”

道士说罢,起身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有些修为的学堂先生,面容依然带笑。江先生不知道士所说的究竟意味着什么,还要再问个究竟,却发现眼前的道士竟然凭空消失。桌上却多了一个小锦盒,江先生打开锦盒,见里面躺着一粒黄色丹药。

江先生拿着丹药,微微一笑。他知道年轻道士为自己留下了这温养经脉的丹药,但他并未服下。

江渊之与陆语谦一直在先生起居的房间,并没有出来。两个孩子自然是因为好奇,便一直偷偷躲在房内观察院中的仙人。仙人那般凭空消失,来去自如的本领,让他们觉得那般神奇以及充满了羡慕。今天这一幕已然深深的烙印在两个十岁孩童的内心深处。

学堂江老先生抬头望着道士最后一直看着的浮云山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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