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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祁在坟前磕了个头站起身,背对着公仪茗砚道:“有没有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

“额”,公仪茗砚有些尴尬,声音也压的低低的:“你与永昌公主同甘共苦相伴长大,最后你却死在她手上,是与冉疏桐和缺月的故事有些相似,难道永昌公主也和冉疏桐是同一类人,如此心狠毒辣?”。

杨祁嗤笑一声:“这些年说她心狠毒辣的传闻还少吗,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些传闻都没错”。

“可…我听你对她的描述,倒像是个开朗活泼又心性坚韧的小女孩”。

公仪茗砚实在没法将心狠毒辣四个字代入到一个眼睛像星星,笑起来像朵花,猫一样粘人的小女孩身上。

杨祁回过头看向她,神思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是小时候了,后来就不是了”。

元夕萝不再是杨祁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她长大了,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十五岁那年,陛下为磨砺宁王元誉言的心性,也为他培植自己的势力,将元誉言派往南疆镇压异族叛乱,杨祁自请跟随,也是为了建功立业,在军中谋一席之地。

出征前夜,他深夜过了白玉渡,元夕萝在桥头等着他。

她眼睛红红的,月光映照下的洁白脸颊上,一双眼睛怨怼的看着他。

杨祁捏捏她的脸,好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像个怨妇似的,我又不是抛弃你不回来了”。

元夕萝撇着嘴,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要随宁王出征,你是杨国候府唯一的小侯爷,要什么没有,何必去受这份罪”。

杨祁上前几步拥住她,将头靠在她柔软的发顶:“这个小侯爷空有虚名,没什么用处,若想将来能护住你们,功名还是要靠自己去挣的”。

元夕萝“呜呜”哭起来:“要是没有我们,你是不是就不会去了”。

“也许吧,可能当个碌碌无为的小侯爷,就这样一辈子了”,要是没有认识元夕萝,杨祁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可做。

“那你就不要去,我不让你去,也不需要你去,万一你战死沙场,那我还不如就老死在这冷宫中呢”。

元夕萝抱着他哭的越来越凶,没一会儿,杨祁就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你可别咒我,我既不是主将也不是普通士兵,战死沙场都不一定能轮到我”,杨祁摸着她的头轻轻安抚:“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元夕萝抱着杨祁号啕大哭,哭到眼睛红肿,嗓子嘶哑也不肯停,杨祁捂住她的嘴,满是无奈:“阿萝,我如今还好好的站在这呢你就哭成这样,若来日我真死了你不得哭死过去,我可警告你,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准给我殉情,好好的老死在冷宫就行了”。

元夕萝这才止住哭声,整张脸涨的红彤彤的:“谁要给你殉情,你死你的,我肯定会活的好好的”。

杨祁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这才对嘛,相信我,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的,你要保护好自己,在这里等着我”。

那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借着月光,杨祁将元夕萝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也将她的真心真意看的清清楚楚。

第二日出征她没有去送,杨祁跨坐在马上回望皇城,只觉得意气风发,好不恣意。

行军打仗没有那么轻松,杨祁从前养尊处优,那几年却是吃尽了苦头,不止元誉言,他也被磨砺的变了样子。

塞外风沙,狼烟冷刃,终是熬了过来,也如他所愿,立了功绩,有了功名。

回皇城那天,他在城外卸甲,着一袭红衣纵马长街,好不得意,一举成为皇城贵女们心中最好的儿郎,父母心中最优秀的后辈。

入宫见过陛下后他甩开众人直奔冷宫,过了白玉渡,元夕萝就在那里等着他。

她还像从前一样,急不可耐的扑向他怀里,杨祁张狂大笑,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

元夕萝长高了,也漂亮了,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她身上穿着华丽的宫装,和从前判若两人。

杨祁心中却升起异样的感觉。

“阿萝,你这衣服哪来的,我怎么看着不像你的衣服呢”。

元夕萝退开几步,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我现在是父皇亲封的永昌公主了,是举国皆知的公主”。

“永昌公主?举国皆知只有我不知吗,慧嫔娘娘她…怎么会答应的”。

元夕萝笑容黯淡下来:“娘亲早已缠绵病榻,顾不上外面的事了,父皇还顾念旧情,我和阿正才能过的好一些,这些事娘亲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不用多说,杨祁也知道她这几年过的并不容易,就算得了公主的称号,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今后一切有我,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过的好一些”。

元夕萝笑着点点头,杨祁却总觉得与她生分了,不知是不是离开太久的缘故。

没过多久杨祁就得知,元夕萝这几年的经历,与自己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当初他刚走没多久,慧嫔娘娘突发急症,元夕萝不得已闯到陛下宫殿前求助,陛下有心补偿他们,不仅遣了太医前去诊治,后来还想将他们接回后宫。

元夕萝怕慧嫔娘娘责备,不仅不敢离开冷宫,连太医去过的事也闭口不提。

可是得了陛下殊荣,后宫中就有人不安分了,一位从前就与慧嫔不对付的妃子硬是闯入冷宫中冷嘲热讽,将元夕萝跨过白玉渡去求陛下的事捅了出来。

慧嫔娘娘怒急攻心,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再也下不来床。

元夕萝当即发难,提刀将那妃子的脸划个稀烂,妃子告到陛下面前,元夕萝被拘禁起来。

后来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朝中几个重臣为她求情,只受了些皮肉之苦便被放了出来。

从那之后元夕萝频繁出入冷宫与人接触,还从陛下那里得了封号,借着朝中几个老臣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

即便如此,本来也没人将她当回事,直到她手段残忍的了结了那个被划伤脸的妃子,心机深沉的算计了太子手下最得力的臣子,而自己却能全身而退时,朝堂后宫众人才恍然大悟,弱小可怜的小野兽已经长成獠牙锋利的恶狼了。

她没有离开冷宫,慧嫔和阿正还住在那里,她只是调了一队御前侍卫,将白玉渡外看守的严严实实,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过桥去。

杨祁去的那日没见到什么侍卫,是元夕萝特意将人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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