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哑迷想着这些走神的时候,李宥利已经轻手轻脚地躲到了他身后,灌木丛里刑警稍微调整了一下蹲守的位置,把李宥利包围在中间,当然,这是出于保护李宥利的需要。
时间每过去一分钟,现场的气氛便增加一分的紧张。因为每个刑警都清楚——他们等待的上一场生死攸关的较量!一场智谋的较量!一场时速的较量!令人吃惊的是,十分钟后,也就是九点四十分,一辆小货车驶入公园的东南角。
车上的人是来取钱的绑匪吗?可是一般来说,绑匪害怕有警察埋伏,总会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天才会出现的,小货车在距垃圾箱不远的一个废弃的仓库前停下了。这时,警察们才把焦点转向那个小仓库,那个仓库以前是公园保安的值班室,后来公园收入不景气,便撤了值班人员,改为仓库,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从小货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怎么样?动手吧。”
“好。”话音刚落。两人一同向小仓库走去。
个子较小的男人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了仓库的门。
片刻后,两人鬼鬼祟祟地从仓库里出来,其中一个肩上扛着一件东西。借着朦胧暗淡的月色,车敏仔细地看着男人肩上的东西——啊!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的人!那人伏在男人的肩上一动不动,手脚没有被捆绑,但是嘴巴被封口胶封住了,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所以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啊!”藏在灌木丛里的李宥利险些喊了出来,但幸好被李哑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才避免发出声响。
被捂住嘴的李宥利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流到李哑迷的手背上,让他心都酸了。“我老公!”李宥利因哭泣而微微抖动着肩膀,压抑地呜咽着含糊不清地说。这含糊的三个字在李哑迷听来,尤其清晰和刺耳,像一记重锤敲击在他心里,自责的情绪潮水般漫上心头——由于之前搜查现场时,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图和垃圾桶附近了,而小仓库又是密封得死死的,根本没人留意到里头有什么!都怪自己一时疏忽啊!
男人打开后车厢的门,另一个男人把肩上扛着的人从车门缝推了进去。透过车缝门,李哑迷音乐还看到里面还坐了个身宽体胖西装革履的男人,那是绑匪的同伙吧,李哑迷想。随后,其中一个男人快步走到垃圾桶旁边,仔细检查了一阵,取出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那男人大大咧咧地向货车走来。嘴里吐出的话又臭又硬:“真是,这会不会是那贱女人在使诈?”——刑警通过安装在钻戒上的偷听器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钱不都到手了吗?咋地拉?大哥。”另一个男人瓮声瓮气地说。
“是到手了,你看,”男人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钻戒,钻石在惨淡的月色下闪烁着璀璨甚至是刺眼的光芒,“有那么几万块现金和一枚戒指,可不知这戒指是不是真货?”
“呀!这戒指有点眼熟,依我看,这戒指至少也值那么个80万。这么凑起来,也得有六十万吧。何况人在咱们手了,她敢糊弄咱们吗?算了吧。”男人说着把塑料袋扔进了后车厢,“嘭!”地一声把车厢门关上了。
“上车!”两人嘀咕一阵后坐进了驾驶座。
小货车缓缓驶出了公园门。同时,朦胧的月色的掩护下,李哑迷,刘絮絮,陈兰诀和其他两个身手敏捷的刑警迅速跳上原来隐藏在树林里的一辆三菱警车(警车已乔装成私家车),尾随小货车驶出公园。
刚出公园门,车敏便通过偷听器听到了歹徒的谈话,只听一个瓮声瓮气的男音说:“裴姐,咱到现在还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你要乔装成那个瘫痪的李银赫,并且还要当着警察的面把你抬上车啊?”
“猪脑!”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骂道,“若是那些人发现咱们已经把李银赫干掉了,他们还会把钱交给咱们吗?若是他们发现咱们已经撕票,绑架就成了凶杀,还有交赎金的必要么?”
“哈哈……”另一个男人狰狞的骸笑让李哑迷听得毛骨悚然,“不愧是我(老板)的女人,这招儿只有宝贝儿你想得出来!……”听到着,歹徒的话如一柄重锤敲击在李哑迷的心头,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我们这群刑警被歹徒戏弄了!并且,绑匪头子竟然是跟珠宝首饰店老板一样的名字和一个叫裴姐的女人!这是巧合吗?显然,歹徒早已经预知警察的埋伏,歹徒之所以会在交赎金之后的十分钟内出现在警方的视线内,并且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将伪装成被绑人的李银赫的那名女绑匪抬上车,是为了让警察目睹“李银赫”当时还活着,让警察排除绑匪已经撕票的可能性。从而顺利拿到赎金,而活着的“李银赫”还在绑匪手里,警察便不敢轻举妄动,绑匪再趁机找空子逃脱,即使警察后来发现“李银赫”被杀,那个时候绑匪已经逃之夭夭,要抓获绑匪就不是一件易事了!再者,即使抓获了绑匪,绑匪还可以一口咬定“李银赫”是在放人之后被杀的,而他们已经逃走了,他们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而证实绑匪不在现场的是警察!想到这,李哑迷的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大约二十分钟后,小货车在一处偏僻的瓦房前停住了。两个歹徒“嘭”一声关上了驾驶座的门,一同绕到后车厢。“哥,裴姐,到了”矮个子男人瓮声瓮气地朝后车厢喊道,但后车厢内无人回应,接着,“嘭,嘭”几声指节扣在后车厢铁门上的闷响,后车厢内依然无声无息。
两个歹徒狐疑着面面相觑一阵后,那个瘦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一脚揣开了后车厢的门。
啊!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两个歹徒疑惑的表情立刻被惊恐的表情取代,那个矮个子歹徒的脸色在黯淡的月色的照映下失去了血色,僵着身子如一座石雕。李哑迷立即感觉不妙,马上带领车上的刑警冲下车,迅速将那两个歹徒包围起来。
“我们没有杀人!”这是那个矮个子歹徒叫到刑警们冒出的第一句话。两个歹徒在警察的包围下押到了一边。
这时,李哑迷看清了小货车内恐怖的场面——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两具被砍去脑袋和手脚的血淋淋的尸体!空气在那一瞬间死一般寂静。
很快,刘絮絮举着照相机“嚓,嚓”对准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李哑迷刚踏进车厢,一股闷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全身的毛孔都难受。
相机的闪光灯下映出尸体惨白的脸——男的有着一张肥胖滚圆的脸,平塌的蒜头鼻,肥厚的嘴唇,死鱼般冒出的眼睛,女的脸上凌乱地沾满血迹,瘦削的瓜子脸,小鼻子,小嘴巴。
即使是只瞄了一眼那两颗脑袋,李哑迷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因为在3天前调查郑和风被杀案中,他曾与他们交涉过,凭着刑警敏锐的观察和准确的记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男尸是老板,女尸是店员裴秀智!多讽刺啊!绑架案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变成了绑匪被杀案!
刚才还在用偷听器听到的两个得意忘形说着话的绑匪一下子就变成了两具死翘翘的碎尸!
李哑迷感觉脑袋里似乎布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车祸现场的焚尸,珠宝首饰店的调查,迷离的绑架,车厢绑匪被杀……这一系列的时间在李哑迷的脑海里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贯穿这一系列时间竟是那枚白晶钻戒,他摇摇头,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嘿!在想什么呢?”站在李哑迷身后的陈兰诀拍了拍李哑迷的肩膀,“维护现场,勘察取证,这不是侦破的第一步吗?愣着干什么?”
李哑迷回过神来,指了指车厢旁那两个一高一矮的歹徒,说:“问过他们话了吗?”
“当然,他们是目前最重要的嫌疑人,那两个人中高的叫金木,矮的叫金土,是两兄弟,据他们说,他们等候是老板的手下按照老板的吩咐,将乔装成瘫痪病人的裴秀智抬上车,之后再将他们载到这里来,事成之后,老板答应给他们每人两万块的酬劳。”
“就这样而已?”
“恩。他们还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杀人。”法医韩彩妍说。
大概是歹徒听到了李哑迷与陈兰诀的谈话,金土激动地向前挤向车厢,却被车外的刑警死死挡住,便站在车厢外喊着为自己申诉:“警察同志,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更没有杀人!在候车从公园出发时,他俩还是活着的,一路上我们只管开车,根本不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我们的酬金还没有拿到手,我们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儿杀他们!”
车厢内的勘察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着,高世妍边看边皱起了眉头,指着尸体胸口上的尖刀说:“看来,两人都是被刺中左心室一刀毙命的,之后,凶手有残忍地将他们扒去衣服,从眼角摸的浑浊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陈兰诀凑上来,举着手中闪着蓝光的指纹检测仪来来回回地照向刀柄,说:“刀柄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看来,是被凶手刻意擦拭过的。”
“依我看呐,”刘絮絮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再次发挥她一贯的直线式思维:“凶手就是那两个叫金木,金土的家伙,除了他们,谁还有机会在此过程中接近后车厢呀!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于是金木,金土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事先在车上做了手脚,造了个连同后车厢和驾驶室的秘密通道后者是按扭门什么的。
他们一人开车,另一个趁老板和裴秀智在后车厢亲热之时走到后车厢,做那种事兴奋中的男女一般是会留意到旁边的动静的,于是,金木或金土就趁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杀害了他们,然后再将他们碎尸,擦拭刀柄上的指纹。
这样,就可以解释尸体被发现之时为什么是赤裸的了。”
李哑迷像狗一般对着车厢的四壁左嗅嗅右闻闻,还不时用指节口车厢壁,听到刘絮絮的话,尴尬地笑了笑,说:“这车厢密封得两苍蝇都飞不进来,难道凶手会穿墙功?这可不是武侠小说。你再检查一下那具女尸的那个分泌物吧。”车敏说的没错,黑漆漆的车厢四壁封得死死的,也没有什么“特殊按钮”。高世妍撇撇嘴,仔细检查起女尸,片刻后,摇摇头说:“没有那个的痕迹。”此时,陈兰诀在现场发现了捆绳子,向李哑迷问道:“这跟凶手的作案手法有什么联系吗?”
李哑迷小心翼翼地移开女尸的躯体,用手沾了一点躺在女尸的车厢底的尘垢,尘垢滑滑的,不像是一般的泥土,向陈兰诀问道:“这是什么?”
陈兰诀也用手刮了一点沾在手指上挪了挪,说::“这好象是蜡。”
李哑迷突然用鞋底来回磨蹭车厢底,随着“哗哗”几声,“尘垢”纷纷从车厢底脱落,车厢底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陈兰诀模仿李哑迷的做法,在男尸躯体附近的车厢底也发现了同样大小的一个洞。
“嘿!这太奇怪了!这车厢底怎么都是洞啊?”在一旁的刘絮絮忍不住惊叫起来。
“严格地说,这车厢不是一个严格的密室。”李哑迷听了直翻白眼,皱了皱眉头,说。
“可是,这两个拳头大小的洞连老鼠都难钻进来,这能说明什么呢?”法医说这话的时候,李哑迷敲下一些碎屑,车厢前壁又出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洞,让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小洞一直连通至驾驶室,若不是李哑迷一直用手掏出那些黑灰色的碎屑,也许还不能发现这两个小洞的秘密。
后车厢里闷热的空气让李哑迷的额叫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两道剑眉下鹰隼般犀利的眼睛闪烁着迷朦的光,他陷入了沉思,案子的疑点在他的脑海里逐个浮现出来:“密闭”的后车厢,一捆粗麻绳,四个奇怪的小洞,车厢底的蜡质碎屑,凶手是利用什么手法杀人呢?
凶手为什么要残忍地砍去死者的脑袋和手脚?凶手这么做是出于一种发泄仇恨的报复心理,还是根本是心理变态?为什么两具尸体都是赤裸的?尸体身上并没那个的痕迹。
是因为死者衣服上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吗?凶手是谁?目前似乎只有两个嫌疑人——金木,金土,可是他们一直在驾驶室,根本没有进入后车厢杀人碎尸的时机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