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册下了朝又去巡视秦、汉二营演练,等回到乾清宫御案旁时,已是午时。
今日突然想吃土芋烧鸡,于是吩咐宫女小青、小怡去拿午膳。
过了段时间,几个御菜被端了上来。
依例试过菜后,凡册拿起筷子就开始整,首先夹的就是土芋烧鸡,边吃边说道:“此土芋烧的极好,软嫩适中、五味俱入;朕意召见烧此膳食之女官,速传之!”
不一会,一位女官进入乾清宫大殿,下跪说道:“禀皇上,臣尚食局司膳徐若婵奉旨觐见。”
大顺后宫六局与明朝同制,每局均下设各司。
尚食局设尚食(主官名,正五品)一名,下设四司,即司膳司(掌膳食)、司酝司(掌酒酿)、司药司(掌医药)、司禧司(掌宴请)。
其中司膳司主官为司膳(正六品,掌烹饪),下设典膳(正七品,掌膳食调配)、掌膳(正八品,亦掌膳食调配)、女使(无品级,掌文书记录)、宫婢(无品级,负责杂役)等。
御案下跪着的就是正六品司膳,土芋烧鸡正出自她手。
凡册叫她起身,说道:“朕尝此佳肴,土芋柔和入味,鸡脯软嫩香糯,非一日之功啊。”
徐若婵回复道:“禀皇上,臣之烹饪学自家父,已五载有余;家父早年于京师皇室庄田栽种土芋,并学得此肴,后因小事被驱逐,不得已于去年回到长安旧居,机缘巧合下幸得郡主帮扶,遂入尚食局任司膳。”
凡册一听,插话道:“翠微何时与你相识?”
徐若婵回复道:“家父与臣回长安后,于东门大街开设小店;去年郡主来店吃食,万幸此菜得郡主垂爱,又适逢后宫六局缺少司膳一职,故被郡主带回充任。”
凡册大概明白后说道:“郡主性情直爽,偶尔出宫四处游荡,你二人注定有缘;只是你家父现今何在?”
徐若婵回复道:“禀皇上,臣进宫任司膳后,小店无人帮衬,家父遂回长安城外务农。”
凡册觉得徐若婵之父种过土芋,可以传旨召见。
他向正门外胡一山说道:“传旨,朕欲召见徐若婵之父,务必有礼!”
胡一山进殿领旨后,与徐若婵一道出了正门,向长安城外奔去。
见二人出去,凡册开始翻看文书,其中有一本袁宗第快马送回的奏本,大意是说自己率领五部人马已进入秦岭武关道,快至商州(今陕西商洛),行军较为顺利,预计五日内可达南阳(今河南南阳)府城。
过了一段时间,进来一名侍卫,说道:“禀皇上,李将军与姚侍郎于正门外等候。”
凡册认得,进来之人为八名带刀侍卫之一徐进忠,平时胡一山不在就由他暂领护卫之职。
于是,他说道:“请李将军与姚侍郎进殿!”
二人进殿行礼后,李自敬说道:“禀皇上,臣与姚侍郎今早起身,前去骊山张姓村落寻访,终于寻得姚侍郎所说之掘墓人家。”
凡册有点疑惑,问道:“姚侍郎,你怎知骊山脚下有此人家?”
姚锡胤回复道:“禀皇上,臣喜古物,偶去长安古玩街市;那日在一店内,臣见一陶俑,为陪葬之物,烧制精美,非寻常百姓墓葬可出;再三追问下,掌柜说出此物得自一张姓男子,两人交易数次,后熟络起来,才知此人居于骊山脚下,且才从河南迁入不久。”
李自敬继续补充道:“禀皇上,臣已令二十近卫营于今日护送张氏一家来往长安,估计晚些时辰可到;臣准备安排其暂居城内驿站,请皇上示下!”
凡册觉得安排合理,说道:“准!”
稍后,他又说道:“还有一事,朕亦不忍;前日与丞相商议,掘墓之事如何保密,丞相之意参与掘墓之兵丁均赐聋哑之药,并以铁盔覆面,如无军令不得摘下;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思考片刻,李自敬先说道:“禀皇上,臣以为铁盔覆面尚可,但聋哑之药如赐之,则掘墓之时恐有不妥。”
凡册插话道:“依将军之意,掘墓之时需时时配合,入陵之后亦需相互呼应,而聋哑之人则难以节制?”
李自敬回复道:“禀皇上,确实如此!倒不如掘陵之时,方圆一里禁止出入,如此亦能万全。”
凡册觉得此法比较折中,也就默认了,又说道:“二位觉得何人之墓可掘?”
李自敬思索片刻,说道:“禀皇上,皇帝之陵乃每朝之根基,掘之恐招天下唾骂;但王侯之墓多如牛毛,掘之一二无有不妥。”
姚锡胤补充道:“禀皇上,臣赞同李将军之言;王侯之墓可为首选,且可以明秦王之陵为首掘;天下本苦明久矣,掘之则关中百姓应无反对者。”
凡册表示赞同,又与二人商量了些其他政务。
不一会,胡一山回来了,进殿说道:“禀皇上,卑职已将徐若婵之父带回,二人于正门外等候!”
凡册让胡一山将他们领了进来。
二人进殿跪下,徐若婵说道:“禀皇上,此乃家父徐尚礼,奉旨觐见!”
徐尚礼说道:“草民徐尚礼参见皇上!”
凡册请两人起来,说道:“徐尚礼,此名甚好!朕听闻数年前你于京师皇家庄田种植土芋,可有此事?”
徐尚礼回复道:“禀皇上,确有此事;草民数年前耕种于皇家庄田,专种土芋以供大内,后因小事回到长安,于城内开设小店,所做之土芋烧鸡颇受食客喜爱,进店之人无不拍手叫绝。”
凡册关心土芋来源,问道:“如你所说,徐若婵尽得土芋烧鸡之真传;只是朕有一问,小店烹饪之土芋从何而来?”
徐尚礼继续说道:“禀皇上,臣于寒舍旁几亩薄田种植土芋,以供小店之用;每年二月下旬播种,而后家妻与大女徐若媛则留于农舍负责施肥,草民与小女徐若婵则返回小店,勿需太过照料,几月之后便可收获;唯有一处,栽种土芋之田亩连作两年后,需与麦田、稻田互换,两年后再换回,如此可保持肥力。”
凡册还关心一个核心问题,说道:“几亩薄田所产之土芋能有几何?可够一年之用?”
徐尚礼回复道:“禀皇上,土芋为明万历年间传入,随即栽入皇室庄田,为皇家独享;直至数年前旱灾严重,此物因耐旱而被民间耕种,官府亦未追究;草民听闻数十年前栽种之土芋为红色,兴许是水土不服之因,亩产不高。”
凡册插话道:“看来农物讲究天时地利,概不例外呀!”
徐尚礼表示同意,又继续说道:“后经数十载种植,数十代更替,土芋渐渐褪去红色,亩产亦不断增加,至十年前已达千余斤,数倍于稻麦;臣所种之八亩土芋,每年可收近九千斤,至今仍有三千余斤存于地窖中。”
凡册说道:“朕意,封徐尚礼为工部屯田司右从事,负责官田种植土芋之事,可从长安府试种,而后推至各府县。”
徐尚礼见“皇上”任命官职,惶恐的说道:“禀皇上,草民一介布衣,未曾想过如此官位,恐难胜任!”
凡册封他屯田司从事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为徐尚礼确实种过土芋,但右从事相当于从六品,对于连八品都未当过的人来说,已经算是破例了。
二是因为徐若婵,此女子生的明眸皓齿,颇有股子仙气,最无法抗拒的是声音甜美,给人温柔之感。
他对姚锡胤说道:“姚侍郎,以后还需帮衬徐从事,屯田之事关乎军民之粮,不可小视。”
姚锡胤说道:“遵旨!臣定尽心尽力帮衬叶从事!”
徐尚礼下跪说道:“草民叩谢皇恩!”
李自敬提醒道:“徐从事,皇上已赐官职,需改口矣!”
徐尚礼马上意识道:“臣叩谢皇恩!臣日后定竭尽所能,以屯田之事为己任!”
凡册觉得如此安排甚好,于是叫徐尚礼、徐若婵父女二人退下,继续与李自敬、姚锡胤商量掘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