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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还是不救,这个问题如果还有思考的余地,那曾晖一般是选择不救的。譬如现在就是,曾晖左手拿着大大的荷叶扇,右手拿着芭蕉扇,躲在树后,两把大自然的蒲扇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可从来不否认自己胆小鬼的本质,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热闹少看一回多可惜的心态,悄悄猫着,不想被发现。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曾晖觉得是一队人在追杀着另一队人,只见一队人兵强马壮,声势浩大,为首的拿着大砍刀,五官凶厉,络腮胡子,唧唧呱呱不知大吼些啥子。另一队呢则只顾着奔跑,头也不回,一个垂老的老妇抱着个十四五岁半大孩子跑在最前面,她苍老的面庞和矫健的身姿真是不搭,让这情景越发显得像个闹剧。曾晖早看出来了,这是在演给自己看呢。

曾晖是如何发现的呢,当然不是凭他的智慧判断出来的,前面我就告诉过各位看官,现在的曾晖还不具备脑子这个好东西,他的脑子都是后来的血与泪换来的。他仅仅就是运气好。他平时白天多是休息,但总躺着也无趣,有些日子他也会悄悄去山脚转转,伪装是必要的。他可不会像亚当一样拿片叶子只遮住关键部位,他往往在自己身上贴满了树叶,贴完了还得在脑袋上插上朵花,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百合,不得不说,他的审美令人头痛。一堆树叶顶朵花在山脚跑来跑去难道是什么寻常景象吗?曾晖可没想那么多,贪玩就是这样,他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可心智还是那个高中生,可见岁月并不增长人的心智,经历才能。

一个不怎么让人有印象的下午,曾晖从山脚池塘采了许多荷花荷叶回来,装饰他的小屋。刚走到半山腰那条隐秘小径的入口,忽听闻刀剑声喧哗,有人影在林间莫测晃动。曾晖心里一紧,抓着荷叶一摆,这是他前一个月自己研究出来的神通,用真气把面前十米的光线强行拉伸至后面十米,光线的扭曲营造了一个凹陷的空间,躲在这个空间里,根本就不会被人看见。刚研究出这个神通的时候,曾晖老兴奋了,迫不及待的实验自己的成果。他一大清早的就顶着树叶和花出门,埋伏在樵夫们经常砍柴的林场,等他们来之后,用神通藏在一个樵夫身后,这个樵夫的选择完全随机。于是这个倒霉蛋被捉弄的命运就拉开了序幕。曾晖不时从空间伸出他骨爪拍拍樵夫的右肩,等他转头查看发现没人又转回去时,曾晖又伸出爪拍拍他的左肩,然后自己在空间里嘻嘻哈哈。这个古老的游戏想必各位不陌生,它带来的乐趣也如同它的历史一般经久不息。不过坏处就是,这个林场大白天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以至于来砍柴的樵夫数量锐减,让曾晖不得不收敛着玩这个游戏。

本就人烟稀少的瘴气山林,今日竟如此热闹?曾晖心中警铃大作,不断利用神通变换着光线和自己的位置,这时他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一个络腮胡子的恶人右手正举起大砍刀,左手一把抢过一位老妇人怀中的孩子,说时迟那时快就要砍下去。曾晖心中焦急,正要出手相救,他忽然瞥了一眼老妇人,眼神不对!太冷静了!

大砍刀停在孩子面前,并没有真的砍下去,悬了1秒吧。一声重重的的叹息从孩子口中发出。“他又没有出现。”

他们在等我?曾晖心中满是疑问,为什么呢?难道一只骷髅的美貌也会被觊觎?他打算静观其变。

络腮胡子跪了下来,说到:十八王子殿下,这已经是我们演得第三次,俗话说事不过三,要出来的话早出来了。这出苦肉计未必奏效呀,何苦呢

“不行,我需要他,吾的封地山穷水瘠,好不容易发现这一奇物,管他是妖怪也好,仙人也好,只要他肯帮吾,吾未必不能将死局盘活。”小孩年纪虽小,言辞和思想却成熟老辣。随后挥一挥手,示意撤退。两队人马垂头丧气,打道回府了。

眼前这出是第几回呢,围着芭蕉扇躲在树后的曾晖,这次没靠那么近,不必浪费真气用神通。距离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演出,这应该是第六回了。他们演出的日子不怎么固定,有时一周来一次,有时则隔着半个月,这第六次更是足足隔了一年。关键是他们剧本都不变的,但曾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能看上的戏的日子从他被拐来后就消失了,他真的很怀念能看电视、玩手机的日子。曾晖一边批判着他们对戏剧事业没有更高的追求,一边很认真的思考这次自己要不要出去。因为他发现这第六次还是不一样的,倒不是剧情上的,而是演员上的。这个十八王子比第一次见的时候,生命力已经衰弱了不少了,按理说,十四五岁的孩子正是生命力蓬勃的时候,但他的生命力已经可以用枯朽来形容了。以曾晖不需要修炼就自己精进的修为,他甚至能隔老远就判断出这孩子身上还有剧毒性质的真气潜伏在他的心脏附近,想必只要某人一声号令,这个十八王子就会当场毙命。

虽然他演的戏是假的,但他的垂危确实是真的。

出去了就要卷入世俗纷争了呀,自己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会彻底宣告终结。可是不出去,这个小孩必死无疑的。苦难离得远了,曾晖或许还是会无动于衷,但这近在眼前的悲剧,他无法心安理得的真的做一个看戏的观众,袖手旁观,尤其这出戏几乎是指名道姓地在向他求救,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犹豫再三,戏已经要演到络腮胡子的砍刀下去了。曾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小王子,你赌赢了。

住手!曾晖一声大喝,骨爪劈空而来,接住了大砍刀。

孩子哽咽了,老妇人甚是激动,络腮胡子竭力都藏不住兴奋。

世界的舞台早已经搭好,我们的主角迟迟地、缓缓地、拖拖拉拉地,终于第一次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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