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黎商闻言却是逐渐收起了笑容,眼神阴桀,伸手朝着黎修戎的脸颊狠狠扇了过去,阴沉沉的问道:
“不知死活废物!再问你,谁是贱人!”
巨大的掌力打的黎修戎眼前瞬间一黑,脑袋嗡嗡作响,那本来白皙的脸上瞬间红胀起来,过了好半晌眼前才恢复清明,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
看着眼前的黎商,恶狠狠的说道:“尔与皇后皆是!”
细瞧之下,黎修戎眼瞳下,却是泛起一缕金色光芒,微不可察。
“啪!”
“谁是贱人!”
“尔与皇后”
“啪!”
“谁是贱人!”
“尔!”
一次,两次,三次……
黎修戎的头不知何时完全肿胀了起来,口鼻之中鲜血横流,已是面目全非,脑袋也逐渐模糊了起来,便是连眼前的黎商也看不清楚。可那眼中的金芒却是逐渐大盛,只是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已是瞧不出来。
若说一开始还是心怀恐惧,惧怕生死,可现在却已是置之度外。
即使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心中那股倔性却撑着他保持清醒。在他想来,若是自己就这样晕了过去,那他便是输了。
他宁愿清醒着忍受这份痛楚,即便痛死,也不愿在这样的人面前服输。
挨打一次是傻子,可十次之后依旧如此,生死不能改其志,这般人,才是真男人!
演武场上寂静无声,便是那些哄笑的皇室子弟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竟不自觉的揪了起来,不知是何滋味。
虽说跟着黎商身后无法无天,欺男霸女的久了,但说到底也都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没到铁石心肠的地步。有人心软看不下去,想上前劝说,却也被旁人微微摇头拦了下来。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触怒那个正在气头上的恶魔,不至于。
黎商终于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
他寻常欺辱的那些下人,便是自己不满的冷哼一声,哪儿个不得跪地求饶?就是那些牢里的死囚,为了活下去也会低头服软,何时见过黎修戎这般不怕死的?
黎商伸手将黎修戎提到了眼前,擦了擦染满了鲜血的双手。
“你当真不怕死不成?”
又是一股剧痛传来,只是黎修戎的脸已做不出什么表情,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有些自嘲的说道:
“怕,怎得不怕?我以前是最怕死的了。就是与恶狗争食,吃树根草皮我也想活下去,因为除了这条命,我什么也没有。”
“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不过像你这种人,应该不会懂吧?”
“哈!你真可怜。”
黎修戎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
“你在笑我?挨打挨得不够吗?”
黎商眉头皱了皱,心中莫名有点不舒服。
“今日你便是打死我又如何?”黎修戎心中忽而一片清亮,“枉你身为皇室子弟,莫不是没读过圣人经典不成?”
努力昂起头,直视黎商,坦然地说道:“岂不晓得威武不能屈的道理!”
这一瞬间,黎修戎眼中的金芒暴然大涨,聚成了一团金色的火焰,身上涌起一股莫名的气势,不由惹人心生敬畏。
黎修戎身份特殊,黎商本想折辱一番便留他一命,免得麻烦,落了他人口舌。
此番这黎修戎,明明已经被自己打的惨不忍睹,按理来说应当是舒了一口心中的怒气,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此刻心里却是愈发烦躁。
“不知所谓的贱种!死来!”
怒火再起,歇斯底里。右手成爪,似龙爪一般狠狠的击向黎修戎的心脏,毫不留情。
毫无疑问,这般足矣开山裂石的力道,能在瞬息之间将黎修戎的心脏甚至胸膛绞个粉碎。
周遭众人哪里想到黎商会对皇子痛下杀手,此番想要劝阻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屏住呼吸,心中只道黎商闯了大祸。
然而面对死亡,黎修戎却是昂首直视,悍然无惧!
爪似利刃,须臾之间便抚上黎修戎的胸膛,可想象中的开膛破肚却没有发生。
黎修戎心脏之处散出一股白芒,附在心口,便是这一层似是随时都能散去的光芒,将那致命一击挡在了身外,难以寸进。只是黎修戎自己却是看不到了。
“想不到你个没人管的贱种,身上还有此等保命之物?”
看着那层微弱白光,黎商只是略微惊讶了一番,便冷哼道:“哼!却也是个低劣之物罢了,岂能保你狗命?看我破它!”
只见黎商掌心灵力喷涂,五指抵着那层白芒慢慢收缩,发出“嗤嗤”之声,渐是抵挡不住。
“给我破!”
指尖忽而发力,那层白芒应声而裂,顺带着已是撕裂了黎修戎的胸膛,肋骨断裂,那颗鲜红炽热的心脏已是完全暴露出来。
然而下一瞬,一道更加耀眼的白光涌出胸膛,强烈的白光刺的黎商不由闭上了双眼。
白光化作匹练,若一道无匹的白色闪电一般,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的贯穿了黎商的胸口,鲜血喷吐,瞬间倒飞了出去。
那道白光声势不减,冲着天空径直而上,分明是白天,可那道白光却好似胜过了太阳的光亮,须臾之间便飞有万丈之高,不知惊了多少人的目光。
白光若一道绚丽的烟火一般轰然炸开,驱散万里云层,于高空之上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莲,若天地异象一般久久不散,九州之地尽观之,世人皆如圣水涤心,污秽尽散,仰天朝圣。
此刻,天地之间唯有青莲独存,照亮一切黑暗,净人间之污浊。
大都般若寺,大殿金佛前,那恒觉老僧正闭目诵经,忽而闯入一小沙弥大呼:“佛迹显世,天生青莲。”
老僧似有所感的转过头瞧向大殿外,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瞧了瞧,神色略一恍惚,嘴里呢喃“妙苦”二字。
大都南方数千里外的荒野之上,一面容冷峻的男子抬眼瞧了瞧那遮天青莲,眼神锐利似九天神剑,有剑气喷涌。这般异象却也仅是止了止他的脚步,便也没了兴趣,迈步继续前行,正是大都的方向,身后留下一条笔直的脚印,深浅一致,不见尽头。
圣州西北一群山之中,仙雾弥漫,灵气氤氲,常见仙鹤飞舞,灵兽长鸣。一长须老者身着青色长袍立于群山之巅,望着天边那一株青莲,眼神深邃。冲着一旁的恭敬束手而立的清秀少年回忆着说道:“修儿,你在这山上呆了有十五年了吧?”
少年微微点头,声音空灵,“从师傅将我捡回来那日算起,正好十五个年头了。”
“今日过后,你便下山吧,去这片江湖看看……顺带去那皇城取些东西回来。”老者宠溺的看着少年,意味深长的道,“记得小心一些。”
“是!”虽说有些好奇,少年却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老者不再多言,再次看向天边青莲,眼中带着一丝狠厉,喃喃自语:“三百年了……终待朝廷有衰亡之势,却偏偏又生了个妖孽!”
“但那又如何?这片江湖总不得让你们再压三百年!”
九州各地,或是荫林密布的山间或是少有人迹的平原,隐秘之间门派世家千万,诸如此景,不计其数。
……
演武场上,众人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心生震撼,久不能言。
黎修戎浑身沐浴圣光之中,只感觉瞬间驱散了周身所有痛楚,暖洋洋的浑身舒坦,手脚之间也充满着力量。
整个人也如若凤凰浴火一般,焕然新生,胸膛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裂的肋骨也重新生长,几个呼吸间便恢复,肿胀的脸庞也恢复如初。
黎修戎也不知身上涌出的是何物,瞧着新奇,顺手一指,那白光竟顺着他的念头流动,如臂指使。
忽而看向一旁躺在血泊中的言幼书,心思流转,缓缓靠了过去。
伸手将佳人横抱而起,瞧着那副苍白虚弱的面庞,想着先前那副拼命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痛,身上的白光开始缓缓流动,涌向怀中的娇躯。
苍白的面容迅速红润了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稳,躺在黎修戎怀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黎修戎见状终于放下心来,瞧着那副绝美的睡颜,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眼中略显痴迷,都有些忘却了先前那般的生死危机。
偷偷亲一下,不过分吧?
黎修戎嘴角不自觉仰起,心中想着,便低着头缓缓地靠了过去。
正要吻上那额头,心中却是忽然一紧,心有所感的抬头望去,只见那倒在地上的黎商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佝偻老者。
老者面庞枯黄干瘦,一手抱着黎商,一手为他渡着灵气,一双若猎鹰般锐利的眼睛正阴桀的盯着自己,让黎修戎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见黎商的伤势稳的差不多了,便站起了身子,看着黎修戎身上的白光皱着眉头,面容复杂不知思索着什么。
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是你将我徒儿伤成了这般模样?”
“是,可是……”
黎修戎咽了口唾沫,虽说他的确恨不得对黎商扒皮抽筋,但确实未动手,那道白光是何物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欲解释,却被那老者打断。
“你承认便好!”
看着黎修戎,老者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眼神明灭变幻,似是在斟酌一般。
忽而眼神一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心头杀机迸发,手掌之中暗下聚了真气,喝道:“泱泱皇城,竖子尔竟下此死手?区区年少便如此心狠手辣,日后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便让老夫送你一程吧!”
说话间,藏于长袖之中的手掌若毒蛇般猛然伸出,一道灰蒙蒙的灵气手印席卷而出,宛若遮天蔽日,还不待黎修戎反应过来,瞬息便至眼前。
然而下一瞬,那道擎天手印轰然破碎,劲风四散,吹的黎修戎“蹭蹭”后退,刚定了定慌乱的心神,便闻得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祝供奉,谁给你的胆子出手?莫不是没瞧见此子身上的灵根异象不成?”
“还是另存了心思,想斩草除根呐!”
言语虽短,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