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且说无妨。”是臧青衣。
“麻疹流传很快,如若不加控制则军中流行,到时战斗力绝对会受影响,北邙攻来我们将无人御敌。如果我们想法将麻疹传给北邙人,他们在帐篷内居住紧密,只要十余天他们染病之人将不计其数,而我城中军民因控制得法,则保存了实力。只怕到时不仅可保得城池,还可将北邙驱逐出去。”我并不知此可行性。但我想早离此地。
“我相信我军定曾擒住有敌军人马,只需将他们与已发病之人共同呆在一起,一两日后故意放他们走脱,他们回去后一发病自会再传他人。只是恐苦了这位病人。”我再进一步说。没得牺牲,就没得胜利。舍不得鞋子,打不着狼。
有人在轻轻点头,却有人在仔细打量我。
“我并不知可行否,不过各位定也能想出更完好的计策的。”我留下退步。
当日我并没能回李嫂子家,被强留下来。我便委托董橙衣去将我的背包和包袱、衣物等替我取来,我也言明蒋安已发病的情况。
董橙衣回来时,还给我带来了一双绣鞋,那是李嫂子先前要给我做的,我的旅游鞋早坏了,目前脚上穿的是李嫂子借我穿的。昨日在家时李嫂子已在将鞋面与鞋底缝合。难为她记在心上,令我十分感动。
银钱也尽数在背包内,我此时倒不担心李嫂子与蒋安的日常生活所需,先时我已给予了李嫂子二十两银子,想她生活、看病并不会差钱。
我被安排住在一个小亭阁里,也还算是清雅幽静。小阁外有一个不大的园子,四面粉墙抱定,留一张圆行拱门进出。庭园内沿墙长着一排高槐古柏,树下却荒草萋萋,偶有着唧唧虫声。亭阁四面窗格和顶檐瓦翎似乎新近修葺过,正面有着两扇朱红格子门。
在此我还得以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将穿越时空的惶恐和不安尽数洗去,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就得了。曾经姑姑说过,那老婆婆说我性情凉薄,而且又说过什么前半生点点随爷娘,后半生点点不随爷娘。肯怕父母早就料到了吧,因此他们才会从小宠我,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兄弟也是顺着我。
府中的饭菜还算可口,可吃过饭,就已是点灯时分。又是新月,可窗外月光半遮,墨云一堆,正看着烛光出神,月亮已被乌云遮蔽了,四周一片漆黑。陡然,一阵震耳的雷鸣,狂风将门窗吹得“乒乓”作响,暴风雨来了。
我并不认床,可躺在床上,一夜未闭目。窗外风狂雨急,我心中却是想法万千,看目前已是被软禁,只可惜那些古人并不晓得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并非他们所疑的细作。而我只想脱离困境,在这城中压抑的环境使我难受。其实我也想过我是否当初不该下山,应该留在山上等候回到父母身边的契机,可看过无数小说的我知道古今中外的小说里穿越时空后能回到原来世界的少之又少。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吧。
也不知在心里叹了多少口气,只觉得最近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雨一直下到了天亮,我还在床上躺着,我一向崇尚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可这个鬼地方,早上洗脸刷牙没有割绒毛巾、牙刷和牙膏;晚上没有电视看;连大小便居然要我坐马桶。真郁闷!我不觉发泄般的大叫起来:“啊.......”
“姑娘,出了什么事?”一蓝布长裙,腰间系一条黑色丝绦,头上插一根骨质簪子的妙龄女子慌张走了进来。
“没什么,只不过将体内浊气驱除罢了。”我总不能告诉她一些有的没的吧。
“奴婢叫翠菊,姑娘有事可使唤我。”看来是一个小丫头。古时可没有人与人平等的理念。
“我想梳洗,还有你就叫我阿七吧,叫我姑娘来姑娘去的让我浑身不自在。”本来就是。
“这样不好,若各位大人知道了,奴婢担待不起。”被婉拒了。
但她很快端来了洗嗽用物,我用水嗽了一下口,期间用手指劝当牙刷刷牙,看她在旁目瞪口呆的样子也挺有趣。洗脸水用一铜盆乘着,盆里放了一块绸巾,丝绸做洗脸巾,奢侈!
我平常总将我的长发盘绕成一个髻,再用发束束起。但今天翠菊一定要打散头发重新帮我结髻。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弄。可在她帮我梳发时,我竟然睡着了。
“姑娘,姑娘。”我被推醒了。
“哦,不好意思。怎么了。”没办法,一晚上没睡嘛。
“姑娘你看怎样。”递过来一张铜镜。
可里面模模糊糊的人影让我还真看不情。于是从背包里找出我的圆镜。比我弄的好看多了。“翠菊,你的手真巧。”我从来不会这些东东。
“姑娘这面镜子好生清晰。不是寻常物吧。”
“那是我祖上的遗物,很宝贵的。”当然宝贵,古代还没有呢。
谈话间,又有一个小丫头把早餐送进来。
无非是稀饭、酱瓜之类。吃过早餐,又有人来请,说是王爷有请。烦,要见我,不知道自己前来吗,摆什么王爷架子。我心里在发牢骚。
又是绕过楼台亭馆、花园假山、水殿风榭、回廊曲沼,来到昨日相见的地方。
原来他是告诉我,他已按我的说法下令执行,但有些细节问题还要问我。那自然是我的本事了。我将当年在传染科时掌握的有关情况一一到来,自然要符合古代情况,象排风扇啊、消毒机等就没必要同他说了,他让书吏一一记录。只可惜帅哥冯紫衣不在,面前这位虽也是帅哥,可太严肃了,冯大帅哥就如春风拂面,看着心里舒服。
在我走神间,门外步进一人,“王爷,大夫说三哥极其凶险,怎生是好。”原来是杜兰衣。
王爷大人一震,眉目紧锁。“难道再无办法吗?”
“什么事啊?”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鸡婆起来。我归根于也许是不想见到帅哥皱眉吧。
“哦,阿七姑娘也在啊。”典型的有眼无珠。
杜兰衣瞧了瞧王爷,才说了起来,原来是他们的老三名叫谭赤衣的也中彩了,只剩半条命,可也就这半条命也快保不住了。
征得同意后,我来到谭赤衣的所在。
床上一个若大个汉子,已经全身透疹,可是处于昏迷,呼吸短促,喉间痰鸣,唇有紫绀。好似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依我的临床经验判断,恐是痰堵,造成呼吸道堵塞,致呼吸衰竭。目前最有利的方法就是促他排痰,让他呼吸通畅,就可缓解症状,可能就的他一条性命。
是不疑迟,我将他侧身,手成杯状,使劲拍打其背部,周边之人尽皆瞠目结舌。
我一边告诉边上诸人翻身拍背的要点,当拍背完后,我对杜兰衣说:“还需要帮他把痰弄出来,现今之法就是找一既得过麻疹,又不畏脏的人将他喉中浓痰尽皆吸出,方才可能救得他的性命。对不起,这我就无法帮到底了。”
“若救得三哥,这又何难。”杜兰衣说完,已俯身用嘴从谭赤衣口中吸痰。只见他将大口大口的痰液吸出后吐于痰盂中,谭赤衣的呼吸慢慢缓了下来,,口唇的紫绀也减退中。此时已然情况缓和下来。
我出来前告知杜兰衣,翻身排背吸痰最好每1-2个时辰就做一次。另要他定时将房间通风,以保证室内空气清新。并让他过后去我处拿一点阿昔洛韦和联邦阿莫仙来与谭赤衣吃,因为我根据病人的情况断定,已有并发严重的肺部感染。而现代的抗炎药应当对其有效。
回到我的小屋子,将衣物更换过,翠菊已将中餐送来,问过翠菊有无出过疹后,我让其将衣服送去烫洗。
吃过中餐,杜兰衣果如约来拿药,我告诉其用法和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后,让其将剩余的阿昔洛韦也带走,让给有需要的人用。其实我知道董橙衣帮我去取东西时,应该已查过包里的物品,只可惜可识的字大多是简体字,肯怕他们很伤脑筋吧。不过,药物是治病救人的,老是藏着揶者的也没用。再说药品有有效时间,放久了也散失药效,不如在有人需要时拿出来用。
此后一直无事,再无人想起我。如果不是每日有翠菊陪伴我,我都会认为我又被世界遗忘了。每日只有与翠菊聊天,我有时也打听府中的事情,可翠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我知道肯怕已经有人叮嘱过她了。
白天我会在园子里四处溜达,可想走出园门便会被挡回。晚间一无例外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直到下半夜才睡得着,我越来越怕天黑了,烛火经常一直点到天明。我想我有点幽闭症了。
但是翠菊会在餐间给我端药来,是我平常吃的补血的药,味道一试就知道。这又让我觉的还是有人记得我的。
先还记着日子,过了二十余日,也懒得记了。
就这样的过着日子,我又很有点混吃等死的感觉。
就在这幽禁的日子让我以为没有头时,又传来了三王爷请我的声音。
“我不想去,没心情。谁要见我自己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
前来传话的小厮拿我没法,只得回去禀报。
再没回音,事后我又后悔,丧失了一次与人交谈的机会。
天越来越冷,我怕冷,也越来越臃懒,经常缩在床上被子里,连屋子也不出了。
过了不知多少日子。
有一日,翠菊拿来一身淡兰色的棉袍,里子与面料都是丝绸的,穿在身上感到极是舒服。可我谢谢她时,她告知我是董橙衣让她拿来的。前些日子,因为战事,董橙衣她们无暇顾及我。而目前城中麻疹已基本控制住,先期的病人已逐渐恢复;后期染病的只有数百人,死得也不过十数人。李嫂子与蒋安都安然无恙。
翠菊还告诉我,谭赤衣已是大好了,王爷、董、杜、冯他们对我心存感激。只因目前战事紧张,让我先安心住下,过些时日,大局已定,定有封赏。
封赏?是赏我提的控制麻疹流行的方法有效?还是我的麻疹计派上了用场?
可我被关在这里,差点得幽闭症的事有没有赔偿?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有气。
但是我的活动范围已扩大了许多。但还是强留在府内。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府原来是原兵马使府邸,原来的兵马使在北邙入侵时死在沙场上,其内眷也早离了伤心地。三王爷领军来此后,便居于此府邸。
北国的冬天,薄暮时分早已漆黑一片。自从翠菊知我怕冷后,屋中便总是有着一炉炭火。而且翠菊还拿了一件狐皮袄子说是杜兰衣从繁忙的战事间隙中打到的,特地送了回来让人做的,是谢我救了谭赤衣性命。
陆续又拿了许多衣物来,我让我翠菊先收着,我只一个身子,穿来穿去,每日也只得穿一件而已。不过这些举动让我感觉有人记得,我心里还是挺欢喜的。
等又过了数日,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熙熙攘攘下了两日,又天晴了。
一早起来,梳洗停当,只觉数日关门闭户,室中有着令人欲呕的煤气味道,那是因为每日烧炭火的缘故。推开槛窗,窗外大雪初霁,天映照着满地白雪,却已亮了许多。一阵凛冽的北风吹来,令我不禁拢紧了衣袍。
翠菊快步走了进来,“姑娘,王爷他们已经回来了。”
“打赢了?”我赶紧问。
“是啊,朝廷已派了人来与北邙签定盟约,王爷留了臧都将据守函关。其他人均已返回。”
真是令人兴奋的事,因为这意味着我将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我提起衣袍下摆朝外跑去。
我跑出了园门,还没拐出回廊,便撞见一人,一身玄色长袍,形容清癯,风采隽爽,两条细眉似含蕴着无穷智慧,一双眸子乌珠水晶般界限分明,十分出神。好一个帅哥,可也好象曾经见过。
我还在仔细打量面前的帅哥,帅哥露齿一笑,“在下李墨衣,先前于山上与姑娘见过。”
“是啊,是啊,是见过。”我都要流口水了,帅哥人人爱看嘛,这位是我目前见过最帅的。且好象很有内涵。“李大哥也是将军吗?”先攀交情再说。
“忝居京师十六卫左果毅都尉。”听起来好象职位不小。
“你是左,那还有右咯。是谁啊。”继续打探,其实我更想知道他有没有成家。
“冯四弟,你不是已见过吗?”帅哥的声音太好听了。
原来古时当官竟然还要左右对称,不过他们两大帅哥也很是对称。
“王爷已经回府,正要见你。倒让我少走几步路。”呵呵,帅哥原来是专程找我的。纠正,是找我去见他们王爷的。
应该是可以离开了,想起自由在向我招手,帅哥也就不在我眼中了。
不是那个小书斋,是府中的正厅,但还是几位熟人。中间一人正是王爷,披挂金甲,头顶兜鍪,盔顶上盘着的一条金螭不住的抖动,腰间一柄金银修饰的长剑。真是威武无比。便如天兵神将一般。
“姑娘的计谋果然如前所料,得令我军收回失地。不知姑娘要何赏赐。”高高在上的说到。
“我要回家。”此时我已归心似箭。李嫂子虽只是我暂居之地,可我觉得比皇宫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