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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问我:“姑娘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为何又反悔?”

姑奶奶不想去还需要理由?“我心情不好可不可以。”

只感觉手腕一紧,一张脸离我近若咫尺,“理由。”

手腕生痛,这人肯怕没得答案是不会放手的。“我对轻视他人性命的人没有好感。”

“你胡说什么,我柳长风何时何地做过另姑娘不齿的事吗?”他看起来好象受了侮辱。

我心一横:“昨日上午,邺城,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是青月山庄的人就行。”即便不是你,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可别说我冤枉你们山庄的人,你们在城中策马急驰,难道就不怕撞着人?”要说就全说出来。

没想到他听我言后,竟然放开我的手腕,退后一步,向我深施一礼。

“姑娘言之有理,昨日是某考虑不周,以致惊扰了百姓。”

原来昨日就有他,想到此处,我不觉又开始说教:“你如果撞着人,可知别人亲属如何想法。你自己儿子病了,你担心,可别人并无过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难道不知道。”平日里对病人进行健康宣教,照本宣科就是,这会要我来进行安全教育,简直让我语无伦次。

他在旁点头应是。想到他是一个能知错的人,应该也会有错就改吧。我决定原谅他,还是去看他儿子。

考虑到如果是支气管扩张,那么就得抗炎、痰液引流、防治咯血。抗炎我手中有阿莫仙,痰液引流是老办法,防治咯血就只能看着办了。

我要他们先让我回旅店拿东西。并且同秦顺说一声,好让他知道我的去向。

坐在轿子中,突然发现刚才我那碗药还没喝呢。晕死。

坐轿比坐车还难受,虽然这四人抬得很有水准,在起轿和城里的一端路程都还不觉难受,可等出城后,上坡下坡让我胃里是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总结出一个经验,那就是坐轿不如坐车,坐车不如骑马。

可看了周边骑马数人,又觉还是待在家里舒服。你想啊,寒风伴着风沙往你眼里、鼻子里、口里灌,那多郁闷啊。这么比,那还是坐轿吧。

西行了不知多少里,曲折饶过一片牧场,便可看见一个小山冈,山冈上秀木成林、绿翳如嶂,越过山冈即可看见一座气势不凡的庄院,外墙都漆成了红色,庭院墙内傍墙耸立着高大的树木,大门前长身立着两个壮丁,又显得这庄院极是不寻常。

轿子抬进庄院后一直前行,在一个水清石板铺就的庭院内将我放下来。我一下轿便扶住树木直喘粗气。好久才稳过神来。我从不晕车,可今天我知道自己原来晕轿。

早有人过来将柳长风他们的马牵走,有仆役看见我却并没有奇怪的神色,可见已经是训练得很好了。

我见柳长风欲领我前行,赶忙提出了要求:“柳大庄主,能否让我歇口气。我早上吃过饭到现在也有两三个时辰了,你不饿我可饿得紧。如不赶紧喂饱我,肯怕等下我只有变鬼去给令郎看病了。”我说得是事实,我有胃炎,饿得时间久了,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说得也是,传令上午膳。”柳长风倒是个明白人。

就餐是在一个大厅里,巨大的紫檀木餐桌光亮的像面镜子。一会儿功夫,穿留不息的仆役就在桌上摆满了菜肴,看起来是琳琅满目。看相如此之好,倒不知味道如何。

可是主人却还不动手,让我好生焦急。

就在这时,帷帘一掀动,走进一个身材颀长,纤腰袅娜的女子。身穿满月一天星百涧长裙,银光闪闪。满头乌云高高螺旋盘起,一支金雀钗贯穿其间,金雀钗头镶一粒大红宝石;两片似白玉雕出般的耳朵各垂下一叶翡翠明铛;后髻间插一凤凰展翅玉搔头;脸似堆花,体如琢玉,朱唇皓齿,光艳照人,行步来摇曳闪光,嫣然动人。

那柳长风闻得帷帘声响,早已是起身移步上前,搀扶住这位丽人。低声语:“紫涵,你怎出来了。”

那艳丽女子侧头,轻启朱唇:“我听肖总管说你已请得人来看心儿,便来瞧瞧是哪位神医。”

我正在欣赏这位美女,一听她说出神医二字,感觉不妙。

上前解释:“我只不过是来看可否帮忙,若真是回天乏术的事儿,我也没得法子。”明哲保身啊。

说完后我又向柳大庄主说:“我也只是来看能否尽人事而已,我想你是明白的。”

柳长风黯然点头。

“吃饭吃饭,吃过了我好去看你儿子。”我已经饿瘪了,赶紧打破沉默的空气。

没想到这顿饭是我来古代后吃得最好的一餐,色香味俱全。一流水准。大师傅的手艺在我之上。而且吃饭时没有繁文缛节,如果真象红楼梦里吃饭那样规矩就麻烦了。

吃过饭,又喝了茶。

我决定前去看我的那位病患。也就是柳家的小公子。

又是穿过来,穿过去,晕啊。为什么古代的大户人家都要把自己家里修建得如迷宫一样呢?

穿过白玉雕砖的拱形石门,下了十几阶白玉石台阶后,来到了一座两层高的亭阁,门窗梁柱都漆成红色,碧瓦透天,飞起的檐角上都装饰着各种传说中的吉祥兽。

进得亭阁,由楼梯上到二楼,楼梯是青花细纹石砌成,又高又陡,两边扶手每隔四五阶便竖起一支雕琢的仿如生物般的花蕾。

楼上是一间陈设古雅的卧室,卧室后壁垂下一绛色帐帷遮住了牙床,床前安放着一只圆凳。

我趋上前就撩开了床帷,这时马上有两名使女将床帷用金筷束住。

我的小病人仰躺在床上,约有十余岁,面色苍白,双木无神,身体消瘦,细看双手,指端呈杵状指,又闻及喉间痰鸣音。

回首又问及前面患病情形,美妇人说是三月前有一仆役从阜城回来后发疹,而后其子也开始发烧、出疹,之后咳嗽,可疹退后咳嗽一直不愈。而两月前即开始咯血,先是吐得少,近十日已是连连咯血,满城的大夫已请了个遍,药石无效,十日前本城的乔神医看后说是痨病,已是没有救治之法。

我听完这番话,又问发烧出疹前可曾有过盗汗、午后潮红等结核症状。回答是没有。又问及其一般什么时候咳痰较多,使女告诉我清晨和睡前。

我细细想了一下,因为不可能给小孩照X片,无法判断有无结核,不过我收治的麻疹后支气管扩张的小孩很多,症状很类似。我有80%的把握。但如果误诊怎么办?细细琢磨后我开了腔。

“柳庄主,柳夫人,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会把脉,但我觉得令郎可能并非是痨病,在这方面我有□□成自信。如果被我料中,则我有些药和方法可以缓和令郎病情,而你们可以去其它地方再请高人。”话是不讲不明,但我不知二人是否懂我言下之意。

我稍待片刻,再说:“我有些药,却如虎狼般,一用下去,可能三五日见效,但也许入喉毕命。”阿莫仙是对症的,可是如果过敏倒真可能是瞬间夺命。我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留些时间让他们消化我的话,细细打量他夫妇二人作何决定。

“姑娘只管用药,说实在话,这两个月我儿吃过的药石均不见起效,而乔老神医一断言则更使我夫妇心寒半截。乔神医乃我朝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这几日我派人四处请名医前来,可人人都断言我儿活不过今年,更令我夫妇心灰意冷。”柳长风如实说到。

一般人都有人云亦云的,没想到古代的郎中看病也有这种毛病?莫非是他们崇拜姓乔的,闻知姓乔的这般说,他们也这般说?中医看病不是把脉吗?难道支气管扩张和肺结核的脉象一样?我不得其解。

“姑娘既然尚有法子,不妨用,若是没得效,我也不会怪罪与姑娘。”美妇人柔柔开口。

那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再犹豫,告知在场诸人如何进行翻身叩背、吸痰之法。这些方法我在重症监护病房是每日都要给病人做的,可惜古代没有吸痰器,不过上次杜兰衣给谭赤衣用口吸痰时效果很好,这回就要他们如法炮制。

又告知他们痰液引流法,因不知道是哪一肺叶有问题,所以我决定一叶一叶引流,这样就能够看出来了。

我将一粒阿莫仙内的药粉小心奕奕的分成三份,将其中一份让病人服下,剩下的让使女每隔四个时辰再给他服一份。

因为有咯血,问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少量,我想了许久才心痛地将我的云南白药拿出来,倒出半瓶,分成八份,告诉使女每日给病人吃两次,每次吃一份。好心痛啊。

做完这些,我又告诉众人,房间要每日通风数次,以保证房间空气清新,还要给小孩做些好吃的东西,增加其营养,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当晚我就歇在庄院内一个小阁子里。

隔窗望着天空,天幕上挂出一钩明媚的弯月,夜色宁谧,只是有着一丝丝的寒风吹来。

我想了许久,我一直搞不懂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我来到这里究竟是要我干什么。

啊!!!!头晕。

屋外使女在喊门,告诉我小公子又咯血了。我让她转告柳氏夫妇,不用焦急,只要莫让血堵住气道就行,吐啊吐的,就不会吐了。本来也是,我在医院如遇此种状况,一般要靠脑垂体后叶素才能止血,在这我可是有心无力。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醒来,出门看到使女的脸色并无其他,料定昨晚那小公子没有吐血而亡。

梳洗过后,有人请我去吃早餐。只有柳长风在座,神情有些不愉。

于是在餐桌上我说明我对咯血的认知,告知我在场也帮不上忙。他只是点了下头。

往后的日子里,我多数在为病人情况忙碌。可喜可贺的事,我的诊断是正确的,我的小病人一天天在好转,没有再咯血,咳嗽也少了。

我已经让秦顺先回去了。我还请肖总管写了一封信,让他转给李嫂子告诉她我一切安好。

柳心毓同他爹一样是一个帅哥,同样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我询问他的身体感受时他偶而会回答我,其它时间他好象会默默观察我。我本也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他不理我,我也就没必要去强行要他理我,我是给他治病,又不是来交朋友的,虽然有句话叫做“朋友多了路好走”,可是我也没需要那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吧。

他母亲那位美妇人似乎是一位身份高贵的人,更加不大理睬我,即使我同他儿子同处一室时,她的眼中也只有她儿子,虽然我救了他儿子一条命。只是她的眼里已没有悲哀,甚至有些欢愉。

我只有同一些丫头使女交朋友,自娱自乐。其实也不过是聊聊天,看她们做事而已。

有一天,山庄里突然人人忙碌起来。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得空的小丫头,才知道夫人的弟弟,柳长风的舅子要来了。

第二日,有五位骑马男子进入到庄院,一人穿着白色的长衫,另四人穿着蓝色长衫,高下立分,是一主四仆。

白衣男子下得马来,并没在大厅停留,便直奔后院的柳氏夫妇居处而去。四仆则跟随其后。

没得热闹看,我自去看我的小病人。虽然他不爱言语,脸面却是赏心悦目。

但我在阁楼上还没待到一盏茶,楼梯响起脚步声。我回首看向门口,只见跟随柳氏夫妇进来的那人,顶间发髻一根玉簪束住,身型瘦削,眉似卧蚕,目如点星,真一个温文尔雅,庄严矜持的翩翩男子,却又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一时看得不由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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