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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我想喝水。”声音更是小如蚊虫。

“姑娘,你醒了。”一个女子赶紧过来。更听见另有女声说到:“快去禀报王爷,阿七姑娘醒了。”

有人扶了我起来,但我水还没到口,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进来了数人。

为首的正是三王爷,随后的我只认得董橙衣。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坐于床前圆凳上,把住我的右手,良久,起身说到:“王爷,这位姑娘先期心肺俱损,后热邪蕴肺,兼又禀赋不足,故迁延至此时。现下既清醒,待老夫再写下一方,与其调理,相信过些日子就无大碍了。王爷但请放心。”

“恩,橙衣,送胡太医下去。”三王爷吩咐道。

橙衣送那位老者下楼。

我先时脑里一团糟,半天才回过神,忆起那晚之事。我素来心境冷清,就是最最心焦的事,面上却也不会表露出来。

倒是那三王爷自坐于圆凳上,直盯着我瞧,使人心里发麻。

就着扶起我半身的人,我喝了口水,水一入喉,又觉喉痒难耐,不觉又咳嗽起来。

三王爷仍无所动。我也不急。

说真的,这人似乎很难为事所动,至少我这么认为。

我心中所想的事是,我肯怕是受伤后躺了许久了,不知道这回搭上半条命会换得什么。上次一时逞能,结局还算不错。这回就不知道了。当时只以为被刺杀的对象是傅青云,却没想到是面前这个主。

估计刺杀多半是政治斗争的产物,而古时的政治历来是很残酷的,经常是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罢手。不知道我搅进来后局面会是如何。

三王爷看了我许久,感觉他的肩往下一松,又立起身来,背起手移至窗前。

天边一抹晚霞照射在他窗前的身姿上,散出一丝不寻常的光芒,其实他与傅青云相比不瑕多让,只是我在此前似乎并没曾留意过。

“阿七姑娘,只好请你暂时在此安身。你要知道那日你的出现已然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他回过身来对我说。他的眉目之间有着一丝平和,也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哦?不要吧。那我的店铺呢,不知道怎样了。”我可不想待在我不熟悉的地方,尤其曾有过被软禁的经历,多来几次我肯怕真的会有精神病了。

“阿七姑娘放心吧,你的店还好好的。我想你事前可能已预料到有什么情况发生,已做了准备了,不是吗?”董橙衣送走那位老者又折回这儿。

“王爷,已遣人去太医院取药去了。”董橙衣向王爷施礼。

又向着我说:“那晚幸亏有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倒不知道你怎会他们的举动。”她看了三王爷又说道,“这应该是极机密的事情。”

听她的话,对于我那日的出现心存疑虑。

我也不瞒他们,只把我两次听到的事情诉说了一遍,不过我没有把我误听的事说出来。

不过伤后身体到底不行,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头晕眼黑,呼吸不畅,咳嗽起来,又觉浑身乏力,只冒冷汗。

他们见我如此,也没有再多问。只说:“你且安心休养。”便匆匆下楼而去。

自有那使女扶我躺下身来。

等我缓过神来,就打量起我目前所处的地方来。

这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楼阁,阁中装饰得富丽豪华,金碧辉煌,窗明几亮,窗下一支瘦长得紫檀花架,上设一古瓷花瓶,瓶内插着几枝海棠。我躺着的床想必非寻常之物,床槛隔板上均有雕饰精美的人物和花样,床前垂有一大红帐帷已被金筷束起,床前沿安放着几只瓷鼓,权作坐凳。卧室与外间用珠帘绣幕相隔。屋内全数沐了红漆,还铺了红地毯,合着那窗外射来的西天最末一弧晚霞,景象动人,熠熠生辉。

可这里里外外的一片红,却使得我心内无限惶恐。医院里工作时很怕血,因为那常意味着病患各种器官衰竭,很多时候是预示死亡的前奏。

这楼阁里有两名侍奉的使女。便是我刚醒来时见过的。均有着白净细嫩的脸,螺髻歪堕,上插一支玉钗,一人穿一件杏红轻绡薄衫,一穿粉白绸衫,都穿着玄色百裥长裙。而且面目相似,倒似姐妹一般

“依我猜,你们是两姊妹。”我不觉起了玩心。

“姑娘倒是说得不错,我叫轻红,她是我妹子,叫做淡白。”穿杏红衫子的女子说。听她说话便觉是那种行事老练,做事成稳的人。

“姑娘这回救了我家王爷,可是大功劳一件呢。”淡白笑说。她却不知我纯粹是撞见而已。

从二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知道我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牵连很大,因为谋刺的是当今皇位继承者之一。因为太子早逝,皇位的争夺就在明王崔明业、僖王崔承业、定王崔继业之间发生。

明王是钱贵妃所出,钱贵妃娘家在朝中极有势力,其两位兄长更是身居要职,一是北部天永道都团练捉观察处置使,一是有北齐粮仓之称的江左道兵马使,天下八道有两道掌握手中。是皇位争夺最有力之人。

僖王是前文庆皇后所生次子,朝中自也有一般支持者,以东台左相冯定植为首,在武官中甚有威望,而北疆臧青衣更是领行营招讨都将统领50万兵马,占全国兵马四分之一强,而谭赤衣领羽林军翊卫中郎将负责禁宫守卫。因其为嫡皇子,所以也可以说是血统最纯正的。

定王是皇上最宠信的韩贵妃所出,其母竭力为其争取,身后自也有西台右相童植一班人马,其表兄韩虞乃中书省侍郎,而中书令久缺,他实际上专擅中书省的权职,不过据说其生性好玩乐,心无定性,似乎自身对皇位并不热中。不过这也许是一种保护色也说不定。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是说几个人在争皇位,皇帝老爷却始终不露声色,但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此次刺杀虽没有竟功,却是一石数鸟。首先是此次事件在冯相府中发生,因此冯氏父子脱不了干系,此事过去十三天,结局是冯相父子仍下在狱中;二则职守京师治安的十六卫上下各官员均受牵连,而这些人历来是支持僖王的,目前十六卫的诸武官被停职省思;三则京兆尹衙门更是易手。

总而言之,就是这事即使已失手,却仍旧给人沉重打击。而刺客陶安顺却在被擒当场吞药自杀。

不知道轻红、淡白二人有意无意透露这些情况给我是什么意思。我只对冯紫衣的处境有些担心,至少也还算是朋友。

我觉得这两个侍女绝不寻常,可我又不知道哪不对。

自我醒来后,三王爷他们再无有来看过我,想是贵人多事,自不必把我这闲杂人等放在心上。但我住在这满是红色的楼阁里却心情不甚愉快,因为红色会给人压力和紧张情绪,不利于我的身体疗养,而主人一直不露面,好生让我心急。

我盘算一下,为了我的付出,我认为我应该得到大笔的酬谢金。

因为主谋不能抓到,而我又是一个关键人物,结局可想而知,我被困在僖王府了。

开始我刚苏醒时,还无力离开床塌,后来身子好了些,我便耐不住性子下床走动。

可当我将脚伸进绣鞋时,竟发觉我的脚已是瘦了一圈,又见我的手臂已是可说是皮包骨了,不觉苦笑。哪想得这一受伤卧床,竟使得十余年如一日的体重陡然消减了下来。怕如今体重连五十公斤都没得了。

我居住的楼阁是里外均很精致的独立二层楼木制建筑。四面不与其他楼舍毗连,十分幽静,楼上是卧室与起居的地方,一楼有着大的客厅,一二楼均有着面向南方宽约二十平米的的露台,一楼露台外三面绿荫覆盖,紫藤缠绕。露台下花木丛簇,密蓁蓁、碧萋萋,正与一个大花园相连。楼内外倒是清幽,虽是六月天,却极是凉爽。

身子大好了后,我便不在留恋于在楼内休养,便四下里散步,扩大活动范围。

出了小楼西面门,正有一条小径,往林木疏密处隐隐约约可见到一片沼泽水气氤氲间,深绿浅翠,别有一番景色。再往前行,便可见一莲花池,莲花池畔,芳草萋萋,野花含靥,水鸟喁喁,蝴蝶盘旋。莲花池上花开一片,幽香阵阵。野风拂来,荷叶翩翩,波光摇动,宛如画中一般。一朱漆彩绘回廊通向莲花池中央一八角琉璃瓦的小亭。

这倒是一个好去处。

自寻着那莲花池,每日里便是往那去,赏花赏景。不知道什么原因,三四天里竟没见着其余人。却不成想,今日里却赏到一个美女。

那亭里正坐着一年轻美貌的女子,雪肤花容,乌云歪坠,凤眉下一对大眼,深明透亮,朱唇外朗,皓齿内鲜,着一浅荷色蝉翼轻绡长裙,削玉团冰的一双纤手,可不是在绣花吗。

走近了瞧,便觉眼熟。正与我身后的轻红、淡白有着相似的容貌。

我微笑了开口:“妹妹好容貌,看了就觉得亲近。”身后二人自上前唤了一声姐姐。

传回耳中的是娓娓的声音:“阿七姐姐倒真是令人亲近才对。那日里救得王爷的性命,阂府上下对姑娘都是传诵有佳了。”

没想到我也有传名的时候,“请问妹妹高姓大名。名号中莫不有着一个紫字。”

“小妹沈弱紫。”果然没猜错。却不料是姓沈,倒也可算是本家。

“妹妹自忙自己的,不必管我。”我本身不善言谈,坐在边上安安静静欣赏美女就行了。

看了这紫衣女子纤纤玉手上下穿梭,倒也怡人。可是看着看着,倒看出一些问题来。首先是三人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侍女,先前已猜测轻红淡白非寻常侍女,得到进一步证实。可三人间穿着打扮也有着区别,两个妹妹侍侯着一个外人,这姐姐却似一个小姐般在这绣花。怪哉!

莫不是这沈弱紫在这王府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可看她梳的却是少女发髻,似待字闺中。或许已许了人,却还没出嫁?素玉就是这种情况。常见素玉也是这般闲暇时拿着针线绣嫁妆。心中一动,起了调笑之心。

便对姐妹三人说到:“今日好生无聊,不如我给你们唱个小曲吧。”

也不待她们同意与否,便径自开口唱了起来。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哎呀哎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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