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既已脱险,为何却不现身?”康文秀语中明显带着一种欣喜的感觉。
“物换星移人事改,不敢劳师弟牵挂。”本在身前的那名男子,上前一步的同时掀下风氅的帽子。一张脸尽现于人前。
寥寥数语入得耳中,我与厅中人已都明了,这名男子不是旁人,却是那传闻中应该已经死了的展慕白。顿时厅中便如炸开了锅一般,什么声音都出来了。
以前便听得这展翼展慕白人才风姿俱是上乘,端的是没乱说一句。只是他的话却是也让人很惊讶,“油尽灯枯”?说的应是命不久矣。
沈朗已接过话语:“展将军既已归来,不管前事如何,也当面见圣上,禀明前因才是,至有天大的事情,也自有皇上与你作主。却何故作这番举动。”
“慕白贤侄,当日西关失落,传来你死讯,本相也曾在朝堂上为你多有辩解,但今日里你这般行止却是落人口柄,十分不智。我知你与瑞儿情深意重,可如今瑞儿已嫁作康家妇,你当放开才是,这桩婚事由皇上指定,已无回天之力。贤侄若为瑞儿想,也当如是。”与沈朗一起开口的只能赵斯君,他官职与沈朗相当,又与展慕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只是这几句话说来便如与子侄辈说话般。可是话中软硬皆有,更用了皇帝老儿压制。
我倒是对这展慕白所说的将死之意更感兴趣。更奇怪的是,我心中这种感觉竟然超过了先前急欲离开的念头。
“当日西关兵败,展某人也曾想过以死报国,可展某自据守西关以来,一直谨慎小心,从不敢有丝毫差池,可去年年底之前,我军军务多有被人泄露,每每被北齐制肘,处处被齐人占尽先机,终将我军逼入绝境。展某数次提请朝廷增派兵援,却不得下文。我不想死不瞑目,只得诈死。我历尽辛苦只为回到京师能有机会面见皇上请罪。可是想不到的是,我诸般举动全在人掌握中,路途中屡有杀手阻截,西关兵败后我随身的十余亲兵在数天内便丧命于杀手手中。展某自问从无与江湖人有过纠葛,毫不知这些杀手有何用意,为何定要致我于死地。西关至京师本不过数日路程,却令我足足行走了数月,可更有玄虚之事,每当我落入绝境之时,总有一帮人在须臾间出现,对杀手攻击,才令得我虽伤痕累累,却仍能活着回到京师。”展翼一口气诉说道,在我眼前的俊颜却毫无有起色,还是一张濒死的脸,他口中所说的就好像他人的经历一般。
顷刻间本是吵杂的大厅,随他的语调一落,也沉静下来。大厅正首的沈朗与赵斯君俱是一脸铁青,看不出是怒是忧,或是疑虑。
“师兄,竟然已然脱险,为何不报与我等知晓,也好过独自一人。”康文秀言道。那边厢赵瑞已有婆子们扶着坐在凳子上。
是啊,这康文秀问得不错,展翼既已回来,为何不早点露出风声,虽说有人追杀,可风声一露,也会有朋友帮忙才对。
展翼并不作答,只是接着道:“我独自一人在山野间躲避追截,一边想着此事的由端,可总是不明所以。只是弄清了追杀我的人竟是地狱门的杀手,而数次为我解围的却是秘境中的人。可是我少年出仕,常年据守西关,本与江湖中人毫无瓜葛,却为何有人欲杀我?而那秘境中人在传闻中从不理世事,俱为修真之事,却又为何救我,也使某不得而知。”
“终得了个机会,我方知为何。只为的是我西关的一张兵调图,去年我回京叙职,曾就我西关的部署,粮草、人事等与兵部同僚有过接触,更有详细注解呈报与上。也是自此后,西关便连连兵败,再无回天之力。”
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与舍妹相见后,舍妹用了个法子,着人潜入兵部查找那张我呈报的兵调图,岂知那张图竟毫无踪影,而翻查文档,却见那本是为甲字四六七的编号已改做了其他的名目。便知那图并不是简单失落,而是入了有心人的手。我兄妹商议间也一直猜不透,最后便依舍妹之意遣人前往北齐,寻找当时的线索。哪知却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我朝有人与他国早有勾结,十余年间多次将我朝的兵员调动,边境部署泄露与北齐。”
说道此处,不仅我明白了,依我看满厅的人都清清楚楚总个来龙去脉了。那就是西秦有人里通外国,阴谋叛变。只是还不清楚的是究竟是何许人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看见沈朗的脸不再变色,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只是眼神间仍有些犹疑。为什么?
再看赵斯君依旧一脸凝固,只是片刻间便开口问道:“贤侄可知究是何人,犯下如此大不韪之罪?本相定当与贤侄做主,在皇上面前为汝申辩,可如果只凭猜测或流言,却无法将这人定罪。贤侄当知如是。”赵斯君一双眼睛在语落中瞬间睁大,露出精光。
“确实,舍妹有位朋友不仅为我探知了这一切,还为此盗来了一封书信,便是因为这封书信,我方知这一切根由。”展慕白言尽如此,已是面色泛金,气息粗重。
那展颜接过言语:“崔明业当日虽夺位不成,被幽禁。可是他有位王府记事深得他心,往常机密多有他参与,而此人在崔明业势败之前也早已奉命离开。所以也带走了他明王府的多数机密。此信便是其一。本来我们在北齐毫无所获,却意外得知了此人形迹。虽此信到手,我兄妹也半信半疑,要知我朝百年来君臣一心,怎会有心生二意之人?可信到手不足二日,便有大量杀手阻截与我等,此行我派出府中高手二十余人,得以回到秦地的却只有半数,也不由得我兄妹不信啊。”
再道:“可不仅如此,书信我兄妹方自看到,便又有数不尽的杀手袭击我展府,本来获知书信那刻,我大哥便想进宫面君,可是哪想到那般杀手手段用尽,□□日里不分昼夜方式袭杀我展府之人,想将我展府诸人困死其间。这也是我明知六小姐被君王另外指婚却再无力出面之故。可是我展家一家虽死不足惜,若令得我大秦生灵涂炭才是大罪。我兄妹二人合计既如此,无妨豁出性命,也要揭穿这人面目。”
毫不停留,我面前的男子从袖中取出一物,大小作四十八开纸张模样,颜色略为泛黄,展开。
我相信此刻的厅中人都如我般屏息观察。眼中余光扫到那沈郎稍向前一步,那赵斯君则眼目在厅下左外侧扫了一下,颌了下首,再收回眼光停留在我面前的男子身上。
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啊,大事情要发生了,我正是历事的一人。说来话长,其实一番动作只在刹那间。
纸张打开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正是好位置。
是一张白纸!
真的是一张白纸,上面毫无字迹!
心一下就收紧了,连喉咙都收紧了,这时仿佛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见了,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时间慢了下来。
诈骗,纯粹的诈骗。可是有时候这种伎俩是很管用的,虽然此时我不知道展慕白的这招有何用处,可是日后我却知道了。
这招是不是叫空城计?自己手中明明没有法宝,却偏要让人相信你手中有法宝。我不知道三十六计里把这招叫什么,可是我马上就知道这招现在有人相信了。
本来秋日的大厅里略显昏暗,为了喜庆大厅里悬挂着十数盏红烛灯笼,映照得大厅明晃晃的。却忽然间视线里迷蒙起来,一团星丛突然爆出,迷了眼。
明晃晃,亮闪闪的星点突至,随后是如尘如雾的人影。眨眨眼欲待细看,耳中传来声音:“休得伤人!”声音里带着一种破壳而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曾有过,瞬间便提取了记忆。那便是夷陵城外船头上时听到的,就是这种力量霎时间击退了雷拓的防御。后来拓曾说过从那句话的功力看到了沈朗的实力,却看不破他的实力。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沈朗已闪至身前,袍袖往那冲击而来的点点星丛拂去。
我犹在疑虑那蓬星点有何而来,那点点星光带着一团灰雾竟一分为二,一丛原样往我身前的展慕白扑去,另一团竟向我袭来。说来话长,实际上这些变化只在三五秒钟内。我清醒过来时光芒已散,露出尘雾后的人影来,这人手中正持着一把两尺来长的长剑,那剑尖已在我喉间半尺远之处。我只觉那半尺外的剑锋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本已心跳过缓,此时只怕就要心跳骤停了,连呼吸也忘了,心中只一个念头:“完了。”
身躯还来不及出现其他反应,早有雷拓在右手边将我往身后一推,双手先右后左带着一丝寒气向那长剑上卷去。而左手边的小叶也在此时右手一抬,竟也亮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来,似匕似剑,只一尺来长,迎向袭来的人影。
“噗”的一声,再“铛、铛、铛、铛”之声。“噗”是雷拓袖子破了,“铛”是小叶的短刃与长剑相碰击的声音。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
随着这些声响入耳,寒意退去,本来被扼住的咽喉得以透气,原本压制住的惊骇声破口而出:“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惊叫声如此高亢,尖利,可是这时候我除了尖叫,一时也做不了什么。和我的声音会和的实大厅中众人的骇叫声,他们和我一样在事情过一段落后才反应过来。
我身前的人影在兵刃与小叶手中的短刃撞击数次后往后退去。而沈朗与来袭的人对面的结局也呈现开来。那张白纸被搅得粉碎,地板上洒了一大片,不仅展慕白已躺到地上,便连展家的其余数人也倒了一半。
我终于在被自己的声音刺破耳膜时停止了尖叫。不断喘着粗气,脑海中将刚才一幕再回想了一次。怎么回事?如果要杀人灭口,干我何事?小叶?她竟然会武功?来的是什么人?沈朗是不是输了?展慕白是死是活?
我忍不住又要尖叫起来。关我什么事啊,我只不过是路人甲而已,到此一游,干嘛要杀我?
那边厢赵斯君的声音已喊道:“还不快来人,把这刺客拿住。”康文秀这时也手中亮出了一把刀。原来在厅下半围半护的护院们都紧张的盯着厅上的众人举动。
好不容易定住神,听到沈朗的话语:“没想到地狱门柳氏昆仲竟相连至此,我京师宿卫毫无察觉,当真是如同虚设。”话语中明显觉紧张感。
“我兄弟二人行止自无须向侯爷报备,倒是我二人却未料到侯爷原是秘境中人。呵呵!”先时袭击我的人开口道,又对着小叶说道:“小丫头,你功力不弱啊,只不知是何方人物?我只道我地狱门擅长潜踪匿迹,世上竟有你这般人物,连我们兄弟二人都没看出形迹来。”声音阴沉,面目却没因讲话而有所变动,我定睛细看,便明了这面前二人许是带了什么面具只类的东西,只因得这人虽面目不动,详看还是可以发现他眼角周围的皱纹与脸面上的皮肤竟不相连,可见是带了面具之类的东西。而小叶听闻得此话,半点没有反应。
“更没料到销声匿迹数月之久的龙五会在这这相爷府邸中露面。呵呵!失策啊失策!”另一人道。
“雷某人也不曾想竟会遇到门主昆仲。只可惜现如今已是如此局面。”清朗朗的声音道出,我终觉拓是一心一意想要抛去过往。但是此番大庭广众下露了痕迹,不晓得是否能如愿以偿呢?
憋了很久,我终于问出了口:“喂,你要杀人灭口,干我啥事?”看来刚才这人是被二人合击,一时不敌才退开去的,想来他即使估计到了拓,却没算到小叶,先不管其他了,至少我目前在拓与小叶的护卫下甚是安全,不然这人适才不会退却。小叶究是何人?这人刚刚道出沈朗是什么秘境中的人,是不是她也是?可听这人讲话似乎又不是。因为他一眼瞧出沈朗来历没,却道不知小叶何方神圣。
第一人听得我的话,竟是一愣,良久方道:“果是不同凡响,怪道京城内对沈小姐传言不俗。只不过我地狱门要杀人,杀就杀,有什么好问的。”
“呸!你这么多人不杀,偏向我来,究竟有何缘由?”我见这人竟回答了我,便再次问去。
另一人道:“要怪也只能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恩?我被呛住了,是啊,我干嘛好奇呢,翘首探头的,谁都想到我看到了。我抢白道:“可我什么都没看到。”话一出口,我便晕了,我干嘛呢?没看到什么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可嚷出来就更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果真话一出口,众人都往地面瞧去,不仅沈朗,那两名刺客,还有康文秀、展颜俱往那遍地的纸屑扫去。沈朗占得先机,武器不错,一堆碎纸像一条白龙往他一双袍袖内窜去,那两名刺客剑尖轻点,往那条白龙龙头斩去;康文秀出手稍晚,可也片刻不停,刀风往龙尾一甩,那龙尾改作龙头,向他自身飞去;更绝的便是展颜,她先静悄悄的站立一旁,便连其兄身死也未动她半毫,此时身形往纸龙扑去。
身形扑到,正是展颜。可是随她扑来的还有一样东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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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歉,我有罪过,因为我挖了坑却不填,害人无数!更加罪过的是竟然还要坑害下去。5555555555555555555555
我身体虽然大好了,可是目前因为每天下班后要去上课的原因,连上网的机会都大大减少了。只能是继续对不起大家了。
更新还是会很慢,我担心会不会被各位JM用口水淹死了。
还是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