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确切的说是一个火人!展颜她不知何时已用火点燃了自身。只听到她凄厉的声音伴随而至:“展家从此就死绝了。哈哈哈哈!”转瞬间只见她衣裙、头发已在火中飘舞。
展颜带着一身的火闯入纸龙,那些纸片岂能防火,又是连人带火闯入,霎时间那条纸龙变作了小火龙,冒出黑烟。沈朗、康文秀被展颜此举惊得毫无举措,便连得姓柳的二人也只看得火烧。其实展颜此招甚绝,也很毒,再无人知道这张纸究竟写的是什么,除了我。即便是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张纸究竟写没写什么,不管什么人以后都会将矛头指向我。这釜底抽薪之计却是用她生命来写的,可是眼下见她这般举止竟生不出忌恨她的心来。
灌入鼻中的油脂味愈来愈浓,那是人体燃烧的味道。展颜在火中依旧凄厉的嘶叫:“展家死绝了!”在大厅中旋转,火焰愈来愈旺,火球到处大厅中人俱皆走避,却无人敢上前为她扑灭火焰,遥指都道水火无情,这火却是人最难克服惧意的。我也一样。
终是不敢业不忍再看下去,我脱下狐裘,交到雷拓手中:“大哥,你帮她一把。”
雷拓用狐裘将展颜裹入,用力拍打,展颜兀自挣扎,一边喊叫:“让我去死,我再无脸面去见列祖列宗。”雷拓不顾她的挣扎,只是去将那仍在顽固燃烧的火星扑灭,火焰良久才灭。我不顾小叶在前拉阻,执意上前查看展颜烧伤程度,蹲下身来将狐裘稍微掀起,见她不仅脸面变形,身体上已无有片缕,幸有我这件狐裘遮裹,才不致露出皮肉,可是多处红红白白,皮肉翻转,只不知她烧伤究竟几成,可从她以身废纸的举动来看,她早已将死抛弃脑后。我对上她双眼,她眼神尚是清明,只是灼灼看着我,手足不断抽搐,喉间冒出一串“咕噜”声。
我道:“何苦。”见她闻言后眼角滑落一滴泪,不知是一时感伤,还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人体烧灼味道侵蚀我的鼻腔,泪道中也有水分上涌,湿了眼眶。
我轻咳一声,擤了擤鼻腔,又咽了口口水,直视着她双眼,朗声说道:“你既立意去死,断不会有人阻挡,我也无能帮你什么,最多为你挖个坑,立个碑而已。”
又是一串“咕噜”声,可声音越来越弱,见这女子眼神内神光逐渐涣散,手足不再抽动,片刻功夫便再无动弹。我轻声叙说道:“这一辈子不管如何,今天既去,便别放在心上,空空的去,投身来世便再不要记挂这生。”这句话我只是在每个我送别的病人耳旁叙说,虽我不信神佛,不信今生来世,可是我总是记得我的带教老师对我说的话,让那些弥留的人静静地去死,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这边我尚在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感伤,那便却是“哐当、哐当”声音连作,抬起头来时,见的是前时与展氏兄妹同来的剩余死士都已横刀抹了脖子。刀随喷溅的血液一起落地后,几个身躯推金山倒玉柱也砰然倒地。
至此,展家当真是死绝了。我见这般,不觉想笑,却笑不出来。
“全死了也好,少费我兄弟一番手脚。”那什么地狱门的柳门主兄弟俩齐声说道。
不仅是我,满厅的人俱都怒目相视,可也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两个人凶神恶煞般,堵着这厅往外的路径。
我脑中快速运转,这两人不走,不会真的还想杀了我再走吧,陡时间我的心又揪紧了。
“慕白,慕白。”却是被众人遗忘的一个人走上前来,步态蹒跚,有气无力走到死去的展慕白身边。
却见她慢慢伏下身子,将这名数分钟前还在说话揽入怀中,喃喃道:“慕白、慕白,你可曾怪我,非我不为,实我不能啊!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泪流满面,成串的泪珠不停滴落,一会儿便湿透了衣襟。可她手里的身躯早已毫无生气,只是一个死人,再听不到她声音。
康文秀上前弯腰道:“夫人,莫要悲伤了,让师兄去吧。”
赵斯君也道:“瑞儿,这成何体统,你目下已是康家妇,岂能再作这失仪之事。”话语虽历却不甚有力。
赵瑞没有理睬父夫,抬起一张泪涟涟的脸,问我:“七小姐,我邀得你来,只想问你一句,小姐遇事如何决断?”
啊?今天怎回事?什么事情都和我有关起来,可不可以不要啊?
可是看着赵六小姐的一张充满了悲哀的脸,竟不忍拒绝她。环眼四顾见这满厅的人都直瞪瞪地望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我沉吟了一会,方道:“我行事全凭一时好恶,但却不能违背我做人的原则。不管事情轻重,先衡量于己是否有利,趋吉避凶是自然,除此外,只得‘自私’二字。”
“自私?”泪眼中透出不解,何止她不解,我想满厅的人也不懂,这世间的人我看不出有几个人能脱出我所说的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坦言。
“原来如此!”赵瑞果真是明了人。
“那七小姐如何看待生死?”赵瑞话不停歇,继续问道。
生死?为什么问这个?我不再冒昧作答,凝神细细打量她神色,这话问得甚是不妥,看她神色恹恹,眼带戚色,双眼中空洞无由精光,明显可见也是一个毫无生念之人。心道:“她这番话问得蹊跷,可见她心中只在这生死间徘徊,不论我答不答,她总是要死的。只是她虽立意去死,却又心阻于俗物,只不知她刚说的‘非我不为,实我不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单纯是说被家人另许康家,而她未作反抗之意呢?还是有其它用意?又说自己对不起展慕白,究竟是在哪个地方对不起他呢?抛开这些不说,现下里她眼见得昔日的爱人惨死,一时间竟不顾世俗身份,做出这惊人举止来,当真是一心想死吗?如果有着牵挂,那便是难舍自己的父母家人了,可她这番举动,若她不死,日后不管是自己还是家人都将为他人耻笑。这么看来,她目下除了一死,再无他途。”
我便答道:“依我看,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当生不如死时,自当痛快地去死。何必顾忌。”话刚说完,沈朗已恼怒的道:“樱若,休得胡言乱语。”更有赵夫人冲上前来,扬手就想给我一耳光,不过小叶短刃一扬,她举起的手才没能落下,只是骂道:“人家都说你是疯子,好好的侯府小姐不作,却去与戏子厮混,我看你不仅是疯子,还是个混蛋。”赵夫人此时一张脸已没了先时的雍容富态,完全是一张泼妇的脸。
我看着她,又看向赵瑞,正有数名仆妇拉扯着她。也真好笑,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一时半刻也不怕那柳氏兄弟了,又看起戏来。而那两个姓柳的也居然不再行动,袖手看起戏来。
我再道:“可是自古艰难为一死,死说出来容易,做出来难。因为世人耽于俗物亲情,很难抉择,念头一过,更多人还是选择偷生于世。我见过很多的生死,生也有理由,死也有理由,可是究竟是生好,还是死好,我也不知道。”这可不能怪我见风转舵,本来就是如此,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为他人判定生死。我可没兴趣去做心理医生,何况从世情、现情来看,如果一个立意要死的人,恐怕任何人的劝都是听不进的。不如省事。
“是!是!是!”赵瑞听闻我言,点头应是。她眼中此时已无了泪水,眼神空荡荡的,毫无焦距,她死意已定,只看她怎样去死了。
我不想再作理会,转头看看拓与小叶,问道:“你们看我们能出得去么?”
拓皱了皱眉,只道:“情势未明,还是看看再说。”
小叶则道:“柳上阡、柳上陌兄弟二人甚少同时出现,他地狱门高手甚多,只不知其门下在阻杀展家时用了多少人力,而人马损失又几成,这都是变数。我们更无援手,恐难轻易脱身。”
真是有答等于零。这些我也晓得,我是想问他俩有没有把握带我出这一团混乱。今天我可使受够了。
柳氏兄弟只用眼盯着我,看来我要想离开这,恐怕很困难。我不觉又叹了口气。
而那边只听得赵瑞不停的咳嗽,,可是仍旧双手紧环着展慕白不肯放,虽然仆妇们和赵夫人上前用力掰她的手也不成。咳嗽声开始还是干咳,没好久就听得痰声,痉挛的咳声声声刺耳,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了。突然见她咳嗽声中口里喷出几点血星,跟着口内咯出得血愈来愈多,喷溅得她身前的赵夫人一脸一身都是,惊得赵夫人又尖叫起来:“瑞儿!瑞儿!你怎样了,你不要吓为娘。”可是赵瑞只是不停的咳,血液已不再试喷溅,而是从口中大口大口咯出,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木呆呆的,只有赵家的仆妇用手帕去揩拭赵瑞咯出的血液,可是不管怎样,血液咯出只有得更多了。不到数分钟,不仅赵瑞和展慕白身上全是鲜红,便连的上前的仆妇们也都身上猩红点点。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临床上见血见得多,可是这血这样的咯出来,不要多久血就要咯光了。要知道人身上只有约5升血啊。小叶见我欲呕非呕的难受劲,小声道:“姑娘还是不要看了吧。”可是我还是眼尖,注意到赵瑞逐渐松开了展慕白的尸体,胸前露出一样异物,亮晶晶,明晃晃,黄闪闪,正是一枚金簪,正插在赵瑞的胸膛。
这枚金簪不知是赵瑞何时插进自己胸膛的,但显而易见,她活不了了。在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仆妇们把赵瑞的尸身抱了下去,那边康文秀脸色甚不好看,也指挥着护卫将展慕白兄妹和展家死士的尸体抬了开去。可是厅上的局面还是未改,除了厅中的那大片大片的血迹。
满厅的血腥味儿竟将先时的人肉烧焦的味道掩盖了下去,可是这种腥气更令得人欲呕。满心巴望着能走得脱,可是想走还得看人家脸色。
柳家兄弟其中一人开了口:“这里该了的事也了了,也该我们动手了。”眼中只盯着我,就好像我市只待宰的羔羊,我可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也毫无办法。
瞅瞅雷拓,再瞅瞅小叶,我现在的生命可全靠他们了,其实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朗,可是此时我竟然不想把他算计到我这一方。这里面的因素当然和适才展家兄妹说的话有关,我一时间还没理顺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刚才也是他首先发现对方偷袭的,又是什么秘境的人,按道理我此时还是他名目上的妹妹,可是刚才他出手也没能挡住对方杀展慕白,这其中有没有缘由呢?或许他当时出手也只为那张纸,如果这样,那他是不是就是展慕白口中的通敌者呢?虽然在先前他对我不错,难保到了关键时刻他对我下刀子。恩!不得不防!
雷拓来自名闻天下的雪湖宫,一身功力自有其过人之处,可对方又是什么门主,应该是不弱的。只不晓得小叶功夫究竟如何,眼见得她不过十七□□的样子,就算功夫再高也未必高到极致吧,我是个负累,对他们二人的功力施展肯定有负面影响。
我见雷拓和小叶都是默不作声,紧张的盯着二人,可是我还有个问题是开始时没问完,就被打断了的,我决定一定要问完这个问题,就算死了也算个明白鬼。
“不是我不知好歹,可我还是要问一下,贤昆仲是刚才才决定杀我?还是在此之前便有此意?”这个问题可关键了,我不得不问,因为它对我怎样判断局面至关重要。
柳氏兄弟想来也没见过我这么古怪的人,阴沉沉的眼瞧着我,令我很是不舒服,其实我已经不舒服很久了,只是场面对我不利,我无法作出一些举动来。要不然我真想躺下来,或者找张椅子坐下来。我也真佩服我自己,除了刚才的尖叫外,尚未作诸如昏倒的事情来,其实昏倒也不错,至少比大庭广众下大小便失禁强。
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
终于有个姓柳的开了口:“也不怕你知道,我门下早接了你这一桩生意,可是数次得不了手,俱被人坏了事,可是出钱的人又催得紧,又遇上姓展的这件事,因此上亲自过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值得十万金?刚才书函的事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啊?十万金?我值得十万金?我想笑,可笑不出来。价钱愈高,往往意味着一定要得手。
我嘿嘿傻笑:“我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环顾左右,只觉二人脸面凝重,料来他二人早有所觉。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知晓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真是……真是……”可话说不下去,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拓,那你也早知道小叶她会武功的事罗?”我还是将不懂就问发挥到极致。可是只得到一个摇头。原来拓也不知道小叶会武功的事,那小叶还真是个谜。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小女子竟藏得这么巧妙,雷拓他没能看出,那柳氏兄弟也一时间没能看出,那么沈朗呢?小叶是他找来的,他又曾一眼看出雷拓的来历,他知不知道?或许是他专门安排的?我望向沈朗,沈朗他一见我看向他便知其意,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或者是说不是他安排的人。
那边柳氏兄弟见我这般旁若无人,老大不乐。道是:“七小姐你的性命,我地狱门势在必得,你也不必多做挣扎,何不痛痛快快就死。”说这话就好像我是个死人般。
我道:“哪有这般道理,你就算杀只鸡,鸡也要叫几声。何况我是个人。你不是说我不是一般人嘛,我自然有不一般的举动。其实我还是想问个清楚,有人给你十万金来杀我,有没有定下个时间地点,一定要做到的?”我看过的电视电影书籍报刊里都没说过请杀手杀人一定有个限制,不晓得能不能从这里突破。
那柳家二人俱想了半分钟后道:“这倒没有。不过我地狱门办事历来快,从不拖沓。”
得到这个答案,我想好办。我道:“那么贵门办事速度有没有明文写在贵门门规里?”一般江湖帮派都有自己的帮规啊、门规的。
“那倒是也没有。”柳家二人有问必答。
我刚才这一番话问出来,在厅上的诸人想必都明白了,我想用一个“拖”字诀。
小叶轻声在我耳边道:“姑娘虽然想得周到,可是这柳上阡、柳上陌二人穷凶极恶,又是个武痴,见着高手,必要出手比试过的。姑娘这招未必有用?”
武痴?是不是那种嗜武成痴的那种?先不管这些,按原来方案走下去。
“既然没有门规,又没有委托人限令时刻,那便好办。贤昆仲你们也看到了,这厅里你二人人单势孤,刚才得手只因偷袭,可是现在大家都有防备,恐再难得手。且莫说你二人进得赵相爷府邸,也不保秘境什么的其他的人进得来。”我道。沈朗他既是出自秘境,不晓得那秘境的人究竟干什么的,但是从展慕白的话里我知道,秘境曾数次坏了地狱门截杀他的好事,那么也就是说秘境时和地狱门对着干的。只是不晓得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呢,还是受沈朗指示。
“七小姐你也说得不错,只可惜那秘境早年曾有过誓言,绝不踏入京城半步。沈朗他已是犯了秦之大忌了。你还以为会有什么援兵么?”曾出手袭击我的人道。
嗯?这些江湖秘辛我就不甚知道了。不过么,不是还有沈朗的秦卫队折冲府吗?我继续道:“可京畿戍卫转眼也将到来,到时双剑不及乱箭,想来贤昆仲也不想看到吧。”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事情谁都知道。
“那真是可惜,我地狱门为了十万金,已是精锐尽出。”所问非所答,可意思全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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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吧,我速度只有这么样了。这章写得有点混乱,大家将就着看吧,我实在太忙,还没时间梳理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