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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穿过了无数高阁宝舍,看遍了耿耿檐飞的怪兽头,辉辉瓦迭的鸳鸯片,又有朱红宫门钻几路赤金钉,黄铜高槛设一横白玉段。窗牖近旁轻吐晓烟,帘栊幌亮新粘纱罗,远看是楼台高耸接青霄,近观有廊庑排排连宫院。

待进了文华殿,觉得里面同样惊人:几根几人抱的大柱,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大殿中鹤立着百官,一眼看去,只见满眼都是玉簪珠履,紫绶金章。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

门楼上撞动金钟,年轻的天子缓缓步进丹墀;门外力士擂鼓,伫立的百官齐齐跪下,恭贺陛下又得新才。

君臣一番礼罢,分赐了诸人的座位,却未开席,丽君望望身边尚空的位子,猜测必是留与内眷的位子,此时映雪与老夫人说不定已经在前往文华殿的路上了。

作为此次大宴的主角,丽君与榜眼、探花和几位一品大臣坐在皇帝较近的位置,哗啦啦一声,只见金殿门口已经跪下了一群人,“太后千岁”之声此起彼伏,丽君乖觉,心知是那位号称圣母的皇太后来了,立马恭恭敬敬地伏下地去。

丽君低伏着头,只瞥见身边晃过一双云头黄丝履,无论这位少年天子有多少恶评,事母至孝这一点倒为世人公认,便是金殿上这短短一段路,皇帝也要亲迎太后,丽君心中不自觉又对皇帝添了几分好感。

“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郦明堂吧,起身吧,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这位外甥女婿。”很是和蔼的声音。

丽君小心起身,眼前的太后,上穿绛色袄,下着乾坤地理裙,一把宫样牙梳朱翠晃,已经蓬松的发髻斜簪着两股赤金钗,耳环双坠明当宝珠。仔细看,眉梢眼角已是细纹丛生,雍容华贵之气却是韶华难敌,可见当日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皇帝英俊的面貌,十之八九继承了其母,不知心机手腕可曾承袭?

太后表面上面带微笑,可是心中大吃一惊,即使身处深宫,也耳闻当今状元貌若潘安,才压宋玉,自己当时只是一晒而过,觉得口口相传,定是众人夸大其辞了。耳闻不如一见,见了真人,方知真有貌如谪仙,便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也未必及地上他。

“好,好,好,真是我梁家有幸,有此佳儿佳婿,哀家真是高兴啊。”太后从身后挽出一人,“素华,来来来,刚才陪着我这老太婆好半天,现在该是把你还给你的佳婿。”

映雪羞答答地立在一旁,今日不同往日的家常服饰,打扮地富丽逼人,俨然一个贵妇状,即使丽君与她日日相见,也不由地多看了映雪几眼,眼中泛起只有她二人方明白的笑意。映雪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嫣红。

“啊,可真是一对妙人啊。”

清脆的笑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宫娥们簇拥着一位丽人,只见她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遍体幽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说甚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妖娆无比,只是微微隆起的小腹,略显地不大协调。

几个举子当时就看地呆了。

有谁敢比太后晚到,又有谁敢对皇帝、太后只行个虚礼,又有谁敢调笑状元夫妻?

数遍了宫中,此人非皇后刘鸿雁莫属!专宠六宫,身怀龙种,满门皆贵,的确也只有刘皇后有这个资本“无礼”了。

刘后摇曳生姿地款款而来,定睛一看面前的两人,妩媚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与其说是女性的本能,倒不如说是后宫之主的本能,心中无可抑制地泛起了“惊”涛“醋”浪,那太师之女柔弱娇媚,我见犹怜,可是这样的美人站在了状元的身边,如萤火与明月,竟被这状元的丰采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顾不得爹爹事先的嘱咐,什么拉拢啊,施恩啊,都比不上刘后内心的嫉妒,酸溜溜地戏称:“啊呀呀,状元的容貌真是天下独一无二啊,只怕西施再世也自愧不如啊。”

此言一出,已听得周边胆小的宫娥太监倒吸几口冷气。皇后与太后不和,已是人所共知,却不曾在这样的大型公开场合公开矛盾。西施是何等样人,亡国之女,薄命红颜,皇后却把她与新科状元相提并论,梁府之人尽皆面色一沉。

丽君既没有甩袖而去,也没有象身边的映雪那样小脸煞白,也不象梁老太师,只是微笑,徐徐吐出几个柔和的词语:“臣不敢当娘娘此语,有蒙娘娘错爱,想是刘府的西席先生秉承古训,不曾将西施一事讲得清楚。臣不是西施,陛下更不会是吴王。”

丽君顿了顿,不无得意地看到刘后小脸气地雪白,然后万分诚恳状地转向君王:“臣自幼受容貌困扰,如今蒙皇上慧眼,怜惜明堂才华,不以貌取人,钦点臣为状元,逢此明君,实在是明堂之福,社稷之福。”

丽君说罢便伏了下去,肯定了其实跪拜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除了可以锻炼身体以外,还可以用来偷笑。什么秉承古训,实是暗讽刘后“无才便是德”,偏这话题又转到皇帝身上,旁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又找不出她什么错。若是驳了丽君的话,岂不是指皇帝如昏庸吴王?

如此一来,丽君四两拨千斤,让刘后吃了一个小小的哑巴亏。

丽君,首战告捷。

微笑的君王但观不语,让臣子平身,一手挽着气地不轻的爱后,恭请凤心大悦的太后入席。

皇家的宴席果然非比寻常,门悬彩绣,地衬红毡,每人面前一张小巧的五彩描金桌,身坐八宝紫霓墩。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数不尽的珍馐百味,说不完的异果嘉肴。鼻间只闻得异香馥郁,满眼看去都是奇品新鲜。琥珀杯,玻璃盏,镶金点翠;黄金盘,白玉碗,嵌锦花缠。

席间又有同榜进士,在朝官员不时地过来进酒,鹦鹉杯、鸬鹚杓、金叵罗、银凿落、玻璃盏、水晶盆、蓬莱碗、琥珀锺,满斟玉液,连注琼浆,各饮一巡。丽君文雅的谈吐,谦逊的风度不知倾倒多少人,人人只恨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结识他。

眼见得丽君脸上红云渐起,映雪很是担忧,悄悄地拽了拽丽君衣角。丽君低低一笑:“不妨事,不妨事,我早有准备了。”提起袖子与她看,原来内藏乾坤,袖中缝了几块海绵,蓄满了丽君假装喝下的酒。

映雪总算放下一颗心:“哎,我也是忒担忧,小心如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恐怕也只有你想得出用这价值千金的劳什子了。”(注:古代的海绵全是海里的天然海绵,价值昂贵。)

“这还不够呢,我临走还吃了几丸新配的解酒丸,看来效果还不错,表面上恰似酒醉,实际上清醒,最适合逃席用了。”

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在别人眼里,全是恩爱夫妻的模样,皇帝心中说不出的羡慕,说不出的嫉妒,又说不出的惆怅。

“郦爱卿,按民间的说法,你也算朕的远房亲戚了,今天你们夫妻二人第一次进宫,不如散席后留下来多转转。”

皇帝有旨,丽君乐地答应,这也算得上不大不小的恩宠了。

瞧梁老太师乐地白胡子一翘翘的,梁家的前两个女婿皆被派往外地为官,一副不甚得宠的样子,看来这三女婿甚得君心,无甚大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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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胡乱地摇着,正如它主人的心情一样乱,暗暗的光线穿过百蝶穿花的窗纱,在房中一位丽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正是妖娆美丽的刘后!

“父亲,孩儿没有听从您的劝告拉拢郦明堂,是儿的不对,不过,我们刘家与梁家积怨已久,他是梁家的女婿,又怎能被我们拉拢的过来。父亲,你到底想个法子呀。”美人的脸有扭曲的倾向。

“此事,我本不想操之过急,不过,这几天皇上几乎日日与那郦明堂在一起,老夫也甚是担忧。虽然,他们在一起只是谈诗论画,下棋听琴,但久则生变。待那郦明堂取得皇帝的信任后,再对付他可就难了。”

“爹爹,那你就早日除掉他,女儿看见他就生气。”刘后还在记恨着。

“我儿,明日朝堂之上,为父自有计较。”

父女两各自笑地得意洋洋,仿佛看到了郦明堂与梁太师措手不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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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今日有何奏本?”年轻的皇帝在早朝时一副威严冷漠的样子。

“臣有本上奏。”文官中走出的,赫然是当朝国丈刘捷。

“新科状元郦明堂,为人谦和文雅,才思敏捷,才堪大用。老臣以为,翰林一职,实在是小视了郦状元,臣愿保举他担任实职,以发挥他的才干。”

此言一出,莫说是文武百官一片哗然,君王呆怔,就连历侍三朝的梁老太师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丽君的心扑通扑通,一阵猛跳:果然如自己所料,对方忍不住了,欲先下手而除己。

“前日,京兆尹范阳范大人告老还乡,老臣想,这京畿重地,还需个能干的人来管,老臣遍观朝野,竟是郦翰林最为合适。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臣保举郦翰林为京兆尹。”

“臣也保举。”

“臣也保举。”

哗啦啦跪下了一片刘家的心腹亲信。丽君刹时就明白了,说什么举贤荐能,不过是设计好的一个套罢了,只不过,也不知到最后是谁套住了谁。

皇帝心中本有几分犹豫,几日的相处让他对郦明堂产生了几分不舍,若任他为京兆尹,以后他事物繁忙,宣他进宫相伴就不象现在这么方便了。看到郦明堂似笑非笑、微微上翘的嘴角,皇帝心中一动,好吧,既然卿不以为惧,朕便助你一把。

“既然众卿家都这么说,朕就准奏了。郦爱卿听旨,着你代理京兆尹一职,好好治理京中地方事务。”

“臣遵旨。”丽君的回答分外干脆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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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回府,不同于丽君的恬然自得,梁老太师显地忧心忡忡,老夫人和映雪早已打探得前朝消息,在厅中坐立难安,见二人回府,立时团团围了上去。

“贤婿啊,你怎地那么快就答应了。老夫连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梁老太师摸着长长的白胡子唉声叹气。

“岳父大人,皇上器重于我梁家,我奉旨上任有何不妥?何况京兆尹乃是京官,总比外放要好些。”丽君浅笑,打着哈哈。

“君玉啊(丽君对外的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京兆尹当不得啊。”老夫人愁眉不展。

“有何当不得?”映雪疑惑着。

“这京兆尹虽然品级不低,然而当地甚是棘手。想想这京城中有多少豪门大家,岂能被一个小小的京兆尹约束,所以历任的京兆尹不是触怒了权贵,要么就是因为缩手缩脚而被上司责罚。总之,是个很不讨巧的职位。贤婿初涉官场,此位对他相当不利。”

“岂止这些,那刘捷老匹夫有意让你当上此位,日后必定设法陷害于你。不过,他也不用陷害于你,你就已经吃不消了。”最后一句话,老太师是直看着丽君说的。

“岳父大人,指的可是轰动京城的那桩大案?小婿也知道一二。不过,岳父岳母大人不必太过操心。没有金刚钻,君玉也不敢揽这瓷器活。振作梁府的声威本就是小婿的责任。”

这一句哄地两位老人展颜一笑,既然女婿这么说,那么就让他放手去看吧,此儿远非俗子,说不定事情另有转机也未可知。

“君玉,既然你这么坚持,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但凡是梁府用得着的力量,你尽管用就是了。”

“孩儿遵命,定不负二老所望。”丽君淡淡地扬起一丝笑容,“梁府的力量”,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句了,或者自己应该谢谢刘捷老儿,若非如此,怎会有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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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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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雪MM,你终于出现了,55555,我还以为你不看偶的文呢,幸福啊幸福,连晨雪也来了。哈哈哈,冷泠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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