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随侍一旁的碧纹,却暗暗叹息。方才自己已查地清楚,这忘忧兰和龙涎香都是正宫刘后所献,昭阳殿的内线密告,刘后近日似有动静,只是不知是谁。最后的怀疑点,皆落在了鸳鸯和青萍身上。晚膳前,碧纹已密报于太后与皇帝。只怕今夜便会有行动。

眼见两个女孩都是一副娇弱样子,荧荧灯光下,鸳鸯面如满月,一团喜气,青萍青衣素雅,进退合宜,碧纹怎么也看不出她们当中哪个是那个心肠歹毒之人。鸳鸯是梁府的家生子儿被太后省亲时看上带回宫的,而青萍则因长地酷似碧纹小时候而被特意选入永寿宫的,没落书香门第出身的她,咬文断字,被大家看好为永寿宫碧纹女官的接班人。两个人都不应当有谋害的理由啊。

碧纹一面左思右想,一面注意到了皇帝定定的目光。皇帝在席上浅饮慢酌,眼光就是不离二姝,看地二人飞红了脸。

皇帝慢慢起身,踱到了青萍身旁,青萍只觉得脸上几乎要烧了起来。皇帝甚至探手卷起青萍的几缕青丝,近身问话:“你叫青萍是吧。”

“是,奴婢的名字正是青色的浮萍。”青萍心中小小的得意一番,今日大家知道皇帝要来用膳一个个精心装扮,惟独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只一根固定的碧玉簪子,小小的翠环,一双皓腕戴一对玉镯,一身青碧的软烟罗衫子,万红之中一点绿,皇帝能看中自己,果然不负自己一片苦心。想必,一旁的鸳鸯气白了脸吧。

皇帝手一扬,青萍云鬓不胜,几缕青丝垂落。

再一看,手中拿着的正是青萍束发的簪子,青翠欲滴,宛若一痕碧水。

“你名字里有个青字,想必一定很喜欢绿色,也一定很喜欢这个玉簪吧。”皇帝温热的气息近在耳旁,青萍的心中几如擂鼓。

“回陛下,奴婢很喜欢绿色,这个簪子也是奴婢最喜欢的家常饰物。”青萍嘴上这么说,心里犯起了小小的嘀咕。实际上,她为了讨太后的欢心,故意模仿碧纹当年的样子,常穿碧色的衣服。

“家常饰物?”皇帝喃喃着,前一刻还笑地云淡风轻,下一刻手一转,竟然,竟然,把簪子对准了青萍的咽喉。

“为什么谋害太后,还不老实招来?”

这一下突生变故,莫说是青萍骇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碧纹,权昌亦是大惊失色,象鸳鸯年纪些的,轻轻地尖叫了一声。

“陛下,陛下,这从何说起?”青萍稍微定了定神。

“从何说起?从这簪子说起!”皇帝一把将青萍推于阶下,武士们立即把她捆了个结实。

“这簪子是南疆进贡的翡翠簪,通体用一整块上品翡翠雕琢而成,不含一丝杂色,整个后宫一共也赏了三根。而且我分明记得永寿宫根本就没有赏赐。你又是从何而得?”

皇帝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下,青萍跌在地上,抖成一团。那样阴鹫的眼神,哪里象陛下平日风流儒雅的模样,简直要把人的心神撕裂。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本来这簪子是吸引君王的手段,反倒害了卿卿性命!

青萍泪水盈眶,记得当时一个明媚的午后,自己批着青色的斗篷偷偷溜出了永寿宫,在新主子面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那人允诺了日后助自己成为嫔妃之一,保一生荣华,赏赐了一盘金银后,还顺手拔下头上一根玉钗,赐与一身青衣的自己。

说什么佳玉美人两相伴,这佳玉分明是追命索!

皇帝返回席中,细细品起杯中酒。

“想生想死,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青萍,你是个聪明人,就要做聪明事,可要想清楚了!”

“我……”青萍欲言又止,魔鬼的契约不仅仅有金银,有承诺,也有誓约与人质。对方的手腕,六宫皆知,想到这里,青萍不寒而栗。

皇帝见她泪光潋滟,杏眸微转,知她有几分动心,慢斯条理地走近青萍,极温柔地把翡翠簪插上青萍的发髻,复又把她垂落的青丝拢起,一脸温和无害地笑:“青萍在永寿宫里也是一方人物了,长地又美,又知书达理,日后不难有个好归宿,你如今一时糊涂,一定是对方下了极大的力气吧。”

青萍觉得耳后热气腾腾,欲躲不能,听皇帝如此说,不由地点点头。

“好在有郦明堂大人医好了太后的病,大错未能铸成,你年轻不懂事,看在你往日服侍太后的功劳上,朕可饶恕了你,还可以让你带积蓄出宫与家人团聚。你说如何?”皇帝注视太后,以目示意。

“是啊,只要你说出背后主谋,哀家就饶了你。”

青苹脑中乱成一团,说还是不说,若说了,自己的家人必定性命不保,若不说,自己只怕丧命在即,思来想去,只是伏在地上抖成一团。

皇帝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若是不说,朕会让前朝的十大酷刑一一试演,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朕的太医院里多的是伤药,保证你把全套的大刑都试上一试。”

青萍一震,即使是平日不对盘的鸳鸯也目露怜悯。

眼看着皇帝做张做势的要把青萍押下去,太后到底抚养她一场,心中动了佛心:“皇帝且慢,青萍素日跟在吾身边,多少有几分情分,且让哀家劝她。”

太后转向青萍:“吾知你心高气傲,心中颇有几分念想,也曾想提拔你一番,只是这后宫之事从来是没有道理可言,哀家不想害了你,你却偏偏要跳入这个火坑。我也只能保得你今夜,你去佛堂上跪一个晚上,好好想想,明日你若再不说,便真是刀山火海在眼前了,我也救不得你了。来人啊,把她押下去。不准旁人递话接触。”

皇帝几分不满,一遇到太后坚定的眼神也无从发作,悄悄低语发着牢骚:“母后何必心太软,过了今夜,只恐又生事端。”

太后点点头:“我有我的计较。明日再说吧。”

*****************************************

“大梦谁先觉,唯有吾先知。”丽君懒洋洋地声音从冰绡帐里传出,说不出的慵懒风情,悠闲自得。惊醒了一旁早起的映雪,赶紧帮忙洗漱。

丽君与映雪深怕身份暴露,平日起居皆由映雪一人独揽,旁人不曾多想,只道是两人新婚夫妻,恩爱非常,尤其是梁家二老乐地要抱外孙,平日里早吩咐了下人无故不得随意进出内园,着实帮了丽君一忙。如今在宫中,丽君又以梁府规矩为借口,把服侍的宫女太监拦在了二门以外。只可惜忙了映雪,成日忙碌。

映雪一面为丽君梳理长发,一面口中絮叨着今早所探消息:“君玉,你可知今日出了什么大事?”

丽君把玩着手中玉佩,似胸有成竹:“一定是永寿宫里揪出内奸,顺藤摸瓜查出了主谋吧。现在,除了永寿宫外,还有另一个宫乱翻了天,是不是!”

映雪眉一扬,双手一拍:“哈,这次你可没猜对呢。或者说,你只说中了一半。”

丽君沉静如水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诧异二字:“当真?我昨日夜里听巡夜的侍卫说,永寿宫昨个儿可是折腾了一夜呢,怎么会没事情?”

映雪叹口气:“东窗事发是有的,不过还没来地及揪出主谋,内奸就死了。而且,还不是自尽呢。今天早上皇帝又到永寿宫请安来了,还不定怎么处理这事情呢。”

丽君二话不说,手摩挲着美玉许久,自言自语着喃喃:“依陛下的性格理当速战速决,不会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怎的这次会留下一夜的空隙。看来是母意难为啊,太后理佛多年,难道忘了她多年的宫闱生涯了么?”

映雪心情亦渐渐沉重起来,这次是丽君心思敏捷,避开了这次,可是谁能保证下次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只要丽君为官一日,就有一天的危险,迟早会被卷入其中。看来自己当留意一下劝丽君脱身的想法。

丽君没有想到映雪已想到如此深远,她心中依然围着这事情:“素华,有些事情看来不得不我们自己办了。我一会儿去找欧阳逸打探消息,欧阳家有几个子弟在宫中担任侍卫。我再写一封信,需要你亲自出宫跑一趟。”

映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找欧阳家的子弟做甚,不如找梁家的家生子儿。”

丽君想了想,还是解释给映雪:“既然这件事情我们明着不插手,那么我们就不要找梁家的人,否则,以太后的聪明一定会明白的。有些事情虽然我们不卷入其中,但也要明白全局走向才好。喏,这里就是我写好的信笺。此事由你或者由蓝若去办,万不可由他人代劳。”

映雪接过书信,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萧小姐亲启”。

“萧小姐?哪个萧小姐?”

“还能是哪个萧小姐,自然是前一段时间审案时认识的萧小姐。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掌握南北漕运的幕后掌舵人呢。如果是运送大量龙涎香和珍贵的忘忧兰,就算不托漕帮水路运输,萧家多少也知道些风声的。”

这次,还是映雪无语了,丽君啊丽君,你还真是……

“好了,你快动身吧,我也要去赶着看戏了,昨夜的精彩自是无缘得见,今日断不能错过了。”丽君又恢复了她往日笑咪咪的潇洒公子样,翩翩而去。

…………………………………………………………………………………………………………

在欧阳飞卿堂弟的帮忙下,丽君和欧阳飞卿二人换了宫中侍卫的衣服,偷偷溜到永寿宫旁打探。丽君本意是独自前往,没奈何欧阳飞卿定要缠着同去,丽君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心中却暗暗奇怪这个义兄从前那个冷淡狷狂的性子跑哪里去了,怎的一到了自己面前就要大玩变脸游戏。殊不知,这世上偏偏有这一等人,生着七窍玲珑心,料尽各种事情,却恰恰猜不到他人的情思,害他人烦恼心思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欧阳飞卿也心知这般相随有几分不妥,无奈心中总是贪恋着想多与明堂贤弟相处,尽管郦明堂有阻拦的意思,还是不由自主地参与其中,心中还暗暗抱着另外的几分心思——如此这样一路走来,还怕伊人的生命中没有自己的印子?

丽君和欧阳两人各怀心思到了永寿宫的一堵宫墙外,躲在假山一角,倒也能把园内的情形看个八九不离十。

永寿宫的大小执事和各等宫女太监立于园内,静候皇上训话,一个个悄立噤声,纹丝不动。陛下冷着一张俊脸立于阶上,房檐投下阴影掩住了皇帝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却掩盖不住帝王勃发的怒气。

“昨夜才关押的人,今早倒死了!一群混帐东西!怎么看人的!”

地上几个人抖成一团,吓地结结巴巴:“昨天晚上有几个女官,拿了令牌说找青萍问话。奴才一时未察……”

“少拿这些话来骗我!明知道青萍是要犯,还敢放人进去,猪油蒙了心!若不是收了好处,就是糊涂脑子。”皇帝忿忿不平,狠狠地砸了手中的茶钟,惊地阶下的人皆跪了下去。

权昌见势头不对,凑上来禀报:“要不让老奴来教训教训他们几个狗奴才,学学怎么伺候主子?”

“学?只怕没这个机会了吧。”皇帝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

两个武士迅速从皇帝的身后站出听令。

“象这种吃里扒外,耽误主子大事的人,该怎么办,玄武应该教过你们吧。”皇帝冰一样的声音几乎要冻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两个武士对视了一眼,象拎小鸡一样把阶下的两人掼在地上,堵住了口,早有接应的人在旁边挖了一坑,两人扔入坑中,顷刻间被土压实,方才还鲜活的两个生命,如今只余了两个涨地发紫的面孔留在地上。

中间无一声叫喊,唯有无声地挣扎,然这沉默足以使整个园子一片死寂,了无生气。

皇帝打破了这寂静:“太后心仁,不代表着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可以欺上瞒下,吃里扒外,以后若再发现有二心者就如此例!”众人听地不由一颤。

假山石后的丽君也不禁一哆嗦:这个皇帝是如此的陌生,全然不似自己平时自己认识的样子,然而,所有的霸气在他身上又出现地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从来如此一般,今日所见莫非是自己幻觉不成?

不过,皇帝这样不同的一面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若陛下只是个李煜一般的文人皇帝,又怎么会问鼎大宝,坐稳了皇位?想当年,他借外戚刘梁两家力排众难,终登大宝,又借新贵刘家打击先朝不服从他的旧臣,顺便抑制梁氏的势力,这样的人只怕不只会吟风弄月,也善于朝堂之术吧。只是,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惊讶。

事情意外地有了少许偏差,但是这样也不错啊,这样强势的君主断不允许南疆这样不明不白地输了。只要君王一日对南疆不甘心,老父亲就有一线洗刷冤屈的余地。不管过程怎样,能把父亲救出就好。但瞧陛下和太后的样子,也不象是立马要对刘家动手的样子,真不知这母子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丽君沉思地摩挲着下巴,眉梢眼角皆是慧思,几缕青丝拂地欧阳飞卿面上痒痒的,心中也痒痒的。自从和郦明堂相交以来,欧阳飞卿就知道他是个有重重心事的人,他既不说,自有他难言的苦衷,自己不愿束缚他的自由,但求能为他尽绵薄之力,做他身边亲近之人——例如此时。

皇帝一早在永寿宫立威,见众人战战兢兢,觉得还需趁热打铁,让权昌带下训话,自己亲搀着母后转入后园,转过一抹紫藤花架,一丛开地正盛的海棠,渐渐淡出了丽君和欧阳的眼界。

*********************************************************************

母子二人缓缓行至一处水榭,三面环水,清风满怀,四下无人正是私语的好地方。

“皇儿,今日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心里一定是在埋怨母后昨晚心慈手软,放了青萍一晚吧。”太后轻描淡写道。

皇帝深知母后脾性,她越是说地轻巧,越是心中在意,总觉得额角似有汗珠滴下。

“儿臣不敢,儿臣是为了母后的安危着想,青萍承恩日久尚能做出这等事情,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儿臣若不杀一儆百,它日就后悔莫及了。更何况幕后的那人,此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皇帝言及此处,声音大了起来,连带着握紧了双拳,刺痛了手心而不自知。

“你这么说,说明实际上你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不是吗?”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其实,哀家又何尝不是呢?我们明明心中有数,能做出此事,只有刘家,却又不能除之而后快。皇帝有没有想过原因呢。”

在太后深切的注视下,皇帝收敛起方才的激动,马上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冷静:“我们的力量不足。”

太后抚掌而叹:“皇儿明知如此,偏偏忍耐不住。譬如昨日,就算青萍供出了主使又如何?对方完全可以推到我们这边来。若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反而不美,轻则皇帝威严扫地,六宫不睦,重则逼地对方狗急跳墙。到了那时,皇儿当如何是好呢?”

皇帝闷闷不乐:“儿臣不是没想到这些,如今刘后身怀有孕,一旦诞下皇子,对方就多了一张王牌,大有可能挟持幼主而号令天下。儿臣惶恐,总觉得等不得了。”

太后微微一笑:“吾儿忍耐了多年,又何妨急于一时?据我所知,皇儿暗中也没闲着,不是吗?”

皇帝明白太后所指:“儿臣的确组织了‘暗影’,但这只能暗地行动,朝堂之上,儿臣甚为担忧。原本朝廷的局势尚算平稳,儿臣慢慢积蓄力量,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孰料到,南疆一战输地如此惨烈,原本中立的皇甫一派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培养能与刘家抗衡的力量,如今的局势竟渐渐地倒向了刘家,实在让人担忧。”

“皇帝此言差矣。若说法子吗,哀家倒是有两个。”

皇帝闻言喜形于色:“什么法子?望母后务必赐教。”说完,皇帝竟深深做了一揖。

太后忍俊不已,随后一丝丝感伤在脸上一闪而过:“母后不想干政,然吾母子命运一体,少不得要说上两句。母后这两年冷眼瞧下来,我儿行动的确不少。你这几年培养暗影不说,稳住了几大世家,依据户部、兵部与刘家抗衡,为了减少刘国丈的戒心,你不惜削弱梁家面子上的羽翼。实际上,你把梁家的两个女婿和其他的重要人物都外放到了几个大的州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母后猜的对也不对?”

皇帝一听,晕了一晕,直觉得此刻的阳光分外耀眼。自己这几年韬光养晦,连刘国丈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暗中之种种行动竟被深宫中的母后看地分毫不差,此时此日他不得不对这个平日吃斋念佛的母后刮目相看,简直达到了肃然起敬的地步。

“行动固然不少,可惜缺乏了关键的一笔。”太后此时双目炯炯,面上一扫素日的平和,“皇帝所依靠的各世家和几位大人,或不能完全为你所用,或不备高才,无法在朝堂上施展,哀家的堂兄梁鉴固然忠君,无奈他为人梗直,不善权变之术,可为士林之领袖,却不能朝臣之首。”

“君主若事事亲为,未免失了下乘,真正的王者,若要驭国,先要驭人,尤其要驭心!皇帝,你现在所缺的,正是一个能和你同心的臣子!”

皇帝一震,内心激荡不已,顿有拨云见日之感,电光火石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最终形成一个想法。

“母后,眼下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若要提拔他,又不被刘国丈猜疑,还要母后协助为好。”

太后摘下一枝琼玉般的梨花,轻轻一嗅:“皇儿指的可是他吗?果然好眼力,母后也观察很久了。”

皇帝注视着晶莹洁白的梨花,恍惚间,面前仿佛浮现起了那人比花娇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漾起今晨的第一个笑。

*****************************************************************************

丽君和欧阳在假山上脖子伸地老酸,也不见皇帝和太后出来,丽君估量着也没什么好戏看了,打叠起一肚子的猜测和欧阳偷偷地溜出去,在欧阳堂弟的接应下,两人一路顺利。欧阳飞卿见丽君满腹心事,欲言又止,欧阳想问又怕触动贤弟心思。

欧阳想了又想,罢罢罢,二人既然结为生死之交,日后坦言的机会多的是,也不急于一时,哪个人心中没有秘密呢?自己当日不也藏下了不少。且看以后就是。

丽君停停走走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小院,推门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本该出宫的映雪竟于廊下徘徊。是无法出宫呢?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丽君快步迎上,面上却不露出丝毫焦急之色,行到近前低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映雪亦有疑惑之色:“今日之事着实有点奇怪,还是进来吧,我与你细细地说。”

丽君顺着映雪的眼光看到庭院中还立着不少宫女、太监,心下明白,挽着映雪的手,掩门而入。

映雪一五一十地说个分明,丽君渐渐明白了,原来今日映雪别过丽君后就备了份礼物赶往萧府,想不到萧小姐府上亦有一位客人,萧小姐看信后似是不便回答,只殷勤地问过寒温后,还备了份小小的回礼——一份从西域捎回来的石榴。

说实话,丽君也一时猜不透萧小姐萧木兰的想法,自从丽君为木兰母亲雪恨后,萧木兰对丽君深怀感激之情,丽君对她这位豪爽利落的江湖红颜也颇有好感,两人多有来往,引为同道知己。今次所托之事,以萧木兰的性格怎么会给个这么不清不楚的回复呢。

映雪看着沉浸于苦思中的丽君,左右无事,顺手剥起了一个石榴:“你慢慢想吧,我先给你剥一个石榴。这石榴虽然好吃,也不是什么顶稀罕的东西,今天萧小姐千叮万瞩地让我一定要给你带过来,其实咱们梁府也没少买,何必呢。”

丽君闻言怔了一怔,一把夺过了映雪手中的石榴端详起来,既然是萧木兰一定要带过来的东西,不仔细看看怎么能行呢?木兰是个江湖儿女,做事从不做无用功,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想着想着,丽君突然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阳光下那不经意间的笑容,纯粹的仿佛最精致梦幻的水晶,连触碰仿佛都是亵渎。

“映雪,其实萧小姐已经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了。”

映雪凑过来看,丽君的纤纤细指在桌上划着什么。

原来是她沾了茶水写下的两个字:是刘。

石榴者,是刘也。

丽君和映雪目视微笑。

“萧小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不仅告诉了我们想知道的,还告诉了我们其他本不知道的。”丽君眼中闪烁着是对萧木兰全然的佩服。

“映雪,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吗?”

映雪点点头。

“调查这么重要的事情耗时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你一去了萧家,木兰就有了答案。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人拜托萧家查问了。也就是说,和我们一样,有人在暗中想对付刘家。”丽君低语。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映雪满意的神情,丽君咽下了未曾吐露的话语,不想吓着了单纯的映雪,那个人,其实应当是陛下吧,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又有利害关系的人可不多呢。这样子的行动可以看做陛下动手的开始吗?

以前听母亲讲过的几句,当时不曾在意,现在想想颇耐人寻味,做事情有时候未必要亲自做才好,关键是目标达到了没有。

刘捷啊刘捷,你聪明一世又如何,富贵盈天的你,一定想不到一张大网已将你刘家包围了吧?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