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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大臣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儿后,马士英开口说道:“陛下,镇江巡抚杨文骢素有才能,且占据长江天险,还有总兵蒋云台,麾下有不少能征善战之人,必能抵御清军,若是清军强行渡江,必定损兵折将,徒劳无功。”

杨文骢此人实际并无才能,早年多次会试不中,做了些小官还被弹劾夺官,只因他是马士英妹妹的丈夫,所以得到提拔,成了堂堂巡抚。

蒋云台也是如此,不过靠趋炎附势爬上高位罢了。

马士英有从龙之功,一向深得朱由崧的信任与器重,马士英这一说,终于让朱由崧暂时放下了心,待到众大臣散去,朱由崧又回到后宫,尽情享受酒色,沉溺于醉生梦死之中。

清军先锋博洛所部从扬州城出发,很快就来到长江边上,但他并不急着渡江。

尽管蒋云台等人是酒囊饭袋,但正如马士英所说,长江自古以来就是天堑,易守难攻,清军想要跨过去虽然不算难,但若是想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渡过长江,便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博洛的先锋军在长江北岸临时扎营休息,大营之中,博洛向身旁的明朝降将刘良佐问道:“刘将军,依你之见,我方大军,应该从何处渡江,最为稳妥啊?”

刘良佐答道:“自然是瓜洲,从瓜洲渡过长江,为最佳选择。此处长江江面较窄,水势却并没有太过湍急,而且从瓜洲渡过长江,对面便是镇江府城,大军可趁势而下,一举攻下镇江府城。”

博洛听了刘良佐的回答,面露疑惑之色:“刘将军,既然对面是镇江府城,那么必定较别处守备力量更加充足,若是从瓜洲渡过长江,那么我军的一举一动就会暴露在对面的眼中,恐怕会遭受到十分强大的阻击,怎么能够说是最佳选择呢?”

刘良佐笑道:“将军有所不知,镇江府城的守卫军力并不比别处多出几分,镇江巡抚杨文骢无能,各镇军力割据一方,正是给了大军可乘之机,沿江虽有炮台镇守,但威力远不及我军的红衣大炮,而且多年不曾动用,如今已是锈迹斑斑,配备的弹药想来也不充足。”

“好,”博洛闻言,心中已然有数,于是传下命令:“派先遣部队一千人,事先准备灯火,黄昏时刻乘筏子离开长江北岸,向南岸渡去,如果没有受到明军的阻击,便迅速渡江占领南岸沿线,接应后续军队渡江。”

“若是受到守军攻击,便在大阀中点燃灯火,然后返回军营,明军必定以为我军渡江失败,损失惨重,届时,我再亲自率军渡江,拿下镇江府!”

博洛部将领命而去,一旁的刘良佐听了博洛的安排不禁心中佩服,又暗道:不过,若是没有我带领,他想要如此渡江,也比现在困难许多,不是我是卑躬屈膝之辈,实在是清军中良帅猛将辈出,实在是无法抵挡啊。

镇江府城中,杨文骢心中焦虑,如同有一块大石压在心上,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但从小接受正统教育,形成了传统士大夫价值观的他,对朝廷和皇帝是忠心耿耿,虽然大军压境,也没有任何投降的想法,与刘良佐那些出身行伍的凶悍之辈截然不同,可谓泾渭分明。

杨文骢找来总兵蒋云台进行商议,忧心忡忡地说道:“蒋兄,如今清廷大军已在长江北岸,对我们是虎视眈眈,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蒋云台不假思索地答道:“长江岸上有火炮陈列,我亲自带人前去镇守,清军若是敢于渡江,我便火炮齐发,将他们渡江所乘船只通通炸翻,将船上的清兵炸死。”

“有你这番话,我就安心了,”杨文骢脸上的阴霾减少了一些,握住蒋云台的手说道:“蒋兄,一切就都靠你了。”

蒋云台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绝不让清军渡过长江!”

黄昏时分,在博洛安排下,一千清军乘着筏子下水,朝着南岸驶来。

长江南岸明军炮台基地,驻守巡逻的士兵发现了清军渡江的行动,不敢怠慢,立即禀告蒋云台。

得到消息的蒋云台直接来到岸边一座炮台边,炮台上,长长的炮身重达上千斤,旁边的士兵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只等蒋云台下达命令。

蒋云台眺望远方,果然有许多船只朝着自己这边开来,于是下令道:“所有人听令,全都给我开炮,把清军全部轰死,不能放如何一个清兵过来。”

士兵得令,随即点火将预先装填好的弹药发射出去。

轰轰轰……

巨大的炮声几乎同时响起,炮台边上的蒋云台身体一震,这炮声让他耳中嗡嗡作响,不适应的他连忙退出一段距离。

炮弹乱射,在江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别说精准地打到清军的船阀了,有些连江心都没飞过就落在了江水中,更有甚者,许多火炮毫无反应,居然根本开不了炮,负责这些哑炮的士兵见了蒋云台离得远远的,眺望着对面,于是继续装模装样地装填弹药,点火开炮。

第一轮齐发过后,火炮阵地居然突兀地沉寂下来,只因他们在蒋云台一声令下,预备好的一发炮弹全都发射了出去,好在清军还远着呢,给了他们时间装填弹药,继续开炮。

由于作战素养和火炮质量都有各种差距,接下来炮声倒是此起彼伏,没有出现真空期。

刚刚下水不久的船阀上,一千清军听到对岸有炮声响起,纷纷紧张起来,说到底,他们都是炮灰而已,虽然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面对死亡之时,总会感到害怕。

然而,第一轮炮声之后,一个个清兵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倒是离筏子距离不小处的江面上激起高高的浪花,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哈哈哈,差点把老子吓死,原来是纸老虎!”一个清兵讥笑道。

“他们是在迎接我们吗?”又一个清兵说道,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但不可能所有炮弹都不准,总有炮弹碰巧落入了清军之间,浪花冲起,掀翻了最近的一张竹筏,上面的清兵落入水中,不善水性的他差点溺水而死,最终靠着竹筏露出水面,没有溺死。

所有人见状停止谈笑,面色凝重严肃。

此时他们已经驶离江岸两百多米,一个负责的清军小将按照军令,立即让所有人点燃筏子上的灯火,然后舍弃一部分筏子,另一部分船阀载着士兵返回长江北岸,装作大败的样子。

长江南岸,蒋云台见清军退走,得意洋洋地对左右说道:“清人不过是一群蛮子罢了,在我军的火炮之下只能落荒而逃,如何能够与我军争锋,长江北方的将官都是一群废物,居然被清军打得落花流水。”

蒋云台对清军不以为意,返回镇江府城,对杨文骢大吹特吹,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大败清军,令清军损失惨重。

杨文骢信了蒋云台的话,大喜过望:“蒋兄真是我大明的栋梁啊,此番击败清军,足以名留青史,我这就去向朝廷报捷,为蒋兄请功,加官进爵!”

蒋云台眼睛一亮,他知道杨文骢是马士英的亲信,马士英与阮大钺几人把持朝政,有了这层关系,他必定能够平步青云,于是真诚地说道:“那就多谢杨兄了。”

这天夜里,镇江府中哪里还有即将被清军兵临城下的危机感,杨文骢为蒋云台举办庆功宴,城中大小官员齐聚一堂,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少数几人直接醉倒下去。

江岸明军阵地也十分空虚,蒋云台直接走了,回了镇江府城享受起来,他们哪里还辛辛苦苦地盯着长江对面,清军的动静呢?

凌晨,博洛下令军队,趁着夜色,一鼓作气渡过长江,直指镇江府。

无数的船只离开长江北岸,迅速开向南岸,船上众多的清兵摩拳擦掌,等着上岸后大开杀戒。

防备松懈的明军迟迟没有发现清军的动向,一阵凉风吹过,一个士兵打了个寒战,清醒了几分,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清军的船队驶来,密密麻麻的一片,数不清有多少。

那士兵大吃一惊,连忙发出警戒,叫醒其余士兵,而这时,清军船只早已经驶过江心,距离南岸岸边,已经不远了。

明军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进入炮台,开始装弹开炮,火炮声响起,炮弹落入船队中,几艘船阀被击沉,但根本无伤大雅,清军气势汹汹,丝毫不为所动。

轰!

一声格外巨大的爆炸声在明军阵地中响起,伴随着惨叫,原来是有火炮爆炸了,负责的几个士兵被炸得尸骨无存,炮身的碎片激射出去,附近的士兵也遭了殃。

意外的事故打乱了明军,等他们反应过来,最前方的清军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到驶出了火炮的攻击范围。

有参将指挥士兵,准备用弓箭御敌,随着清军越来越近,没成想,明军的箭还没射出去,清军已经站着船头弯弓搭箭,攻击明军阵地了。

清军的弓箭射得更远,威力更大,一时箭如雨下,明军成片倒下,有士兵胆战心惊,不顾上级命令,拔腿就跑,没等守将处置他,一个个士兵都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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