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二弟,许久不见了。”郑成功首先笑容满面地打起了招呼,和两人拉近距离。
“大兄。”
“侄儿。”
郑渡与郑芝豹回应道,语气就没有郑成功那么热烈了,他们基本上都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位是?”两人看着朱聿键问道。
“这是唐王。”郑成功介绍道。
郑渡与郑芝豹连忙见礼说道:“见过唐王。”
“不必多礼。”朱聿键呵呵一笑,说道:“两位都是大将之才,如今清军步步紧逼,大明江山危在旦夕,何不上书朝廷,以表忠心,然后接受朝廷的调用,为抗击清军尽己所能呢?”
郑渡与郑芝豹对视一眼,后者叹道:“唐王殿下见谅,我们郑氏现在的一切全都是依靠我大兄才有的,没有我大兄的命令,我们若是先和朝廷接头了,岂不是不义不孝?”。
郑芝豹虽然说的是自己与郑渡,言语却令郑成功十分尴尬与惭愧,他早早便暗中接受了韩临的招抚,相当于背叛了郑芝龙与整个郑氏家族,不过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闻言,唐王语带敬意地说道:“两位让本王佩服,不过如今不是一人一家的事,而是事关整个天下局势,还希望两位能够以大局为重,和我们一道前往福州,或者写下一封亲笔信劝说南安伯也行。”
“五叔、二弟,”郑成功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四叔的亲笔信,四叔重伤被俘后,被朝廷全力救治,如今四叔在朝廷之中担任要职,忠心效力朝廷。”
“鸿逵的信。”郑芝豹神色一动,接过信,打开,与郑渡一起认真地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郑芝豹收起信来,做出沉思的样子,朱聿键趁机说道:“两位,效忠朝廷是最正确的选择,朝廷也不想与郑氏兵戎相见,否则,自强军的火炮……”
“轰轰轰!”
朱聿键的话还没说完,震耳欲聋的炮声传来,令郑芝豹与郑渡大惊失色,二人对朱聿键与郑成功怒目而视。
朱聿键连忙说道:“二位不必紧张,炮弹不会落入大营之中,我们这就出去看看便知。”
四人离开大帐,但见天空中炮弹划过,军营中将士们乱成一团,唯恐炮弹落在自己身上。
一个士兵火烧眉毛得跑来报告:“将军,敌人的炮弹将我们的营墙都炸开了。”
“什么?!”郑芝豹满面怒气,瞪着郑成功说道:“郑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打的话就直接开战,我们没有怕死的孬种!”
郑成功咽了口唾沫,说道:“五叔息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金声师长怎么会把炮弹射道大营之中呢?”
郑芝豹揪住郑成功的衣领,怒道:“还有什么误会,我的士兵都要被大炮轰死了。”
郑成功正百口莫辩之时,炮声突然停了下来,郑成功随即解释道:“五叔,金师长事先和我们说好了,只是开几炮作为威慑而已,有了威力强大的火炮压阵,你们便根本不敢开战,只能接受朝廷的招安。”
郑成功又看向那个来报告的士兵说道:“你如实道来,军中有什么伤亡吗?”
那士兵老老实实地答道:“只有几个兄弟受了点轻伤,对方的炮弹最多只是打在营墙上,打破了营墙,波及了附近的兄弟。”
几人全都松了口气,郑成功于是说道:“五叔,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不过金声师长确实有点过了,把炮弹打到了大营边上,害得你我差点误会了。”
郑芝豹沉默不语,金声开炮确实令他十分不爽,又不能把手下部队拉出去开战,心中堵得慌。
这时,又有士兵来报:“将军,对方的金声师长派人前来,说有要事相商。”
“带他过来。”郑芝豹看了朱聿键与郑成功一眼,见这两人也有些困惑,不知道金声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郑芝豹帐下士兵带着一个略显白净的将领过来。
“你是何人?”郑芝豹开口问道。
“在下姓王,是金声旅长帐下参谋。”
“王……参谋,”郑芝豹问道,“不知道金声师长派你前来有何要事?”
王参谋说道:“郑将军,我军得到消息,降清的洪承畴向清军的征南大将军贝勒博洛提出招降南安伯的建议,老家在晋江,与南安伯有些交情的招抚福建御史黄熙胤写信劝南安伯归降清廷。”
“师长推测,清人必定许下众多好处,比如许以闽粤总督之位,师长对南安伯实在是不能放心,只能让火炮对准贵军军营营墙,给予最大的威慑,师长说了,若是二位还是不归顺,我军就只能推进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二位考虑。”
郑芝豹知道自己大哥的为人,海盗起家,十分精明,但也唯利是图,恐怕真的会接受清军的招降,也知道王参谋不是在说笑,叹了口气说道:“我等是大明臣子,自当归顺朝廷,麻烦王参谋回去与金声师长汇报,待我安排一下营中事务,便随自强军一起去福州。”
“郑将军大义。”王参谋笑道,随即离开。
郑芝豹与郑渡把自己的亲信叫来,吩咐一番后,与朱聿键、郑成功一起去到金声军中,然后大军开拔,前往福州。
与此同时,金声已经派出通讯士兵通知五旅北上建宁府、福宁州,第四旅进入到兴化府。
博洛虽然已经派人招降郑芝龙,但清军还没有完全平定浙江。
清军占领南京后平定整个南直隶之后,继续侵占浙江嘉兴府、湖州府、安吉州与杭州等州府,鲁王监国政权处在了抗清第一线。
鲁王朱以海在浙江绍兴监国,张国维、陈函辉、宋之普与柯夏卿等人召集各府士兵,也集合了数万大军,不过与清军比起来,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清军在征南大将军博洛的指挥下渡过钱塘江,大举进攻,绍兴与金华相继失守,张国维兵败身亡,鲁王监国政权退到了宁波府,并且面临着被清军包围的局面。
朱聿键等人来到福州,郑芝龙是不想见也得见,这次不仅是朱聿键与郑成功来了,连他派去驻守泉州的五弟郑芝豹、二子郑渡也一起来了,后面还有永历朝廷的大军虎视眈眈。
刚刚归顺朝廷的郑芝豹亲自劝说郑芝龙:“大哥,我们兄弟几个,二哥早年已经不幸去世,四哥现在已经在朝廷任职,清人狼子野心,唯有归顺朝廷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这是四哥的亲笔信。”郑芝豹拿出信来交给郑芝龙。
郑芝龙看罢,还是没有直接表明态度,朱聿键于是说道:“南安伯,清人狡诈,诡计多端,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你要是投降了清人,他们必定让你去到北京,严加看管,你郑氏家族经营多年的底蕴全都会便宜了清人。”
“但是若是你效忠朝廷,朝廷必定会对你大加赞赏,在广州,韩军长曾与我透露,可为你封侯,郑氏家族其余人等也都各有嘉赏。”
韩临确实有封郑芝龙为南安侯的打算,但并没有与朱聿键说起过,朱聿键此番话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听了朱聿键的话,郑芝龙心中一动:清人确实反复无常,刚刚渡江过来时,还说不会强令百姓剃发易服,后来没过多久就颁布了“剃发令”、“易服令”,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已经投降的地方也到处是起义,让清军疲于应付,暂缓了南下的脚步。嘿嘿,南安侯,听起来不错。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既然如此,”郑芝龙做出一副对朝廷感恩戴德,大彻大悟的模样,说道:“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为朝廷尽心竭力,鞠躬尽瘁的呢?感谢唐王殿下点醒在下。”
朱聿键摆手说道:“不必谢我,南安伯忠心可鉴。”
“我听说清军已经占领浙江省许多地区,鲁王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并且,清军还打到了衢州府,进逼福建了,就等消灭鲁王的力量便大举南下,进军福建。”
郑芝龙点了点头,就在自家隔壁,事关郑氏家族安危的事,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他对朱聿键说道:“镇守福建与浙江交界处的仙霞关的,是我的三弟郑芝鹏,那里易守难攻,有上万人马驻守,清军休想轻易过去。”
“仙霞关城东西与高山峻岭相连,南北只有狭路相通,为衢州府西安县往来建宁府的咽喉要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若是被清军占领了去,我军想要再攻下来,可就不容易了,”朱聿键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没有我们此次带着朝廷的旨意前来,南安伯恐怕要将仙霞关拱手相让给清军了。”
“哈哈哈……”郑芝龙随意地笑了笑,心中却把朱聿键骂了一通,他的确有这种打算,但他心想:老子都已经决定效忠朝廷了,你特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