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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的,是手拿柴刀开路的李非人,拿人手短,母亲大人应承下来的差事,李非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拼命干活。

大黑狗最是活跃,荆棘丛生藤蔓密布的荒山野岭于它而言如若无物,兴奋异常的它时时钻入老林中,忽焉在前,忽焉在后。

比起大黑狗,大公鸡就要幸福多了,一路都是被南约简抱在怀里,脚不粘泥的,此刻正歪着脑袋东张西望。

深秋季节,丛林中落叶纷飞,打着旋儿不停飘落,真是梦幻。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南约简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想起古书上所描绘的情景,不自禁地就吟了出来。

“这诗真好,小姐,您真厉害。”冬炉咀嚼着诗中意境,与眼前场景一对比,觉得真是无比契合。

“我哪写的出这么好的诗,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诗句。此诗凄美磅礴,读了令人生出一股哀转久绝的滋味,可谓是空谷传响,像那猿啸声一样久久不绝于耳。唉,古人才是厉害,居然能写出这么优美又雄阔无比的文章。”

山林中,南约简品评着古人诗句,和冬炉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能指使着冬炉去摘一捧野果,小日子过得是既悠闲又写意。

李非人可就苦不堪言了,连续挥舞了两个时辰的柴刀,这时候手臂都有些酸疼了。

“我累了,歇息一会。”柴刀往地上一丢,李非人一屁股就坐下了。

“我要吃那个果子。”南约简伸手一指头顶。一路上,只要是少年一歇息,她就会变着法儿地指使着少年去摘各种各样的野果。

母祖山山深林密,毒虫猛兽众多,加上瘴气横行,一般人进来,哪怕躲过了野兽毒蛇,也很容易葬身在如雾般浓稠的瘴气之中。

但有李非人同行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法子,东扯一株草药,西挖一根藤茎,捣碎了给每人吃了一点,几个人就再也不怕那吓人的瘴气了。

冬炉一开始还对李非人抱着深深的疑虑,少年看着比自己还小,也就和小姐一样的年纪,连小姐读了那么多书这么聪明的人都不敢深入母祖山,李非人看着木讷,和一个泥腿子一样,除了长得吓人,冬炉实在不相信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件事,冬炉和小姐不知道进言了几次,但小姐总是笑一笑就略过了,并不和她解释。

更令冬炉无法接受的是,在昨天的那场打斗中,小姐居然输给了李非人这个野蛮人,作为侍女,所以她很生气。

一路上,其实最难受的是冬炉。她不说话,但是她生闷气。

李非人当然不知道小侍女的心思,可是每次南约简指使他去树上摘野果的时候,他就知道,果然,女人记仇,得罪不起。

“快点啊,小萝卜。”南约简催道。

李非人脸色一黑,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昨天的打斗,少年当然还记得。尽管最后“侥幸”赢了,但他赢得实在不怎么体面,被南约简像木桩一样打进了泥地里,最后又像拔萝卜一样被她拉了出来。

从那之后,在南约简的口中,李非人就多了一个外号,小萝卜。

李非人引以为耻,在强烈抗争几次无果后,只能无奈放弃,但是也没有接受这个外号。

起初,李非人的意思是,你还欠着我一件事没做呢,这么张狂,就不怕我报复为难你。

一开始南约简很羞愤,这次打斗,和少年一样,少女也是引为毕生之耻,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反正愿赌服输,但是并不妨碍我叫你小萝卜啊。

我特么……李非人有苦说不出,打碎银牙往肚里吞,十二岁的这一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呵,招惹不得。

“这个可以吧?”嗖嗖嗖地爬上树,摘了一个比南瓜还要大的野果,李非人问询南约简的意见。之前他就吃过一次亏,没征得小姑娘的意见,下树后被嫌弃,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只得又吭哧吭哧地爬了一次树。

南约简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同意了,在上母祖山之前,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果子呢,想想都令人开心。

李非人一手举着野果,一边往下爬,刚下到一半。

“喔。”大公鸡叫了起来。

“别叫别叫,乖,听你的。”南约简柔声安抚一番,又对往下爬的少年说:“小萝卜,大公鸡说了,给它也摘一个。”

“……嘶!”李非人深深地看了大公鸡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恃宠而骄是吧。

吃饱歇足,李非人继续朝前开路,很是不爽地对身后贵妇一样的少女说:“既然你都玲珑境了,能走能飞,为什么还要找我一个泥蛰境的人给你拖后腿?”

李非人这么说也不全是抱怨,自然有他的道理。然而这话落在南约简耳中就不一样了,小姑娘像看白痴一样对他说:“你以为玲珑境都像蝴蝶一样满天飞?”

李非人回了她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

“这么和你说吧。”南约简斟酌了一下语句:“我问你,就你之前施展出来的树甲,能维持多长时间?”

李非人似乎明白了,有些尴尬地回她:“我的树甲才一级,而且是越阶勉强使用,只能撑不到十息的时间。”

“我再问你,你的小世界,树甲使用一次的灵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好?”南约简很简明扼要地就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要很久。”李非人说得很笼统,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思考过很多次,可是他无法回答,因为他卡在泥蛰境九重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无论他修行如何努力,但他的小世界中,本该早就破土而出的那片嫩芽,就像混在母鸡堆中的大公鸡,别的鸡都下了蛋,就它的肚子,永远都没有动静。

李非人明白了南约简的意思,带着一丝无奈,一刀砍向挡在面前的一棵灌木。

灌木应声而倒,李非人正要一脚踩下,突然迟疑了一下,再看时,顿觉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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