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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之简中隐藏的秘密,还有关于修行界的一些秘辛,董云图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之后就有凤吾山的一些年轻后辈主动站了出来维持现场秩序,屋前的空地被很快腾了出来,当作切磋交流之地。

董云图视线一扫全场,说:“有没有谁敢第一个站出来接受挑战?”

“让我来。”人群中响起一个憨厚的声音,接着一个魁梧的年轻人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站在场地中央,说:“我叫阿虎,是一名散修,泥蛰境六重,愿意接受同境界的各位道友挑战。”

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阿虎兄弟,我来挑战你。”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青年,青年双手抱拳,朝四周一作揖,说:“在下来自凤吾山,七长老门下弟子,我叫程睿。”

程睿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先是对董云图行了一礼,又对阿虎道:“我和你一样也是泥蛰境六重。阿虎兄弟,请了。”

阿虎同样也是一抱拳,说:“程睿兄弟,我不一定打得过你,万一我认输了,还请不要穷追猛打。”

“好说。阿虎兄弟太过于谦虚了。”

说完,程睿一声轻喝,右拳高举,狠狠地向着阿虎砸了下去。只听见嗡的一声,拳头带着破空声,倏忽之间就到了阿虎面前。

“好拳。”阿虎大赞一声,双眸中精光一闪,举起半个头大的拳头,对着来势汹汹的拳头轰了出去。

阿虎自称野修,但显然在拳头上没少下功夫,加之他本来就身躯高大异常,这一拳下去,顿时分了高低。程睿被这一拳打得倒飞出去,后背撞在一棵大树上,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阿虎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受了拳风冲击,但显然没有程睿那么狼狈。

程睿颇有些意外。自己也算是名门大宗派的正式弟子,同境界下居然在一个野修身上吃了亏,面子上着实挂不住。运气体内灵力,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心里暗暗吃惊,这阿虎好霸道的拳头,只一拳下来,自己手骨怕是也折了。

同门那么多人看着,程睿不甘心就此罢战认输,一咬牙又冲了上去,却听到头上董云图一声呵斥:“行了。你打不过他。”

程睿悻悻退下,说了声是,被同门的师兄弟扶着休息治疗去了。

这一轮阿虎完胜,也随着程睿一同退了下去,把场地交给了别人。

第二轮上去的也是两个泥蛰境,一个泥蛰七重,一个泥蛰五重。这一轮几乎没什么悬念,境界上的差距在切磋中完美地体现了出来,只两个回合,泥蛰五重就被泥蛰七重一拳轰在了胸口,飞出了场地外,再也爬不起来。

修行界中,强者为尊。没有人去同情那个飞出场外的泥蛰五重,反而是一个个大声喝彩,替那胜者助威。

第三轮上场的是两个玲珑境,比起泥蛰境的拳拳见骨,玲珑境之间的对决则要显得精彩多了。在经过四五个回合之间的你来我往后,两个人都开始动用了小世界的力量,随着一股股澎湃的能量注入体内,场上的对决也进入了白热化,一阵阵能量的爆发不停地在场内响起,让那些低境界的观者看得心潮澎湃,直呼过瘾。

对决越是激烈,结束得反而越快。最后,那位玲珑五重的野修终于不敌,被清秋谷地的一位玲珑六重打得倒地不起。

除了阿虎外,已经有两名野修在对决中落败,这让其他未上场的散修心中生出了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比起背靠大宗派那些号称名门正宗的修士,难道散修真的就没有出路了吗?

场内的对决依然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细心的人渐渐发现,入场的多是山河境之下的修士,而山河境,至今没有见过上场之人。

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高境界的修士毕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比较珍惜羽毛,岂会轻易上场。而一旦入场,对手必然就是董云图和马啸天他们这样的长老级领主级存在。

没有人会愿意对上这样恐怖的对手。

但,事情总会有例外。

随着一名修士的进场,事情开始发生了变化,那是一个颧骨高耸,面黄肌瘦,看起来极其猥琐的青年,上场之后,先是对着董云图行了一礼,道了声师伯,然后才对着树上的绿衣大声道:“凤吾山曹云,仰慕绿衣姑娘已久,今日盛会,千载难逢,听闻姑娘境界高深莫测,曹云特来向姑娘请教一二,不知绿衣姑娘可否赏脸。”

说完,也不管绿衣答没答应,一双贼眼便直勾勾地盯着树上那清冷的绿衣少女,脸上掩饰不住地尽是垂涎之色。

奈何,绿衣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场外见识多的修士,看见这曹云,脸上均是露出鄙夷之色,不屑于与之为伍。

议论声渐渐地多了起来,很多人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关于这曹云的事迹还是在人群中散播了开来。

那红衣少女扯了扯白宫,轻声问:“白宫前辈,他们说的这曹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宫脸上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声,说:“姑娘,关于他的事迹,我不方便跟你一个小姑娘讲,但我劝你,以后见到他,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落到他的手上,唉……”

红衣少女似懂非懂,见白宫不愿意说,只得竖起耳朵,听旁边那些人讲那曹云的事迹。这一听之下,只吓得她脸色发白。原来那曹云生性极淫,虽是山上之人,但喜欢潜入俗世,专挑那些容貌姣好的女子下手,一旦厌烦,就将那些女子挖了心脏,装在一个容器里,据说他收集的女子心脏已不下上万个。

红衣少女极是沮丧,问白宫:“前辈,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人替天行道,将他伏诛呢?”

白宫叹了口气,说:“这岛上,尽是凤吾山的眼舌,谁敢去招惹他们。再说了,事不关己,只要祸不及自身,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说:“我还是相信,恶有恶报,会有人出来收拾他的。”

白宫拉了红衣少女一手,警惕道:“姑娘,祸从口出,小心点为好。”

场内,曹云见绿衣没有搭理自己,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戾之色,心中的魔鬼又似乎在蠢蠢欲动了。他除了少年时经历了一场变故,之后被凤吾山四长老看中了修行资质从而带上山,此后一生顺遂,只用了二百年的时间就踏入了玲珑境,目前已是玲珑巅峰,离山河也就只差那临门一脚。

自上山后,迫于他凤吾山的背景,极少有人敢招惹他,但凡有眼力不好的人招惹到他,也早已成了一抔黄土。而他自修行有小成之后,喜欢下山游历,寻找那些姿容秀美又涉世未深的少女,以山上神仙的身份行骗,满足他那幽暗的报复欲和收集癖。几百年了,他依然记得,第一个被他收集到容器里的,是在十五时抛弃他的那个女子。

绿衣的无视和冷漠,直接勾起了曹云少年时的糟糕心事,他眼中的阴戾越来越重,脸色越来越难看,强行压制之下,终于还是失控,突然大吼一声:“贱人,我杀了你。”

话音落,曹云瞬间变身成一只巨型蝙蝠,带起一股腥风,猛地往树尖飞了上去。

就在这时,母祖山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雁鸣声,人人抬头相看,见一只巨大的白雁从天空俯冲而下,对着曹云变身的蝙蝠就啄了下去。

一声哀鸣,蝙蝠被白雁的钢喙啄中,身上多出一个血洞,鲜血喷涌而出。

蝙蝠吃痛,疾往下坠,化身成人形。惊怒交加地看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白雁。

白雁也跟着下落,翅膀扇动间,卷起无数腐叶尘土,随后化身成一个身穿白衣,长相俊秀的翩翩公子,见他长袖飘飘,笑意盎然,对着树上的绿衣施了一礼,说:“雁弦歌,见过师伯母。”

原本神游天外,一脸淡漠的绿衣,在听到这一声师伯母后,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空谷幽兰,雪中梅花一样,看起来既清新脱俗又美丽雅致。

绿衣这一笑,阳春白雪一般,使得场地间紧张的气氛随之一松,幽暗的丛林突然就变得阳光明媚了,人人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喜乐。

蝶恋花也算是世间罕有的貌美女子,平日里颇为自信,然而在看到那个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后,心中不免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感叹一声造化之神奇,这样的女子,得天独厚却不争不抢,艳冠天下又绝世独立,偏偏还让人生不出一点嫉妒之心,风云阁果然有其独到的鉴人能力。

“你师父可好?”绿衣虽没有见过雁弦歌,但从他嘴上一声“师伯母”,已经猜出了这小子的身份,平日里她可没少从陈玄龟嘴里听说他们的故事。

雁弦歌展颜一笑,乖乖的样子,答道:“回师伯母,家师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就是经常会想起师伯。”

说到这里,雁弦歌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继续道:“师父常常念起师伯母和小师弟,说她们两个孤伶伶地远在海外,师伯又不在身边,怕遭人欺负,是以命令弟子此番前来看望师伯母和小师弟……果然,师父没有猜错。”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俊俏年轻人和绿衣拉起了家常,可是居然没有人猜得出他的身份来历,听他一会儿师父师伯小师弟地念叨,一会儿又是海外什么的,正在猜测呢,那年轻人蓦地转过身来,对着场中所有人疾言厉色道:“我常听师父讲,野狗捕食都是群起而攻之,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用得出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们这群人,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一群无耻的强盗,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不害臊吗?我师伯在世时,你们一个个的摇尾乞怜,师伯不在了,你们就堵人家门,强抢明要,还在人家门口摆起了擂台分赃,我想知道,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放肆……”

“我放你妈的肆。”

“小子,你哪里来的。”

“小爷从你祖奶奶肚子里来的。”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刚刚说了,一群野狗而已。”

“小子,只会耍嘴皮子吗,有本事上擂台斗一斗。”

“我说你们这群人不要脸,真是一点也不冤枉。都堵人家门口抢东西了,还想在口头上占便宜,占不到便宜了就说别人耍嘴皮子。呵,你妈生你时你就只带了个头骨出来吗,脸皮也不要了?要打是吗,孙子别急,一会儿保管打得你叫爷爷为止。”

有凤吾山的弟子感觉受到了冒犯,想在气势上压过雁弦歌,哪知道这年轻人口齿伶俐,可不像绿衣那样不言不语,他是有来有回,出言不逊,一个人对上凤吾山一群人居然没有落入下风,噎得他们一个个翻白眼。

红衣少女见雁弦歌生得俊俏,说话又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吓得白宫赶紧拉住她,紧张得四周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才小声道:“小姑奶奶,可不能乱笑,会出人命的。”

红衣少女也觉得有些唐突,脸上红晕微现,问白宫道:“白宫前辈,这年轻人是谁啊,您认得他吗?”

白宫摇头道:“我走访岛上无数地方,却也没见过这般跳脱的年轻人。你听他语气,生生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了,可见他并不是某个宗门之后,这般张扬的个性,更不是某个散修。你说他既不是山上人,也不是野修,他又是……”

说到这里,白宫脸色突地一变,仔细回想雁弦歌说过的话,心底突然生出一个他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红衣少女见白宫脸色变了,急忙问道:“白宫前辈,您怎么了?”

白宫呵呵一笑,将那想法压了下去,对红衣少女说道:“一会儿打起来估计要变天了,姑娘,听我一句劝,现在赶紧下山,等会就来不及了。”

白宫说的郑重无比,红衣少女脸色也随着郑重起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尽管白宫警醒,但他不过猜到了一半而已,他并不知道,这时候下山,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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