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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赵刈之后,黄邙也跟着下了山。由此,争夺苍梧之简的六方势力中,铁蹄岭算是被剔除了。

董云图意图挽留黄邙,结果黄邙压根就没想搭理他,带上了铁蹄岭一众门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兔死狐悲,目送黄邙及其一干弟子远去后,马啸天,陶南山等人互望一眼,心情都是无比地复杂。

按着黄邙与董云图的约定,黄邙落败,接下来就应该由凤吾山派出人手上场对战了。

许多人在感慨一番雁弦歌的恐怖实力后,随后就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董云图,期待着凤吾山一方接下来的人选。

其实,心底更期待的反而是马啸天等几个老人,虽说凤吾山不缺山河境高人,可以说一抓一大把,然而奇怪的是,此次远征母祖山,似乎就只来了董云图一个高境界老人。

难道说,接下来董云图要亲自下场?

可是,董云图都下场了,谁来压制那个绿衣裙的少女?几个人心里都明白,董云图迟迟不动手,并不是他推脱怯战,而是因为旁边那个境界始终成谜的绿衣。

如果董云图不下场,那么,又有谁能牵制住雁弦歌?两场高境界的战斗下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雁弦歌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反观雁弦歌,这个年轻人则显得轻松多了,只要不是对战状态,俊俏的脸上始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还抽空和身后的小师弟聊起了天。

“小师弟,你不能耍赖的啊,说好的,赶跑一个人,你就管一天饭。”

“一顿。”李非人翻了个白眼,纠正了顺杆子往上爬的便宜大师兄。

“两顿。不能再少了,打架很危险的好吧,会死人的。不然,你来打一次就知道了,大师兄可不会骗你。”

李非人真是无话可说,总感觉这个大师兄看着就不靠谱。然而心底深处却莫名地一阵温暖,除了南约简外,很多年都没有人这么轻松地和他说过话了。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场外忽然一阵悸动,一个看着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场中。

年轻人双手抱拳,说道:“凤吾山孙大寿,泥蛰九重,请求一战。”

场外一片唏嘘声,董云图你在想什么呢?派一个泥蛰境出场,这不是找死吗?

就连雁弦歌这个当事人,都是一脸震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知道董云图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遂问道:“泥蛰境……你确定没有搞错?”

孙大寿很认真地颔首:“师尊的决策,从来不会出错的。”

雁弦歌不由看了一眼树上的董云图,见他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确定没有弄错,仍是不解地说:“可是,你这样的,不是我瞧不起你,我一根手指头……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大寿恭谨地说:“我明白的,雁前辈实力玄妙莫测,一百个我也不是您的对手。怪我,是我没有说明白,我要挑战的不是雁前辈,是他。”

孙大寿一指李非人。

这一会,所有人都醒悟过来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雁弦歌身上时,却忘了他身边还有个李非人。

好一个董云图,这样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不愧是琥珀岛算无遗策第一人。

“云图兄,你这是何意?”陶南山一脸疑惑地看着董云图。

“南山兄,你想多了。”董云图笑容灿烂,说:“我之前就说过,只要是同境界,都可以互相挑战。”

他这话,明着是告诉陶南山,实则是堵住了悠悠众口,马啸天等人有心发难,可终究是无处下手,无懈可击。

“我不同意。”雁弦歌第一个反对,说:“我这小师弟,自幼便没有了父亲,和我师伯母相依为命,远离尘世,在这母祖山上长大。我师伯母,大家也看的出来,一介弱女子,被你们一干人围堵,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还有我这小师弟,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从哪里修出了一点灵力,误打误撞居然摸到了泥蛰境九重,但他这明显是泥捏的九重,和孙大寿这样大宗门派教出来的泥蛰九重压根就不能比,你们说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家小师弟吗?”

虽然知道雁弦歌是在维护自己,但李非人仍是听得牙疼,腹诽道,你才是泥捏的九重。

树上,董云图冷哼一声,道:“雁弦歌,你不要胡搅蛮缠,允你挑战别人,就不让别人挑战你小师弟,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再说,既然你家小师弟修出了灵力,自然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那就要做好被人挑战的准备。不想被人挑战,也不是不行,你让他自废灵脉,从此变为凡人,我自然不会让人再去打扰他。”

“你……”董云图这一番话,就连能言善辩的雁弦歌也无话可说,一口怒气上来,骂道:“老东西,你来和小爷打过,使这些小花招算什么?”

只要堵住了马啸天陶南山等人的嘴,董云图才不管什么小伎俩小花招,对于雁弦歌的挑衅,他干脆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陶南山等人不由得心生感慨,好一个滴水不漏的董云图,这样的人,对于整个琥珀岛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木屋内,南约简听到外面吵吵嚷嚷,问小满:“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满本就站在窗口看热闹,闻言回头道:“小姐,是凤吾山有人要挑战李非人公子,雁公子气不过,正找他们理论呢。”

南约简一愣,随即又释然,说:“打起来了吗?”

“还没呢。”小满回道,转而又道:“啊呀,李非人公子好像答应了。”

屋外,李非人不愿雁弦歌和这群人争得面红耳赤,对他道:“不用担心,让我来吧。”

“我能不担心吗?”雁弦歌没好气道:“你这么弱,万一有个事,我怎么面对师父,怎么对得起师伯还有师伯母。”

“我没事的。”李非人知道他关心自己,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战,这不是明摆着落人口实吗?没得让人瞧不起,于是安慰道:“正因为弱,所以才需要更多的历练。书上不是说吗,宝剑锋从磨砺出。”

雁弦歌依然在犹豫。

“大师兄。”李非人开口道:“别让人看咱们笑话。”

这一声大师兄,直叫得雁弦歌眉开眼笑,真比对战赢了还要开心。

拍了拍李非人肩膀,雁弦歌道:“小心点。打不过就认输,不丢人。”

李非人轻轻点头,取出腰间的柴刀。

柴刀握在手上,李非人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半弓着身子,默默地盯着对面的孙大寿。

凤吾山的年轻一辈都喜欢用剑,孙大寿也不例外,使的是一把长剑。长剑出鞘,剑身幽光闪闪,算不得是宝剑,但剑刃磨的很锋利。

锋利,代表的是练剑的态度,常磨剑的人,一定是热爱练剑的人。孙大寿确实喜欢练剑,也喜欢磨剑,因为在凤吾山,他是草木之下第一人。

和李非人性格相似,孙大寿醉心剑道,也是个不擅长打交道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木讷,不够机灵。只是剑一出鞘,孙大寿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凌厉,锋芒毕露,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柄锋利的剑。

李非人和吴鸣,石础均有过对战经历,他们的境界无疑都要比面前的孙大寿高很多,可是,唯有在孙大寿身上,李非人才能感受到那种似要喷薄而出的强烈剑意。

李非人莫名觉得,这个对手很强,非常强。

面对李非人,孙大寿没有急着出剑,而是学着对方摆出了半弓身子的姿态,反复几次后,他说:“你这个姿态和谁学的,我很喜欢。”

李非人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不过很奇怪的,或许两人就是同一类人,见着孙大寿,他居然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那种排斥感,反而愿意分享自己的心得:“我天天在山上,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去和虎豹猴群打架,他们的狩猎姿态我非常熟悉,可以说,有一半是我想出来的,一半是和它们学的。”

孙大寿道:“你很了不起。我第一次见你对敌的站立姿态时,就有这种感觉。刚才也反复试了几次,发现这种姿态能让我更快地出剑。你看起来很小,应该不到十四岁吧,这么小的年纪,在没有外人指点的情况下,就能够参悟如此看似简单实则玄妙的姿态,你的天赋悟性真的很强。我是个天资一般的人,所以特别佩服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就像练剑一样,同样的剑法,别人练个两三次就学会了,我可能需要练十次八次。他们可以很快就学会一样东西,省出时间去干其他喜欢的事情,而我比较笨。除了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练剑上面,而且还总是有一种做得不够好的感觉。和我一同入门的师兄弟当中,很多人都已经跻身草木境,甚至玲珑境,只有我还停留在泥蛰境。”

李非人道:“你会抱怨自己的资质不如别人吗?”

孙大寿道:“不。恰好相反,我甚至还要感谢老天给了我平凡却不平庸的天赋。使我有更多的时间去专注一件事情。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是因为我偷学了你的战斗姿态。作为报答,我将自己的切身感悟分享给你,我想说的是,不管天赋如何,平庸或者超凡,你都只能在一件事上做到极致。就像练剑,我资质一般,就只能一门心思都想着如何练到更好。但假如我资质很好,我也并不能同时把两件事做到极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就是公平,不同的是,我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专注一件事。”

李非人躬身,很认真道:“受教了。”

孙大寿一摆手,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本来就是公平交易。”

李非人摇头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不同的,我授的是鱼,你授的却是渔,总之是我占了便宜。”

孙大寿哈哈笑道:“无妨,既然你觉得是我吃了亏,那等下就由我先出第一剑,这样算公平吧。”

李非人道:“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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