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除了那些躲在云层后面心怀鬼胎的神秘人外,母祖山的战争几乎已成定局,凤吾山的野心计划以大败而告终。

在绿衣两次雷霆出手后,那些贼心不死的人也开始收起了晦暗的心思,把目光从母祖山上收了回来。

热闹了几天的母祖山终于回复了以往的宁静。

绿衣从树上走了下来。江月横紧随其后。

这时,两个少女也从丛林中走了出来,江月横见了,松了口气,问:“你去哪里了?”

面对自家先生,冬至回归了原本就属于这个年纪的活泼可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先生,我去找我家小姐了。”

另一个少女对着江月横施了一礼,说:“风月见过江先生。”

原来,当凤吾山大举进攻母祖山时,跟随在江月横身边的冬至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方的风月,见她被一个凤吾山的年轻弟子看押着,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于是暗暗产生了营救她的想法。

恰好,董云图的天机算盘以绝对的力量从天而降时,天地间一片黑暗,趁着大家手忙脚乱,冬至偷袭了那个看押风月的凤吾山弟子,带着她逃了出来。

结果,两人在黑暗中一阵乱窜,最后也迷失了方向。身边不时有人死去,光球一刻也没有停止地收割着生命。

冬至很害怕,她知道自己和风月迟早会被光球盯上,于是拼命地向前奔跑。路上有人跌倒,再也爬不起来,有人摔下悬崖,粉身碎骨。有人抛下亲人朋友……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明哲保身。

万分危急之时,冬至听到了熟悉的狗叫声,也夹杂着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冬至喜出望外,大声呼唤着大黑狗和大公鸡的名字。

最终,在大黑狗和大公鸡的带领下,两人脱离了人群,远离了光球的追杀,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山洞,躲了起来。

带着万分忐忑的心思,冬至又见过了南约简,低着头叫了声小姐。南约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小满不清楚其中的复杂关系,见到冬至很高兴,拉着她手,说:“冬炉姐姐。”

冬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纠正她,两个侍女历经生死,又死里逃生,均是感慨万千。

另一边,重伤的董云图瘫坐于地,绿衣,江月横几人围住了他。

雁弦歌上来就踢了他一脚,指着满山遍野的尸体,厉声道:“老东西,看看你作的孽。”

“哼。”董云图冷哼一声,说:“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做那悲天悯人之状。江湖儿女刀口舔血,哪个不是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再说了,这一个个,从上母祖山那一刻起,就没有一个无辜之人,用不着你在这里替他们伸冤。老夫今日败于你们,无话可说,要杀要剐,赶紧动手吧。”

雁弦歌嗤道:“老东西你想得美,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抛开那些山野散修不说,你连本门派的弟子都无差别屠杀,你就是一个恶魔。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拿无数人的性命给你做陪葬,这笔帐我懒得跟你算。但你不要忘了,我们母祖山的账还没和你算呢。”

董云图冷笑道:“老夫纵横捭阖,一生无敌,今日失手,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道理,对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绿衣伸手止住要说话的雁弦歌,说:“不,董云图你错了。如果你有一个选择,不仅不会死,还有人助你突破日月,这笔账,是不是就能好好算了?”

这话一出,董云图猛地一抬头,盯着绿衣,似乎想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一瞬间,他神色便暗了下来,说:“我一个败军之将,就算活着回到凤吾山,依然难逃一死,你给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绿衣道:“所以我才说你错了,一个重伤的山河境回到凤吾山,确实没有什么价值,但如果回去的是一个日月境,我想应该就没有人会去追究他犯了什么错误。一个日月境的大长老,不管是统领凤吾山也好,还是统一琥珀岛也罢,又有谁敢质疑你的实力,你说是吗?”

依靠七星连环阵强行晋升过日月境,对于已经食髓知味的董云图来说,绿衣的话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沉吟良久,董云图哑声问:“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绿衣道:“凤吾山近期不是在全岛选拔年轻弟子吗,我儿子非人和我在母祖山已经生活了十二年,但母祖山毕竟不比你们凤吾山,长此以往终究不是个办法。非人是人,还是要融入到人群中去,凤吾山做为岛上第一宗门,底蕴深厚,非其他门派可以比肩,所以我想让他去凤吾山,到了山上,你暗中多加照拂一下,别让他被人欺负就行了。”

说完,绿衣拿出一片斑斑青竹,说:“这是苍梧之简中的一片,里面记录有可以助你突破日月的办法,你若是答应,这竹简归你,你若是执意求死,我也不会拦你。”

富贵险中求,董云图反复思忖,反正自己寿元即将耗尽,不如放手一搏,赌输了也不过是早死几天而已,这买卖,不亏。于是接过绿衣手中竹简,说:“好,我答应你。”

……

木屋内,绿衣江月横等八个人聚在了一起,见他们几个欲言又止,绿衣笑道:“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

雁翔歌最先忍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师伯母,你放过董云图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也没有在母祖山占到什么便宜,可您为什么要让小师弟去凤吾山?这个我无法理解,小师弟已经十二岁了,我觉得让他随我去鹿山最好,我来时,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雁弦歌的话,恰好问出了李非人的心中的疑惑,不久前还在和凤吾山打生打死,这转眼就把自己送去了凤吾山,母亲的决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绿衣好笑地看着雁翔歌,说:“玄龟答应过你师父的,四年后会让非人去鹿山。不过这四年间,还是让非人去凤吾山历练下吧。人总是顺风顺水未必是好事,逆境中求生,战斗,未必就是坏事。”

绿衣的回答,多少有些模凌两可,聪明如雁弦歌,自然知道师伯母的用意,既然她不愿意说,说明还没到自己知道的时候,自己不问最好。转头对李非人道:“小师弟,你是怎么想的?”

李非人道:“我听母亲的。”

雁弦歌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求救似的看向江月横。

江月横道:“师母做事,自有她的缘由。回去后,如实告诉你师父便可。”

自此,母祖山的的事暂且算是尘埃落定,那些躲在云层后面的晦暗眼睛,多半也是成不了气候。江月横便不再逗留,携了冬至,对绿衣道:“师母,此间事已了。琥珀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我就先回去了。”

绿衣点了点头,道:“别人都说,人间江月横,你要记住,人间和江月横,不要太过于纠缠,人间不是你的,你也不是人间的,不要学你先生,该放下的就放下,剑仙就该有剑仙的样子。”

江月横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非人虽与大师兄才见面不久,见他要走,心里面竟然很是不舍,急忙问道:“大师兄,你要去哪?”

江月横摸了摸李非人的头,说:“小师弟,将来到了中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加油,我在这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等你。”

雁弦歌在旁边不住地叨叨:“大师兄,我呢我呢。”

江月横瞥了他一眼,戏谑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穿白衣服。我很想揍你。”

雁弦歌吓得赶紧退后一步,道:“大师兄,这可不行。”

冬至也在和两个小姐还有小满道别,小满眼泪汪汪,说:“冬炉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冬至擦了眼角的泪水,笑着道:“小满,小姐以后就交给你了。”

江月横视线望向南约简,微笑道:“南小姐,非人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南约简羞赧道:“江先生,您叫我简儿就行。”

江月横哈哈一笑,说:“简儿,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师兄。”

南约简眉目间瞬时欣喜一片,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雁弦歌又在叨叨了,拉着南约简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南约简哭笑不得,只得认真地叫了声二师兄。雁弦歌这才心满意足,眉开眼笑。

落叶纷飞中,江月横带着冬至翩然走远,慢慢地消失在丛林中。

一股离愁无端地在人心间升起,江湖一别,人间一别,或许不见,或许再见,终究不知是哪一年。

这其中,又数风月最是怅然,离开了凤吾山,又与冬至告别,自己反而最像一个无根浮萍。

小满担心地看了风月一眼,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风月摇了摇头,说:“小满,表妹带伤在身,你就留下来照顾她吧。”

小满疑惑道:“小姐,你不一起留下来吗?”

风月笑道:“我失踪之事,母亲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我要先回去,免得她在家里担心。”

小满点头,转头看了南约简一眼。南约简明白她的意思,说:“表姐,等我伤好了,我就去见你。”

风月微笑点头,两姐妹之间算是暂时放下了成见。风月转身,向山下而行,身影有些孤单。

一天之后,雁弦歌也要启程回中土,与绿衣和李非人告别。接连几天,亲近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开,闹哄哄的母祖山变得和以前一样寂静,李非人很是不习惯,拉着雁弦歌,万般不舍道:“二师兄……”

看着李非人难受的样子,雁弦歌心里也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师弟,我在鹿山等你。”

李非人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雁弦歌拜别绿衣,说:“师伯母,有空您也来鹿山,师父经常提起您,很是担心你们娘俩。”

绿衣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视线落在无尽的虚空,明知道自己很难离开这里,但还是点头,说:“会的。”

雁弦歌变作一只白雁,明亮的双眼看着绿衣和李非人,一声长鸣后也飞入了迷雾之中。

李非人对着迷雾挥了挥手,心中暗暗较劲,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一样,去那人间好好地看一看。

同一天,孙家也遣了人进山,要接南家小姐下山疗伤。

山上山下离得近,不比江月横和雁弦歌,所以南约简不像李非人一样满腹离愁,只是牵了绿衣的手,说:“绿衣姨姨,您一定要下山来看我,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上山来陪您。”

绿衣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闻言笑得一脸灿烂,捏了捏南约简肉呼呼的圆脸,说:“你安心养伤,这几天我让非人去找些草药,给你送下去。”

南约简开心地点了点头,对李非人道:“小萝卜,我走了。”

李非人只是木然地点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被孙家人抬下山,消失在丛林和迷雾中。

这就是别离的滋味吗,少年心里面想着。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