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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船的另一侧,绿衣正抱着那小女孩,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告诉她:“别怕,没事了。”

小女孩感受到了绿衣的善意,紧紧地偎在她怀里,不哭也不说话。

张老头惊魂未定,见孙女安然无恙,过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口中不住地道谢。

绿衣将小女孩给了张老头,张老头紧紧地抱住孙女,爷孙俩抱头痛哭。

刘老二回头一看,发现小女孩是被那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救了,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一时脑袋发热,又一次来了个死亡冲锋。

李非人恨他心狠手辣,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心想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根本就不配为人。

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少年打定了主意,手下再不留力,见刘老二庞大的身躯冲了过来,于是弯腰弓身,对着他一拳轰了出去。

拳对拳。

在刘老二沙钵大的拳头对比下,李非人的拳头渺小得就像一个鸡蛋一样。

刘老二顿时大喜,他一双拳头从小打到大,可以说从无败绩,李非人和他对拳,正中他的下怀,心想就让老子的拳头教你怎么做人。

两个拳头闪电般相撞。

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刘老二的惨叫声瞬间在河面上传了开来。

这还只是开始,李非人的拳头去势未止,穿过刘老二的拳头,轰然撞在他的胸口。

嘭。

刘老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水牛一样的身躯如纸片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嘭的一声落在了河面上。

“老二。”刘老大连声呼叫,飞速地向刘老二游了过去。待他扶起亲弟弟,才发现他早已没了呼吸。

亲弟弟的死,直接让膨胀的刘老大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今天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直到此刻,刘老大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阴狠地剜了绿衣和李非人一眼,刘老大将弟弟的尸身扶上船,朝着河对面摇去。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刘老大的离去,使得众人望向绿衣母子俩的眼神都多了几丝敬畏。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过来招揽生意,如避瘟神一样躲着绿衣和李非人。

倒是那富态中年男人过来对着李非人做了一揖,道:“两位好身手。”

李非人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富态中年男人是个自来熟,挨着李非人坐下了,自我介绍道:“钱四六,小神仙怎么称呼?”

李非人只得无奈地报了自家名号。他本不爱说话,这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拉着说话,极是不舒服。求助式地看向母亲,奈何她一贯地游离于物外,比之儿子更是清冷不近人情。

钱四六又把那十五六岁的少女叫了过来,介绍道:“小女,钱三七。”

李非人对着那少女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钱三七见李非人生了一副吓人的模样,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眼中满是厌恶,不耐烦道:“爹,我这是去凤吾山跟着神仙修行,你怎么见人就给我介绍认识,我又不是出去嫁人。”

钱四六回头轻斥一声女儿胡闹,转头无奈地对李非人道:“这孩子被她娘惯坏了,没大没小的,小神仙勿要见怪。”

李非人原本对钱四六无甚好感,但见他待人接物,处处显现出极好的修养。心里面对他的成见也渐渐放下了。

见父亲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以礼相待,关键这个少年还长得让人讨厌,钱三七更是看李非人不顺眼,自己跑一边生闷气去了。

钱四六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李非人问:“小神仙,你这是要去哪?”

李非人看了一眼母亲,想起她出门时的告诫,说:“我和母亲出来游玩,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走到哪里算哪里。”

闻言,钱四六眼睛一亮,说:“三年前小女被一凤吾山的神仙看中,说她修行资质极佳,欲收为徒,并传了她一些功法,说三年后小女若是能够达到泥蛰三重,就可以去凤吾山寻他。三年来小女有幸突破了泥蛰三重,所以我才亲自带着女儿前往凤吾山赴约。小神仙若是无特别去处,不若和我们一路同行如何?”

钱四六极力邀请李非人一路同行,自然是因为之前的一番表现落在了他眼里。钱四六十分清楚李非人并不是寻常人。毕竟此去凤吾山路途遥远,一路凶险难测,有个道行高深的人结伴,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李非人正在左右为难,一旁的钱三七就不高兴了,冲着钱四六埋怨道:“爹,我都说了,这一路上有我就可以了,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招揽进来。”

“混账。”钱四六教训道:“怎么说话的,还不给这位小神仙道歉。”

“我不。”钱三七也是倔强性子,闻言气哼哼道:“凭什么啊,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让我给一个丑八怪道歉。”

一直神游于物外的绿衣在听到这话后抬头看了钱三七一眼,眼神中尽是寒意,钱三七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全身一阵寒意笼罩,连呼吸和行动也困难。

钱四六为女儿的冒昧向李非人陪笑道歉。李非人笑了笑表示没事。他虽然习惯了自己的相貌招人歧视,可是亲耳听到别人辱骂,心里还是很难受。此前还在为钱四六的邀请为难,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船只靠岸,张老头搭好了踏板,过来告诉可以下船了。李非人给张老头付过河费用时,他怎么也不肯接受,万般感谢绿衣和李非人仗义相助,还救了他的孙女。

下船后,钱四六再次邀请李非人同行,李非人委婉地拒绝了。钱四六只得无奈地和他们母子俩告别。

只不过,这时他们已经走不了了。突然从路旁窜出来二三十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那人怒喝道:“站住,不许走。”

李非人一看,为首的正是刘老大,心中顿时了然,这是报仇来了。

钱三七性格暴烈,怒道:“死胖子,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刘老大认得钱四六父女,之前和李非人的冲突,他们并没有参与进来,本可以放他们走,然而钱三七一句死胖子顿时让他改变了主意。

“没有我的允许,一个也不许走。”刘老大此时人多势众,关键有高人为他撑腰,胆气都壮了几分。

刘老大旁边,一个黑袍青年问他:“你说有人杀了你弟弟,告诉我,是哪个人。”

刘老大一指李非人和绿衣,大声道:“郑大使,就是他们。”

黑袍青年点了点头,说:“看在刘庄主的面上,今天我就帮你一次。”

刘老大顿时点头哈腰,谄媚道:“谢谢郑大使。待此事一了,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为您亲自操办。”

黑袍青年难得笑了笑,说:“好说。”望向李非人时,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着一具死尸,冷冷地道:“你就是杀害刘老二的凶手?我来自凤吾山,是派驻于此地的选拔大使。说吧,你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让我亲自送你去见刘老二?”

李非人冷冷地看着黑袍青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语言攻击的人,对方既然是来寻仇,那么说再多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省点口舌,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那就把拳头先握紧了。

相比李非人的沉着冷静,钱四六就不同了,听闻黑袍青年自报家门,来自于凤吾山,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小跑着向前,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行了一礼,说:“久仰郑大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仙之姿。”

黑袍青年居高临下,颇为高傲地问:“你又是谁?”

钱四六笑眯眯地道:“金州的钱家不知郑大使听过没有,我是钱家老二钱四六。说到凤吾山,我们钱家和你们还是有些渊源的。”

黑袍青年敷衍道:“哦,说来听听。”

说到钱家和凤吾山的渊源,钱四六自然是眉飞色舞,将祖上和某位凤吾山神仙有私交的事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还有凤吾山的来仪殿,钱家也是有份一起出资修建的。说完又把女儿钱三七叫了过来,把她和凤吾山那位神仙的三年之约说了出来。

和面对李非人时不同,钱三七在见到这位未来的师兄时,态度完全变了个样,眼中满是崇拜。黑袍青年见钱三七生的秀丽,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说:“你说和我们凤吾山某位前辈有私约,那你们可知道这位前辈的名讳?”

钱三七见这位师兄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不免心头鹿撞,小女儿态尽显,腻声道:“他只传了我一些功法,还说三年后若是有所成就就可以去凤吾山找他,关于他的名讳,只说过他姓孔,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莫非是孔师叔?”以黑袍青年的境界,一眼就能看出钱三七体内确实有灵力波动,并非说谎。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此时已经无法印证,于是问道:“孔师叔可有留给你们一些信物。”

“有的。”钱三七连忙取出一把镶嵌有七颗宝石的短剑,递给黑袍青年,说:“他说过,到了凤吾山,只要拿出这把短剑,自然有人认识。”

黑袍青年看了眼手中的短剑,点头道:“确实是孔师叔的配剑。我听师父说过,孔师叔成名前,这把七星剑可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钱四六和钱三七均是喜形于色,既然郑大使确认了自己和凤吾山的关系,那自己就是凤吾山一边的人了,钱四六讨好的问:“郑大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黑袍青年道:“既然是孔师叔的人,那自然可以过去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和杀害刘老二的人在一起?”

钱四六头摇得陀螺一般,否认道:“郑大使误会了,我们并不认识他们,只是恰好坐了同一趟船而已。”

“那就好。”黑袍青年听钱四六和李非人撇清了关系,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那我出手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钱四六就差拍胸脯保证了,说:“郑大使您放心,我们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江湖中果然没有什么新鲜事。钱四六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不仅另李非人目瞪口呆,甚至就连钱三七也眼神异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有些丢人。

黑袍青年有心在钱三七面前表现出师兄的魅力,柔声对她道:“师妹,你先到一旁看着,待我收拾了这丑八怪再说。”

这一声师妹,叫得钱三七心花怒放,她很乖巧地点头,说:“师兄你小心一些。”

黑袍青年不以为然道:“一个臭鱼烂虾而已,他还不配让我小心对待。师妹你好生瞧着,看我怎么教训他。敢动我们凤吾山的人,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当初在母祖山,李非人并不知道,死在自己手下的就是七长老孔云霄。当然,黑袍青年也不知道杀死孔师叔的就是面前这个丑陋少年。

战斗一触即发。

十二岁的少年,在黑袍青年的眼中其实和幼童没有什么分别,甚至都不配让他拔剑,所以他选择了出拳。

拳劲十分,黑袍青年留了七分,因为他担心一拳过去,会把李非人打成肉泥,吓到旁边娇滴滴的师妹。

玲珑境的一拳,虽只用了三分力,拳势依然骇人。拳头破空而至,既快且猛,夹杂着刺耳的爆裂声,倏忽间就到了李非人的面前。

在旁人的眼中,那已经不是拳头,而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对着李非人面门就轰了过去。

“好。”刘老大大声喝彩,他虽然看不懂黑袍青年的拳法,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喝彩,准是没错的,况且在他心中,只要有郑大使的存在,李非人早就已经死了。

有着刘老大的带头喝彩,其他人都不好意思了,纷纷跟着拍掌叫好,一时间彩声一片。

黑袍青年很是受用,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心道算你小子倒霉,就算不是为了刘老二,有师妹在旁观战,今天你也是死定了。

李非人没有黑袍青年那么多戏,他只知道,战斗只有生死和胜负,其他一切都是虚妄。故而他的眼中,此时就只剩下了那个拳头。

拳影如山,倏然而至。

比起当初在母祖山上和南约简决斗,在李非人眼中,此刻黑袍青年的拳头显得就要差了一大截,甚至还有些软。

少年眼中泛出异彩,兴奋中带着冷静,冷静中藏着一丝野性。

李非人弓步猫腰,待拳头蓄足了力,遂挺身轰出一拳。

仿佛两块巨石在空中相撞。轰然一声剧烈的炸响,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五步。

“快了。”绿衣在旁提醒道。

李非人知道母亲的意思,是说自己刚才出拳快了一点点,若是能多蓄力几分,自己也不至于会连退五步。

果然,细节方面,自己做得还不够好。面对轰然砸过来的拳头,如果自己能更沉稳一些,时间拿捏得更细致一些,恐怕这一拳的效果会更惊人。

以李非人泥蛰九重的实力,面对玲珑初境的黑袍青年,一般人估计连对战的勇气都没有,母子两人居然还在琢磨其中的细节,黑袍青年气得要死,只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再吃我一拳。”黑袍青年惊愕于李非人小小年纪居然有不俗的实力,因而吸取了教训,不敢再轻敌,这一拳足足使出了七分力,势头非常凶猛。

比起前一拳,这一拳真可谓是声势浩大,拳影幻化出一个虎头,张开血盆大口,如猛虎下山,向着少年席卷而去。

吼。

慑人的虎啸声,恰好和刚猛的拳势相辅相成,所谓如虎添翼,不过如此。

李非人暗赞一声,谨记着母亲的提醒,这一拳没有急着打出去,待拳头到了足够近的距离时,这才慢悠悠的砸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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