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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隔去落雪,留下一丝暖意。

阵光耀起雪花,举目望去,满樱雪,抬手欲揽,却触不可及。

这便是修行,此外是整片天地,其内只有自己,只剩自己。

这是一条泥泞的单人路。

夏甲盘坐于阵心,充斥内心的是一丝忧虑,无心去赏漫天飞雪。

阵军悬坐空中,百无聊赖,问:“你准备怎么做?”

一路上夏甲同其说了事态,她的意见是砍进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区区山匪,弹指可灭。

夏甲自是不可置否,但还是有些忧虑。

李顾自是蝼蚁一般的人物,身后的人才是关键。

在未进入结丹之前,能打五个李顾。

现在能打五十个!

“如你所说的一般,杀进去,搅个天翻地覆。”夏甲说

“额……”

阵军有些傻眼,毕竟她不去思虑是因为自有人会去细细思量,她是将军而非谋士,拼杀她在行,谋略就一般般啦。

夏甲笑看阵军愣神,随后言道:“不过是你去,我就留在此地。”

阵军闻言面色一沉,从夏甲腰后抽出一柄红祛,单手耍个枪花后轻轻落在夏甲肩头,将肩头压下。

眯着眼笑意盈盈的柔声细语:“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红祛刃尖带起清风,折断夏甲青丝几屡。

我去!这丫头也太粗暴了吧!动不动就上兵器。

夏甲拂去冷汗,并指抵住红祛刃尖将其轻轻推开,一脸无奈:“等我把话说完,你这暴躁脾气,是病,得改。”

“数十万年了,改不了了。”言语冷冷,恶意满满。

夏甲摸着下巴,恶意揣测:“也就是说,病入膏肓了?”

铮~~

又是几屡秀发离去。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还望仙子高抬贵手,绕我狗命。”夏甲停下手中的忙碌,高举起来:“此事归我,自然是由我去了解。”

凡事正经起来便失了乐趣。

红祛刺入雪中,二人的目光不在交集。

夏甲专注手中的术法,阵军则将目光寄于漫漫落雪。

阵法隔去风雪,风声难入其内,寂如黑夜。

似有风漏,阵内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惜,无姬直叹。

中间隔绝的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的,她是百合,正如夏甲所说,她,病入膏肓。

可惜了,多么美好的人儿。

心的距离不可逾越,他们都是悲伤的人儿,身负着最深层的秘密,不愿意与人诉说,不敢与人诉说。

恐,言后,连敌人都做不了。

这才是真正的距离,仅有三尺,却好似在天边。

夏甲摇头,叹息:“看来,我也病入膏肓。”

“你说什么?”

“没事。”

阵军狐疑的扫视一番,便继续自己的……悲伤。

夏甲抱着枯荣留雷树一阵安慰:“放心,不疼的。”

之后,心一狠,手一辣,折去一根枯枝支杆。

那一瞬间,夏甲能清晰的感受到怀中法宝的颤抖,和它所传递过来巨大痛楚。

仅剩的半边绿叶也失去绿意,泛起枯黄,果实消融,留下三三两两的青涩果实。

“不要冤我,其他的法宝折不动。”夏甲继续宽慰着枯荣留雷树,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有停歇。

将刚刚炼制而成的符箓叠成纸刀,符箓纹路跃然而动延伸出,入脉似发的纹路刺入夏甲的手,将血液、灵气、神经移入符箓,将符纸刀染红。

夏甲挥刀刻下,将枯荣留雷树折下的支杆雕刻成大人模样,再绘一身帅气红装。

“替身之法?”阵军来了些兴趣。

“嗯,法宝化身,以这种带些生灵气息的灵植化作替身,可少用些气力,也更加生动完美。”

夏甲赞叹一番,拿起一瓶灵泉水浇灌枯荣留雷树,叹:“就是有些废法宝,哪怕是以再生为主的法身法宝,也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损伤。”

“你说的你,就是指它?”阵军怒气又起。

失去大半精血,脸色微白的夏甲挤出一丝微笑:“这只是个肉身的替代,法力的连接中端,实际上还是我去。”

“你们术修的手段越来越花哨了,还真是不……爽快。”

对于阵军眼中的轻慢夏甲不可置否。

不同于其他两种流派,术修没有那集中一点、登峰造极的理念,追求的是以博入道、刑掌万物的理念。

相对于体修、器修的纯粹,术修更加追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就这区区的替身之法,都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纸人,草人,傀儡,鬼物,僵尸,蛊虫……

夏甲将手中木人的六肢雕刻完毕,随意垂手将其落入土中。

眨眼之间,木生成人,化作另一个与夏甲一般无二的分身,矗立在夏甲本体的面前,分身弯下腰身笑眯眯的盯视着蹲坐着的本体。

虽知现在的分身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但那栩栩如生的模样让夏甲有些厌恶,特别是那脸上的轻佻的坏笑。

就像照了一张特别没有品味的镜子。

……

雪夜中,茫茫积雪上。

夏甲掀开阵法一角,紧了紧腰间悬挂枯荣留雷树的腰带,带着锐纹金剑以及红祛,回头望了望,紧紧衣领。走入雪夜中。

阵法内独留夏甲的本体闭目沉睡,心神凝入外出的分身内。

本体则头顶缓缓运转的青纹风铃,怀抱盛满水,静如明镜的通韵玉盆。

……

“你准备怎么做?”又是一声询问。

“杀。”

“好。”阵军回应之际,轻舞红祛掀起几道鲜血,将岚山军明、暗哨轻扫一空。

随后夏甲抬起一脚,将寨门碎成渣滓。

“李顾在哪?出来受死!”

一声咆哮杀意满满,回应夏甲的是杀意更甚的辱骂,以及行动。

围杀而来的人数不少,可惜,皆是些匹夫罢了。

插标卖首之辈。

“好久没被围攻了,就交给我了。”

阵军主动请缨,未等夏甲点首便以抽出红祛迎去。

“哈哈……”笑的狠猖狂,很享受。

笑的夏甲都认为她可能有些战争创伤综合症。

不过,不用自己动手还是真的舒服,夏甲提步跟上。

一人一鬼,踏雪而行。

以血为墨,以雪为案。

“呔,何方宵小竟然夜闯我岚……啊~~”

貌似小头目的一名光头壮汉站在高处振臂一呼,有几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意味。

只可惜太弱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话还未有讲完便化作一堆碎肉,被夜雪速冻起来。

山寨中,人影晃动,血墨飞舞。

形如死神一般的阵军化作夜风将一切生灵绝灭,将一切具有灵力波动的事物摧毁。

宛如在世魔神,明明她曾想守护这方大地的。

这或许就是,杀一个恶人,救百个好人……吧。

不因死亡而恐惧,不因道德而犹豫。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阵军将军。

只是,怎么连猪圈里的猪都不放过?是有几分可能是修士以化形术法所变,但也不至于杀的那么自然吧!

就好像重拾往昔手艺一般,自然。

心中吐槽不断,却不能引去夏甲的心神,夏甲将神识扩展出去不停寻找着匪首——李顾。

他的头颅,才是此行的目的。

寻找李顾的同时,也寻找那些可能藏于暗中的黑手,只是未有寻到一丝异常。

“莫非是我多疑了?”夏甲有些难以确定,以不利己方的角度再思虑一遍:“或者,对方的手段超乎想象的高明。”

“西面山峰上的血气格外的浓郁。”阵军传声入密,点醒思虑中的夏甲的。

夏甲当机立断御剑而去,阵军也弃下手中甘美的杀戮随其而去。

只是此地的杀戮并不会就此终结,除恶务尽,夏甲懂得,所以他留了几枚枯荣留雷树的果实在山寨中。

在夏甲离去之时,失去本体压制的果实化种子顶开积雪,在山寨中展现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和恐怖的侵略性。

这些种子会将此地的一切都吞噬掉,包括这座山峰。

……

“吼~~”

不知名的山洞中血雾弥漫,山洞尽头的血池中,一头人形血兽为被雪遮去的明月鸣不平。

吼了几声的血兽沉寂下来,将狰狞恐怖的头颅浸入血池中,随后再次仰天长啸。

它……他恨,恨岚邯道人,恨那神秘人。

他悔,悔自己的贪婪。

他厌恶,厌恶环绕在腰间的血池池水,他忘不了第一洼血水曾在自己身下婉转。

他是李顾,每天只有在夜里才有几个时辰是他,也只能有一些浅薄的意识。

一手揽起美味的血水饮了半口,另一只手将令人作呕的血水打翻。

夜渐渐深了,他也渐渐夺回了部分自我。

“那……又……如……何?”

口中艰难的诉说着悲催,高举欲触天云的手臂沉落砸入血池中,接着是躯干……是头颅。

砸入、浸入、沉入。

血水渐渐没过眼睦,这个世界渐渐的不再清晰。

“就……就这……就这样……吧!我……累……”

“累了。”

血池中波纹渐渐平静。

“不~~”

他冲出血水高高跃起,欲上九天揽月,只是伴他而起的血水却想拖他入九幽做鬼。

“我李顾要结丹,要成婴,要分神,要渡劫,要飞升,要做那人上人,要做……人!”

豪言壮语热人心肺,却难敌现实的惨淡,眼前的苟且。

无数血水化作手臂将高高跃起的他拖入池中。

波纹散去,池中只剩下……它。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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