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来了。
也不知是何滋味,惶恐充溢了内心,明明就是前一刻还是很期待,下一瞬便被彷徨无错侵蚀掉内心。
夏甲也只是面带愁色的坐在大厅里,看着周围的人忙来忙去,走过却未停歇。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但夏甲却很难提起心情。
抬头望去天空,天色还是浓重……
而与夏甲同坐的只有同样一脸愁容的蓝越谅,夏甲只觉得他恶心,想将他踹开。
自从那次相遇过后,每日月痕都回去寻卢凤次玩耍、逛街,即躲开了蓝越谅,也破坏了夏甲与卢凤次甜蜜的二人世界。
扭转手腕从脚下的地板中抠出一块砖石,转手就落在蓝越谅的青丝上,碎成渣渣。
但并不足以发泄掉夏甲内心的结郁,也无法打断蓝越谅的惆怅。
蓝越谅双手抬起头来,叹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呀,真好呀。”
夏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却不想、不愿去回答。
不打你都是好的了。
月痕并未被带着身边,而是去了卢家,夏甲也不知这蓝越谅是心大,还是真的有把握。
他提醒过卢凤次要小心月痕,毕竟她们两个的修为不再一个平面上,若是那月痕挣脱了枷锁,又怀有恶意那后果不堪设想。
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但,没被放在心上。
天色见白,却未有见天,应当还是一个阴天。
荼字步入大厅,带着些细汗,喘了口气:“大人,该出发了。”
夏甲轻轻颔首,荼字领命告退。
这里的习俗没有新郎接亲这一项,可能是习俗,也可能是高阶修士不愿意抛头露面所定下的规矩。
毕竟有的修士天天结婚。
不久便传来了鞭炮声,紧接着就是喧天的锣鼓喧闹个不行,已不知排练了多少次的接亲队伍踏着音奏,向着渡冽城进发。
一路上,喜娘们将银两、糖果分撒给沿路祝贺的行人、孩童。
“祝城主大人、卢家小姐,万年好合,早生贵子。”
“祝……”
千里红妆,普天同庆。
……
运乾国都,蓝启帝城。
不同于邯城三城的喜庆,此时的蓝启帝城被一股恶兆笼罩着,凝重的气氛配上几声黑鸦的啼鸣,极度瘆人。
门窗紧闭,万人空巷。
繁华城镇安静了下来,皆因帝王的语令。
肃穆的守卫巡视着帝都,盔甲上新留的刀痕,脚下的路石上还残留着尚未洗净的血渍。
蓝启并非仁慈的帝王,臣民也并非足够的忠贞,就算足够,他也不信,不敢信。
回来的当日,蓝启便将运乾国师,运乾国镇西大将军,折郯子等五位结丹境永远的留在了帝都。
可能是埋葬过去吧!毕竟他也可能要去了,不能将麻烦留给后世,哪怕是有可能。
大半个运乾国都化作了废墟,五位结丹境的尸首还在废墟的中心处,而蓝启却已然返回帝宫。
无人知帝怒何来,无人知帝伤如何,也无人知今日过后帝王移位。
不论蓝启此次渡劫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昊然古宗的实力范围内。
他可不想给人当孙子。
同一片天空下,蓝启帝城也是阴云密布,只是时光流走时,留下了愈发浓重的威势。
尚有见识者,感知天地威压。
“这……这是天劫,有……有人渡劫,难道是蓝……是皇帝。”
“的确是以帝宫为心的劫云,蓝启要渡劫了,也不知能否渡过去。”
“天佑吾皇,天佑吾皇,渡劫成婴,千秋万代……”
“居然在帝宫中渡劫,他的帝宫不要了吗?”
“离远些吧,别波及到我们了。”
劫云渐浓,正午时分,雷劫落帝宫。
……
月神教,登月宫。
登月宫位与驼鹿郡最高的山峰——月峰上,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界,是月神教的权利中心,也是月神教的朝拜圣地所在。
冬至日,也月神教的拜月之日。
今日,夜最长,月神普照恩泽的时间最长,光芒也更甚。
今日,月神教的信徒要为月神献上祭品。
只是,今年的祭品与往年相比有些不同。
月神喜静,登月宫本是寂静之地,今日却喊杀声不断,斗法声此起彼伏。
“月沉,你……你这是要判教吗?还不速速住手,等教首大人回归时从轻发落。”
黑雾薄纱中,身姿窈窕的月沉将鲜血涂抹在薄纱上,言语不屑:“她,回不来了。”
“什……什么?”同样黑雾薄纱倒伏地面的那人大惊,手指颤颤巍巍抬起指向月沉:“月沉,你居然敢残害教首大人,月神不会放过你的。”
“呸,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还教首,我月沉为月神、月神教做了多少?就算别人忘了,你月顾……不该忘。我等了三百年了,也盼了三百年了,等来了什么,盼来了什么?就凭她,就凭她,就凭她一言,就…就……”
月沉指着教首的月石冠座,声声皆戾,癫狂狠辣,也……泣不成声。
咒骂着一个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一个人。
她终究没有得到认可,但是得到了那个座位。
身后与其一同摆动今日祭月祭品的人都结束了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单膝跪地。
月沉恢复往日的高冷,也愈发觉得身前伏地娇躯如此恶心,如此碍眼,转手挥剑斩出。
登月宫内,黑雾薄纱随处可见,只是都染了一抹猩红,猩红最终沉落在地板上。
鲜血沿着拜月天梯滑下,衔接天地。
月神,流血了
……
小梵音寺。
无名的一座山上,有一小沙弥端着素餐,探头望去。
凌空端坐一名老和尚,不知其名,不知佛号,难见其容,难忆其声。
只知这老和尚是这小梵音寺的方丈,起码成婴修为起步。
盘坐的老和尚望向四周,时欢时叹……
小沙弥将素食放下,有些好奇:“方丈,您看的哪一方向?看到了什么?”
“每一方向,看到了喜怒哀乐,悲喜爱恨。”方丈言道。
小沙弥挠了挠头,不解方丈的意思,正欲又问,却听见那方丈又言。
“有处人家娶亲,有处人家运势,有处人家提刀,有处人家寻宝。”
“哦。”
小沙弥正欲行,又听闻天上说。
“现在看的这户人家,沉静优雅,香火鼎盛,安宁祥和。”
古钟鸣晨,震心浩荡。
……
座山军,座山城。
此处是座山军的第一座城池,也是李牧野发家的地方。
冬至到了,此地也与往常一般,并未有悲喜来请。
只是那坊市里买肉的摊位今日格外的忙碌,看的一旁的摆摊卖些古物的摊贩直道慕羡。
在其慕羡之际,一只紫木蝎子从其身边经过,摊主也未有丝毫察觉。
若是有意留心便可在城池中寻到犹如过江之鲫般的紫木蝎子,在各个角落经过。
只是这只紫木蝎子爬上了摊贩的摊子,向着一枚古朴的青铜钥匙爬去。
将要接触之时,一只素手将钥匙衔起。
俊美少年对着摊主问:“诶,这个多少钱。”
直直的挑选,让摊贩眼睦发光不停的搓着手,看来是遇到肥客了。
摊贩当即大张狮子口,在少年面前伸出五指,语气沉厚:“五百万枚灵石,不二价,这枚钥匙可是我从天玺秘境寻来,耗费了……”
摊主正欲现场编排一个离奇、艰苦的故事来推崇此物的附加价值,少年却取下腰间的储物袋丢下,落地时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摊主的言语。
“五百万枚灵石,成交。”俊美少年留下储物袋和愣神的摊主转身离去。
摊主愣神一瞬,将神识探入储物内,险些未被弥散开了的磅礴气息撕碎神识。
“居……居然……”
再次抬头,那俊美少年已在天边,只剩下模糊的黑点,并非他不够快,而是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一名暮暮老朽,大能修士,泽狐老道。
此时泽狐老道仙风道骨,凌空而立,鄙夷天下,毫无苍老之感。
泽狐负手而立,面前是同样凌空的俊美少年。
泽狐老道语气不善:“阁下,夺人所好可不好。”
俊美少年嬉笑言道:“泽狐,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无……厚脸皮。这可是我买的,五百万枚灵石哪,何来夺人所好之说。”
俊美少年转变脸色:“就算是,你能奈我何?哈哈哈……”
泽狐老道面目一转手抱圆,双手混转之际,一条黄石小龙游于其间,栩栩如生。
而其身下大地犹如龙走,翻转起来,地面上的一切生物都化作大地的一部分。
大地翻转成龙型,聚石为骨,凝砂为肉。
龙成之际直上九天,在泽狐老道周身环绕、游走、翻滚,如真龙一般,如他手中的黄石小龙一般。
二龙的动作一般无二。
而那翻滚过的地面,也再次翻滚起来,犹如龙走。
泽狐老道淡淡言道:“那是我傀儡书一脉的东西,你取之无用,不如还给老道我。”
俊美少年却无视了这句言语,眼睛直直盯在那掌中游走的黄石小龙,言语赞叹:“整条地脉雕刻而成,还用了些龙血。啧啧啧,还真是好宝物呀!”
俊美少年又言:“你回去吧!这件宝物不适合你们,我会为它找个好主人的。”
“你!”泽狐惊怒,转语又言:“你要破坏和宗主的约定吗?夏奈!”
夏奈摇了摇头,伸手摆了摆:“恰恰相反,正是为了那个约定,才行此道的。你们这些老家伙我信不过。”
“我们曾败于人心,也曾胜于人性。你们不值得我去信任。”
夏奈言语之中尽是鄙夷,对人的鄙夷。
“你!”
泽狐惊怒不已,他从未有受过如此大辱,不是被抢了法宝,而是被怀疑。
老子承接族志,绝无二心,竟被人如此羞辱。
“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妖孽!看法宝!”
泽狐老道含恨出手,舞起六条土龙袭向眼前的少年,夏奈。
夏奈不屑一笑,挥掌落下,犹如天威降世,笼罩四方。
“你,不配。各种意义上的。”
龙走大地,威能无匹,凡尘皆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