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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湘心想自身轻功再好,可若要白日入府便实难入手,只得夜间行事,才可确保无虞。

正愁思间,却见后府侧门缓开。门内出来一土色衣衫小厮,双手拎一木篮,门外守卫先自防备,后让道放其出门,接着两甲士跟于身后。那小厮头也不回,似是习以为常,当不以为意了。

陆云湘瞧到此处,猜测这小厮定是为府内置办的。灵光一现,忽忆起丽阳夫人闺屋之事,心生一计,便悄悄跟于身后。

小厮以寻常之态,行二十里路程,步到街路对头集市之内。甲士依旧紧跟于身后,左右细查可疑之人。时不时回头瞧看,陆云湘身置市旁屋檐,自是不易察觉。

路人斜眼相瞧,未生怪语,皆谨慎小心,避之而行。

小厮先是进了猪肉铺,买了几斤猪肉,放于篮中。又至蔬菜摊,买了些笋干,青茄,外加些白菜。

身后二位兵士紧眼相随,细致入微,无一丝疏漏。陆云湘见这般情景,心中甚急。但一时找不到缺口,只能续自跟着。小厮购置完回返,身后甲士仍紧身相随。

陆云湘更是急不可耐,循眼一瞧,街上正有一队兵士赶马而来,为首锦冠戴之,定是将领无错。陆云湘心生一计,拾起履边瓦片,运力急扔而去。瓦片穿过人群,正打在红马腹上,红马嘶唤,倾倒于地,那位将军随之倒下。

身后兵士大惊,勒马而停。那二位御军见状急赶而去,兵士扶起落地将领。见地上碎瓦,皆向屋檐瞧去,却未见一人。一众兵士护在将军周围。

小厮异望四面,停步于正街。众人哗然,拥挤不堪。陆云湘身窜人流,影至小厮背后,细语言道:“回去告知夫人,今夜巳时,正厅相见!”

小厮惊得手中菜肉洒落于地,回身瞧去,竟无一人身影。暗自生疑,回记方才那几字言语,听得真真切切,却怎地不见一人?

一时慌乱不定。

后面一人拍他左肩,小厮猛一回首,却见甲士在后。那甲士低见地上菜肉,怒骂道:“你是怎么回事?!”

小厮忙低身拾菜,放于篮中。见那将军催他赶紧走,兵士满街寻人,便在军士喝骂之下回返府中。

将菜篮交于厨杂,低坐于柱边,暗自发愁。稍稍平静下来,方知定是有人今夜欲入府。这人若抱有异心,当不会告知于己。此番作法,或会救夫人于府内。

思至此处,那小厮连步奔向丽阳闺苑,见屋中无人,又至佛堂。丽阳夫人正叩首读经,小厮夺门而入,动静甚大。丽阳夫人睁眼回首,见小厮跌撞,心生不悦。

小厮跪地叩道:“夫人恕罪,小人有事相告!”

丽阳见状,却不以为意。暗知几日来府中人声宣沸,人人慌急,想来这小厮定是家中万急,过来求救。便扶起他来宽慰道:“你也知满府被围,我无法出府,更无法相助于你了。”

小厮急忙摇头道:“夫人,小人自知府中情势,这般无礼却为它事。”

丽阳惊诧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忽顿住,思忖着该如何讲。丽阳急道:“究竟何事哪?”

小厮咬牙回道:“方才我出府购办。回返时,街上一马倒下,骑马将军落地,看押我的甲士去查看情况。忽地背后一人声传来!”

丽阳睁眼惊道:“说了甚么?”

小厮接着道:“那人说今夜巳时,约夫人正厅相见!”

丽阳大惊,又道:“那人是谁?”

小厮摇头道:“小的不知,但是位女子之声。”

丽阳喜道:“是璃儿?”

小厮摇手道:“郡主声音小的还是知道的,那声应该不像郡主的声音。”

丽阳生疑,回身踱走。暗自沉吟,此人如何会说出这般言语,还是刚巧在街上马匹惊倒之下为之。又不露一丝痕迹,定然是位高人。

费尽心机传言于己,定是有要紧之事。或是宫中璃儿遣人所为,一时欣喜,便道:“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他人。”

小厮唯诺应之,欠身出堂。

陆云湘传言过后,急于脱身,辗转街巷之间。兵士搜寻无望,只好作罢回街,

陆云湘绕街几回,终至栈馆之外。空中微步,进了窗内,躺于榻上沉思。忽听店伴在外敲门,起身步过去开门。问及何事,店伴笑言问道:“晚时即到,客官可需些饭食?”

陆云湘指着赵平客房回道:“自是需要的,你备些送到那间房内。”

店伴诺诺应声,下楼招呼去了。陆云湘关门,踱到赵平屋外,闻屋内言声,知是王清与赵平商谈,便叩门欲进。王清奔至门前拉门。陆云湘进屋,三人围于桌上。陆云湘道:“王爷信可作完了?”

赵平取出怀中信囊,交于陆云湘道:“一切全仰仗观主了。”

陆云湘道:“不必如此,我自当尽力将信交于丽阳夫人,只是求个见证罢了。丽阳夫人见到此信,才会信我并甘心随我出府。”

王清喜道:“观主之意是带夫人出府?”

陆云湘疑道:“对啊,有难处么?”

王清摆手道:“非也非也,我也正有此意的!”

赵平道:“如此定是凶险难测!圣上亲随的御林军,并非泛泛之辈,陆观主万万不可轻视。”

陆云湘回道:“王爷放心,尊夫人定会平安出府,与王爷见面。”

赵平见陆云湘如此胸有成竹,才松快了些。店伴在外敲门,王清开门将木盘接过,关门放于桌上。三人用饭一时。

赵平问陆云湘可有详尽谋划,陆云湘便将心中所谋尽数讲出。欲让王清将车马行于指定之处,待己将夫人带出,便坐上马车回栈。

王清却说子时街道不可留有人迹,不然给守城军发觉,定是要逮捕羁押的。陆云湘会意,言巳时驾车前往府邸近处,且离府十里之外,只为防巡逻军。王赵二人点头赞同。

陆云湘续说一个时辰内定将夫人送到车内。之后半时之间,需赶到栈外,送夫人入赵平屋中。

三人谋定之后,王清随陆云湘出栈探查。一路上陆云湘将王府周边守卫尽数讲与王清,又带他亲察了一回。

二人商议过后,选定一阴柳之下作为马车停靠点。此地离府十里之外,少有人烟。周边人户极少,不易曝露。

赵平虽自坐幽屋内,心中却越发忧急。既忧丽阳是否能安然出府来栈,又忧见了丽阳后该如何解释这一路上的遭遇。紧张之余,只得饮茶舒缓。

边阳府虽被团团围住,可府中却无打扰。边阳王名声在外,丽阳又是圣上之妹。甲士府外看守,却无进府之意。一旦入得府内,只需费上半个时辰便可见到丽阳夫人。

一番探查之后,诸事已定。距巳时只剩半时,王清身于车架之外,细探周遭风声。陆云湘独自前往边阳府外,白日他已寻得一下手之地。

此地乃后府之侧,那处杨柳依依,府墙稍加低矮,兵士比之它处略少。既便于隐身,又便于施展轻功。

为此次之行,陆云湘特地购了一套暗色夜行便服,换上之后,用于隐藏自己。落于柳枝,俯眼视向兵士。

观天色,正好巳时,想来丽阳已至前厅。暗中思度,若就此一步轻飞,相距却是甚远。需得先点脚于地,再自身起,方可扶墙而入。可一旦落地,必为一众兵士所觉。

由此一来,即便安然脱身,今夜欲带丽阳夫人出府,必定再无可能。夫人见府外动静,应是明了,只会越发失落。

府外其余各处定会严加看守,若欲再番进府,那便难上加难。

脑中生急,撇眼四瞧,目至府墙拐处,又眸至正对甲士。甲士一言不发,也算恪尽职守。

陆云湘忽地喜从中来,飞于近处屋上,拿起瓦片,又飞回柳枝之上。如白日那般掷出飞瓦,瓦至拐墙处撞碎,落于地上。众位甲士一惊,持刀奔出,奔至拐墙边,却见一地碎瓦。一甲士笑道:“想必是墙上落瓦,这些时日兄弟们都受苦了,再挨些日子。待圣上裁定,咱们便可回去了。”

其余人皆有同感,另一人怨道:“郡主既已回返,圣上也无需派咱们待在这里了,为何迟迟不定?”

又一甲士补道:“兄弟你可知这京中早已将郡主定为江湖匪类了。若真是如此,那事可就大了。哪能轻易放过边阳一府?咱们可得好好在这待着才是。”

言罢众位甲士皆低头叹息。

忽一甲士惊叫,众人皆怪。那甲士道:“谁刚刚拍我一下?拍得那么重!”

众人皆疑,互自相看,疑道:“无人拍你啊?”

那甲士暗怪,明明刚刚肩膀受力,定是有人打趣自身。

各甲士皆回位靠墙值守。泥墙另面,陆云湘正立身于地,竖耳细听,捂嘴偷笑。

自扔完瓦片之后,众士奔至拐墙处。正当回返闲言之时,陆云湘点脚而起,轻落一甲士之肩。脚尖点上,又自弹起。

力道甚轻,若非深谙轻学之道,绝计瞧不出丝毫端倪。

府内静谧,下人皆已安歇。丽阳应白日之邀,着置办小厮厅外看守,独坐厅内饮茶。巳时已到,却未见一人。暗中生急,心道或是有事耽搁,又或是临时变更计谋,府外并无动静,想来未被军士发觉。

思来暗觉好笑,府外看守的乃是圣上亲军,宫中之卫。即便是江湖高人,也进不得宫内一步。这等军士看守边府,又怎可容得他人步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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