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峰山的山下有一条纵横百里的大裂谷,从高山的上俯瞰,这道天堑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刀砍就的。
当然传言也是如此,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们在发散思维的时候总会将其与非自然的力量联系到一起,与而人最相近的,便是那神秘遥远高居九天的仙人。
传闻,太古之前,天地灵气浓郁,各种气运流转在天涯各地,可以随意汲取。
这也直接导致了在那段近千年的时间里,人间界造就了一大批飞升的仙人。
天上的仙人也分三六九等,新来的要看前辈的脸色,老人仗着自己资历老也不怎么待见新人。
时间慢慢推移着,飞升的大修越来越多,各种势力盘根错杂,为了自身的利益各自为政,颇有着几分人性的丑陋。
后来矛盾激发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天庭迎来了大清洗,新老势力中,只有少于的强者存活了下来,如今都还高居于神位上。
而那些没有死去的,被打落凡尘的,统称为“谪仙人”,九宗的祖师爷们听说就是那群战败的谪仙人们。
天上的仙人害怕谪仙人的后辈们开天门找他们寻仇,或是再次去往天界自成一派,搞得天上整日不得安宁,鸡飞狗跳的。
所以就联手重新整顿规则,将天门的开封与天道联系到一起,只有消弭欲望,一心向道人才最容易寻得天门所在。
这一规定就是变相地提升了飞升的门槛,是仙人们见不得光的肮脏小心思。
门槛的提高直接导致了一大堆实力强劲且心有执念的大修们长时间停留在人间界,严重影响了两界的平衡。
为了不爆发两界大战,天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守成者们又开始偷偷摸摸地搞起了小动作,比如垂钓人间气运,瓜分天地灵气。
甚至有这样一种说法,百年前西方神国在两极冰原发现的“本源灵石”,其实就是天上的有心之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的。
至此,人间界的灵气开始涣散,成仙更加艰难不说,就连成为顶尖战力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了。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练气士们对世俗的影响越小,那些原本不被重视的领域就会引来发展。
比如神国那边听说已经出现了能够借助灵石之力驱动的大型器械,一些制作精巧,添加了炼金术的攻城器械甚至可以与练气士的大宗师相提并论。
……
天堑深不见底,许多古战场的遗址都埋藏在那里,千万年来积累了不计其数的亡灵残魂,又因其背靠大山,处于背阴处,常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
天然的湿气,无法超度的亡魂,让这峡谷诞生了十数种有口无眼的怪物。
它们生着满口尖牙,眼睛的退化使它们的听力极为灵敏,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们的耳朵。
天上坠亡的飞禽,地上不慎失足的走兽,还有被逼上绝路抛尸裂谷的人类。
然而只要是带肉流血的物种,只要在重重摔望谷底的那一刻发出了声响,那么它就会在瞬间被黑暗中的怪物瓜分殆尽。
可这样的一条铁律却被一位不明跌落的少年打破了,那是一天几近日落时,少年从山崖上跌落,后坠落到了裂谷里。
他很幸运,没有在下坠的过程碰到谷底丛生的尖刺,那是黑暗中畜生唯一狡猾的地方,它们在死寂与沉闷中用尖锐的指甲摩擦着石锥,期待着不劳而获。
可笑的是,这群畜生没有眼睛,蜂拥而至的时候还总会被石锥刺伤,然后流血,被那些发疯的同类给分尸了。
少年跌落的地上生长着一层柔软且茂盛的绿植,青草盘根交错,它们生长的地方有限,只能在那团被荧光笼罩的地界交叉串联。
那团散发着荧光的物件其实是块质地极佳,灵气极为浓厚的灵石,这一丈见方的草甸也是在灵石的滋养下得意诞生的。
黑暗中的怪物好像很惧怕灵石的荧光,它们虎视眈眈地趴在四周的地上,伸长了舌头,淌着涎水,用无目的丑陋脸庞觊觎着平躺在草甸中央的少年。
曾有只饿疯了的地狱恶鬼一跃而出,妄图在短暂的荧光侵蚀中一口咬掉失去生命特征的少年的头颅,但遗憾的是,在接近少年身体的那一瞬间,一股诡异的威压就将它硬生生地止住了。
一旁数十只无脑畜生也都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不甘的嘶吼声,那是位外来者,与它们癫狂暴戾的气息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蓬莱洲的禁地不多,三千陨石林排首位,而这祁峰大裂谷却只能排在末尾。
原因无他,相比较资源匮乏,一穷二白的大裂谷,三千陨石林可是灵气近乎实质化的宝地。
这也就导致了大裂谷只能生出像无目兽这样的低阶无脑邪物,而陨石林四境以上的妖兽邪祟却是遍地横行。
少年识海中的那位,曾经也是陨石林一方山头的霸主,只要稍稍方出些威压就能唬住那些蠢物。
灵石的质地精纯,但寄灵的力量本质上还是来自于主人,宿主的境界高低,身体状况才是一切的关键。
微光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少年的额头上,他叉着腰张开腿环视四周,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三日之后,这一成的生还便荡然无存了。”
蓝光小人儿坐在了少年的眉头上,小声地埋怨道,“你说以后你的眼就是我的窗口,可你要是死了,我还拿什么看呀。”
“临死前还解除了禁制,放任我肆意利用你的身体,怎么,不怕我夺舍了你的肉体呀。”
小人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越说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突然间大骂道,“屁的利己主义者,不过是个烂好人罢了!”
“他娘的,最后还不是害得我跟你一样……”
小人哭不出来,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悲伤,他记得少年曾告诉过他,人生有八苦,其中一苦便是“放不下”。
他不是人,也没当过人,但他真觉得自己放不下少年。即使过不了多久,等灵石的能量耗尽了,他也会消失。
……
黑暗中,一团耀眼的火焰由小放大,由近及远,那不是鬼火,而是实实在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裂谷中,咆哮嘶吼声一阵接着一阵。
乱石堆里,能够落脚的壁上,还有被火焰一照就四散而去的丑陋之物。
“娘希匹的,又臭又黑,真不知道你小子跳这种地方干吗?”
火焰悬浮在男人的周围,他用手搓了搓鼻子,皱着眉,一个人自顾自地嫌弃道。
“滚一边去,爷看到你们就烦!”
男人呵斥了一声,手掌一挥,一道罡气划出,直接将三丈外几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物斩成了两段。
“真他娘的臭!”
男人捂着鼻子,一跃五丈远,他可不像见到那淌在地上绿油油带着强烈腥臭味的血液,想想都觉得反胃。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呀。”
草鞋汉子立在了原地四处张望着,时不时还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是一道绿色的纹路,就像是一颗枣树的简笔画。
纹路顶端即是枣树主要的躯干,符号指引的方向会改变,只要男人移动了身位。
“可是让我找到了你了呀。”
草鞋汉子走了上去,迎上了那道淡淡的荧光,俯身下去,将没有生命特征的少年背在了肩上,还习惯性地拍了一下少年的屁股,骂道,“臭小子,你欠我的,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我跟你讲……”
男人背着少年,漫步在狭长黑暗的谷底,四面八方尽是贪婪的淌着涎水的怪物。
男人突然间觉得有些生气,都怪少年一意孤行,还得自己那么倒霉,可他又不能对少年撒气。
“要不解除一次封印?”
男人自言自语道,“就说为了救这小子,不巧碰上了裂谷里的怪物,这才不得已为之。”
“好主意!”
男人左手摸着下巴,一遍又一遍拂过他有些扎人的胡渣,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一股无声的气势波动以男人为起点,瞬息之间流转了整条裂谷,百里长的天堑,一双双猩红的眸子猛然睁开。
值得它们出手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喂,我知道你躲在这臭小子的身体里面,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然后等他醒来的时候记得告诉他,那两袋钱,他花的很值。”
男人的眼眸射出两道精芒,后颈的发丝飞舞着,上涌的灵气让他的衣袂飘飞。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青绿色的短刀,那是少年用尽十五年修为斩出的飞刀,如今被男人拾了去。
“看好了,刀应该这么用才对。”
生机盎然的绿光疯狂流转着,男人的周身,奔腾的灵气不断回旋,最后都灌注到了短刀之中。
靠近刀柄前的那块红色宝石亮的耀眼,就像是一只上古凶兽的眼眸,在刀光闪烁间散发出躁动的气息。
“十丈大长刀!”
草写汉子大喝一声,短刀迎风暴涨,青绿色的光芒在大刀上流转着,璀璨夺目,杀机毕露。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呀。”
男人痞气一笑,对着远处仓皇而去的三只大妖一刀砍去。
至此,天堑下又多出了一道长逾千丈,坑深十丈的大裂缝。
三只接近七境的大妖被一刀斩杀,男人侧着脸,对着肩上的少年问出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问题,“你觉得是刀厉害,还是剑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