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阴柔的男人皱了皱眉，他的右手指甲修长，掐在少年的脸上，几乎划出了一道血痕。
“叶芊芊，事到如今了，还需要耍花招吗？”
男人转过头来，直呼小姑娘的名讳。
“你什么意思？”
红衣小姑娘冷着脸，反问道，“我可不在乎那点东西。”
“那就是你们这两个小贱种咯。”
男人伸出手，下一个瞬间，他的手就掐在了李二狗的脖子上，连带着被踩在脚底下的付康。
“阉人，想要动手直说便是，何必如此费尽心思编造借口。”
付康的胸膛前的肋骨被踩断了好几根，他想挪开男人的脚，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挣脱不了。
“今天你要是杀不了你二狗爷爷，明天我就去刨你家祖坟……”
李二狗的面色涨红，嘴角流出了一抹鲜红，男人的手段歹毒，在攻击他的一瞬间便用内力破坏了他的五脏。
真气无法运转，李二狗就算又再多的手段也施展不开。
“魏常生，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将你的头埋在神树旁。”
冰冷的声音让院内的落叶凝滞在了片刻，大宗师施展术法，皆是以天地法则为基，动辄就异象傍身，颠倒乾坤。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宗师冲冠，伏尸百里。
大道符文在少女的眼瞳里流转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男人手上的力道再加重半分，她就会忘记所有顾虑，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再说一遍，我只要‘神果’。”
名叫魏常生的男人背对着小女孩，眼眸中同样闪烁着奇诡的光芒。
两股无形的气势扩散膨胀，将天上的云层甚至都撕裂了两半，血腥的战斗，一触即发。
“他们没藏起来，被我吃了而已。”
慵懒的嗓音带着长长的哈欠声，神树底下，少年拨开了身侧的黑土，双手一撑便脱离了坑穴。
“好家伙，还真把我当萝卜埋了。”
少年低着头，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雪白的头发间也粘连上了几片落叶。
那天，他挥出了十五年的最后一刀，那一式绝响带走的不仅是他小四境的全部修为，还包括他乌木般的头发。
“哟，这面具看起来还不错。”
少年将面具罩在了脸上，觉得有些不合脸，还左右上下捣鼓了两下。
“这……”
付康与李二狗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惊骇。
这小子竟然真活了过来！
“那啥啥果子就是被我吃了，你就说你想怎么地吧。”
面具之下的沐清水彻底隐匿了气息，阴柔男人看不出沐清水的具体修为，一时间竟收起了神通，与沐清水相对而立。
“阁下可知这神树果是我们银杏门的财产，冒然吞食掉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魏常生眯着眼，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我前些天闲来无事在这土坑里睡了会儿，也没见人赶我走，今天树上的果子突然间落下来了，就掉在我的头顶上。”
沐清水可没被阴柔男人的手段吓道，反而上前了一步，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你们这神树有灵，没准儿就相中了我，想让我加入你们银杏们呢？”
“阁下有所不知，这神树果子异常珍贵，向来是被严格控制的。”
魏常生沉声道，“上任宗主是在下的恩师，曾许诺过赠予在下一颗神树果实。”
“那你怎么知道你师傅赏你的就是被我吃掉的那颗？”
沐清水双手抱胸，故装轻松地掏了掏耳朵。
“神树多年不曾结果，这颗果实在下已经等了五十年了，这么一说，阁下明白了吗？”
魏常生面色阴沉，少年的敷衍的态度过于明显，要不是顾虑其看不透的实力，估计他会直接掏穿他的肚子，一点点地在其肠胃里寻找果实的遗骸。
“既然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何必不再等等呢？”
沐清水将手指插进了肩后的头发，顺了两下打结的头发，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定，这神树灵力无穷，刚落了成熟的果子，就又结出了一颗。”
“阁下如果想说笑的话，现在恐怕不太合适吧。”
魏常生五指并拢，脚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皮蛋，好像有不识趣的家伙想要弄我了，你不出来瞅瞅？”
面戴黄金鬼面的少年丝毫没把气势逼人的魏常生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欺人太甚，找死！”
五道雄浑的匹练瞬息而至，锐利的气息轻而易举地将落叶削成了碎片。
“危险！”
付康大喝一声，将腰间的青灵短刀掷出。
短刀破空，发出铮铮的刀鸣。
可即使已经第一时间出手了，却也只拦下了三道匹练，剩下的两条已经穿过了少年的身体。
“可恶，还是慢了一步！”
付康咬牙叹道，以少年现在的实力，这匹练肆虐而过，可以轻易地把他切成三瓣。
“我草你姥姥！”
李二狗红了眼，被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活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多呼吸一下这世间的空气，就又被残忍杀死。
长枪破空而去，汹涌的气息竟然直追八境，魏常生神色一凝，也只能暂避锋芒。
“喂，那个肾虚的家伙，你的招式好像对我不是很管用呀。”
少年甩了甩胳膊，补充道，“哦，不对，应该是对我们没用。”
“沐清水，对付这种蝼蚁之辈，还需要请我等降临？”
醇厚的嗓音里，一团庞大的蓝光正在少年的上方悄然出现。
“我等魂活于世三万五千年，区区九境的小小宗师，也敢在我等面前叫嚣？”
巨大的灵魂虚影上，法相时则怒目如金刚，时则癫狂如疯魔。
不断变换的面容搭配着慑人的低音，就像是暴雨前的阵阵闷雷，预示着骤雨将至，滚滚雷霆落九天。
“万灵师？”
魏常生怪叫了一声，在抬头看向天上十丈高法相的同时后退了半步。
“叶芊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收‘万灵师’为门客，你有何颜面去面对死去的掌门仙师，你愧对宗门子弟，愧对天下苍生……”
魏常生的手有些颤抖，他指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小姑娘，怒斥道。
“掌门既然将位子传给了我，那么我就会以银杏第二十一代宗主的身份下去见他老人家。”
叶芊芊翻了个白眼，“愧对天下苍生？我什么时候说要为天下苍生负责了，扣帽子也得看看人好吗？”
“将神果给予万灵师，你这是在亵渎神树，亵渎教义。”
魏常生情绪激动，急促的呼吸声说明他的心境已经乱掉了。
“就是此刻！”
叶芊芊悍然出手，一掌拍飞了已做出格挡之势的魏常生。
“拈花三十六掌，每掌都可叠加掌力。”
魏常生的身体就像断了风筝的线一般，直接飞出了百丈之缘，沿途撞碎了许多碎石和树木，“每掌掌力皆可叠加，难怪你之前一直未曾出手，为的就是积攒掌力，好在这时打我个措手不及……”
“好狠的手段！”
魏常生捂着胸口，不甘地咆哮道。
“手段是真的厉害，可你说的亵渎教义却是站不住脚的。”
沐清水摘下面具，露出了两排银牙。
“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没有境界的凡人就是这种气息。”
沐清水将面具顶在指尖上，得意地说道，“其实我老早就醒了，刚才只是一直在听你们说话而已。”
“为了一颗不知功效的果实而大打出手，甚至不惜杀害同门，还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
沐清水睥睨着被捆仙绳给五花大绑了的魏常生，颇为鄙视地说道，“就你这种货色，活该被当成傻子耍。”
“你，你……”
“我什么我呀，说大声点儿，你爷爷我听不见。”
沐清水气死人不偿命，故意将耳朵凑向了那个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的魏常生，一字一顿的说道，“哦，神果呀。”
“没什么味道。”
沐清水摸了摸下巴，砸吧了两下舌头，似乎在回味囫囵吞枣后的滋味儿，“不过能够显著提高魂力。”
“皮蛋，现回原形。”
沐清水对天空打了个响指，十丈高的长着狰狞面孔的法相急速缩小，就像是一阵袅袅青烟，重新收回了烟囱。
沐清水的手心上，一只不过巴掌大的蓝色小人儿正拍着肚皮，笑得直打滚。
“我还以为我装得太浮夸了，他会怀疑，没想到他还真信了，还被我吓到了，哈哈，哈哈哈……”
神树的果实能够滋养和壮大食用者的元神，这也是沐清水能够苏醒的主要原因。
那天沐清水在祁峰山崖上跌落下去，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元神储存在了还未化形的皮蛋身上。
一部分留作他日后苏醒的依仗，一部分帮助皮蛋成功化形，为他的复活寻找方法。
幸运的是，沐清水在危机时刻的每一步抉择都为他日后的苏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成的万灵师可都是超越一般大宗师的存在，他见到你那副模样，被唬住了也正常。”
沐清水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感受空气游走鼻腔的快感，“活着的感觉，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