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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道士口中的师父,花仙人莫子瞻,那日在藏火山一战,已是被武痴给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全然没了当初在中立与江罄川在一起,一冰,一火,牵制那战平天下武者的可怕剑士的气势。

宋一那钻心的痛渐渐缓和下来,和清水眼神示意一番,倒是要看看这些小道士要将二人带上望尘山干些什么,既然师父不在,那可就有意思了。

二人吃了韩老头儿的东西,暂时好像用不上什么力气,年轻道士看不下去了觉得有些耽误时间,叫上两个小道士,一人拎一个,年轻道士在中间,呈一个三角状,硬生生将二人给拽上了山。半山腰一处宽阔平台,上面一块石碑上刻有几行字。

“望尘山上望尘峰,望尘峰下一棵松,松间月下花中坐,举杯轻叹活神仙。”

“望尘山下江罄川,天赐御令固江山,未曾报得天上赐,徒留骂名满人间。”

正如这句子当中所说,花仙人莫子瞻住在松间花中,而江罄川则是住在山下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五十六个字很好概括了这两位曾在古城身居高位的人,每人二十八个,简单明了,莫子瞻花仙人的称呼便是如此得来。当初二人叛离古城,欧阳正优柔寡断,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立了一块碑在这里,那二人投奔炎都追求上古巫术之后便很少回这望尘山,对这石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若是等回到这山上望尘峰没有见到合适的用来实践巫术的东西,这群小道士可就惨喽,因此才会人、财都给一并带了回去。

才被带上山,主仆二人便被扔进了一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祭坛一般,中间一个大鼎,四周摆满了七七四十九盏灯,顶上楼板还印有一道符印,宋一不禁打了个寒战。

“清水,这是个什么地方?”宋一看了看屋子好奇道。

清水端坐在地上,微皱眉头,淡淡道:“我听过有两个怪人,一个可驭冰,一个可控火,巫术比浣火域的巫术更为上乘,驭冰的名叫江罄川,曾是古城大将军,控火的叫莫子瞻,曾经是江罄川的副将,这望尘山便是他们的老巢。”

宋一嗤笑一声,睫毛微颤,这下倒好,到了这两个老妖怪的老巢了。眼前这小型祭坛,便是用来修炼巫术用的吧,宋一一脚踢翻地上一盏灯。清水微皱眉头,俯身捡起,擦去灯底灰尘,猛然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那道符印,这灯底同样也是如此符印。他捡起第二个、第三个,已经有二十多盏灯底印有这般符印。

“你别吓我啊……”

宋一紧紧贴住墙壁。

清水严肃道:“少爷,他们练的这般巫术,如果没猜错的话,需要七七四十九人来活祭,每完成一个便会在灯底印上一个相同的符印。”

清水说罢指了指顶上那道符印,手中仍旧拿着两盏灯,宋一做出一副嫌弃状,催促道:“赶紧扔掉,晦气玩意!”

清水无奈只好放了回去。

宋一紧紧贴着墙壁,朝清水招手。

“那老头儿和你说什么了?”

清水微抿嘴唇,无奈耸了耸肩,宋一轻叹一声。

清水紧了紧拳头,仍旧使不上力。

门外一阵热闹,年轻道士推开门,跨进门后站在一侧,指挥着几个瘦小师弟搬进来一个剑匣,他手中拂尘挥动,剑匣打开,里边躺着一把由金币串成的剑,宋一不禁笑出了声,这望尘山上的道士爱钱爱到这副模样了?还当什么道士,拿着那四十万金票下山做点生意发家致富不香吗?

年轻道士扔出手中拂尘重重扇了两下宋一的嘴,清水忍了,宋一立刻停了下来,现在没有还手之力,这笔账待会儿慢慢算。

年轻道士收回拂尘,命几位小师弟将门关上,他俯身拿出那柄剑,将手中拂尘随意扔给了一位小师弟,接到大师兄拂尘的小师弟笑开了花,甚至还放在鼻子前,吸引了身旁几位师兄弟一起闻,宋一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都是些什么妖怪?

年轻道士脚尖轻点地面跃到鼎上,一剑掀开大鼎,重重插于鼎中,紧闭双眼嘴里开始念叨着什么,宋一模仿了一阵,没有能够理解那年轻道士口中念的是什么,用手肘杵了杵身旁清水。

“念的是什么?”

清水此时已是眉头紧锁,面对宋一的问题,也只是摇摇头,谁知道莫子瞻的那些巫术是什么玩意,这年轻道士这番折腾又是在干啥?

只见年轻道士猛然睁眼,双臂大张,拂尘飞回身前,众位小师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大师兄,嘴里发出惊叹。

拂尘在年轻道士身前划出一道符印,清水看出来就是那顶上和灯底的符印,一手将宋一给拦到身后缓缓后退。

鼎中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年轻道士手中拂尘轻点鼎中之火,随即掠过七七四十九盏灯,顿时房间里亮了起来,可以清晰看见宋一正躲在清水身后一副怂样,小道士们方才的欢声笑语也是立刻停了下来,几个去扶住筋疲力竭大师兄,几个开始朝主仆二人走去。

接下来,就该扔进那鼎中了吧?

宋一不禁打了个寒战。

清水拦在身前,缓缓后退,另一只拳头已是紧紧攥住。

门外传来一片惨叫,清水嘴角微咧,趁着小道士们回头惊讶时,拔出宋一腰间佩剑,倒持长剑横掠,身前几个小道士瞬间倒地,没想到片刻之后,这些死于剑下的小道士都变成了虫子四散逃去,清水微皱眉头。

宋一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

年轻道士已是没了力气挥动拂尘,命身旁小道士去抓住主仆二人,只听几声惨叫,大门被破开,黑袍男子收回暗器,皆已是沾满绿色鲜血,清水下意识看了看地板,方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那些小道士身上也是绿血。

宋一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年轻道士孤立无援,慌了神,连连后退。

“行啊你,韩老头儿,要是让师父知道,你会遭天谴!”

年轻道士无能狂怒,骂完还想逃走,清水一剑穿过其胸膛,这次不同,货真价实的红色鲜血。

“前辈!”清水恭声道。

韩天南将用过的暗器全都扔进了鼎中,朝清水摆了摆手,清水立刻背上昏过去的宋一跑了出去。

清水背着宋一站在不远处,那座道观逐渐燃烧起来,直至灰烬。

“四十万金票买你一座望尘山,不过分吧?”

三人回到客栈,宋一半路醒了过来,清水将剑归于鞘中,宋一跳了起来,嫌弃道:“快点扔掉,扔掉!”

“这剑我不要了……”

清水只得照做,韩天南冷笑一声,无奈摇摇头。

回到客栈,宋一仍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呆坐着,双眼无神,不知脑子里是在回想着方才望尘山道观中的场景,还是一片空白。

清水好奇道:“前辈,为何如此?”

韩天南饮一杯酒平淡道:“花仙人修炼巫术,那年轻道士负责帮他活祭,只有等到剑出,鼎开,火盛之时,才可将活人扔进鼎中,只有等那年轻道士念完一大堆烦人的咒语,我才能出手,这次正好赶上你们来了,那花仙人莫子瞻也是在炎都,正好把他老窝给他端了。”

清水看着韩天南那副痛快模样,似是等着一天等了许久。

宋一冷眼道:“所以那二十多个被扔到鼎中活活烧死的人,也有你的一半功劳喽?”

韩天南嘴角抽动,面无表情,无比阴沉。

“清水,咱们走!”

宋一拍桌怒道,清水躬身告别。

主仆二人重新坐上了马车,清水仍旧很是担忧,转头望向窗边。

“锦州的儿子,不该这般不晓大义。”

楼上窗边传来沧桑且满是回忆的声音。

宋一苦笑道:“哼,大义,让龙禹知道你口中的大义是这般模样,非得把你牙给拔下来!”

清水眉头微皱,很是为难。

韩天南缓缓走了下来,手中举着黑色剑匣朝马车走去,宋一在车厢内生着闷气,清水下马躬身接过。

“清水,怎么还不走!”宋一不耐烦道。

清水掀开布帘,举起手中黑色剑匣,面色凝重。

宋一瞬间变了脸色,不再是那般不耐烦,看着眼前这黑色剑匣,一股回忆涌上心头。

宋锦州有一把剑,取名为风凝,风凝,也是宋夫人的名字。风凝剑出鞘无数次,却未曾有一次伤人性命,皆是宋锦州出手相救他人使得风凝剑出鞘,剑身不似寻常剑一般追求刚劲,反而是一种刚柔结合,随使用者变化。后来不知为何成了断剑,宋锦州死前将它交由韩天南保管。

宋一知道父亲有一把剑,名叫风凝,可始终未曾得见,看到这黑色剑匣,他身体略微有些颤抖。清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缓缓打开剑匣。

本该是完美无缺的一把剑,如今成了一把断剑,宋一苦笑一声,眼角带泪。

韩天南上前淡淡道:“这剑是锦州放在我这里的,你来了,它也该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了。这把剑我一直放在这剑匣里从未动过,材质过于特别,若是我的暗器能有这般材质……”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多谢前辈!”宋一坐在车厢内恭声道。

韩天南嘴角微微翘起,柔声道:“小子,你爹是个好人,我还差得远呐!”

马车向南边明城驶去,清水手牵马绳,往事涌上心头,宋一端坐车厢内,膝上放着那柄风凝剑,紧咬嘴唇不发出一点哭泣声,泪水已是滴滴落在断剑之上。

……

龙禹一行人当日便从凤凰灵山赶了回去,炎都西城门外,那几个盘查的银白甲胄侍卫仍旧笑呵呵的,估摸着又是揩了哪家姑娘的油?龙禹苦笑一声,都多大人了还干这些偷鸡摸狗说出去被人耻笑的事?

见一众人缓缓靠近西城门,那几人很识趣地恢复侍卫该有的模样,那牵着美娇娘的英俊男子身后的侍从可是和炎都使者陆远宁有不俗交情的人,那为首的公子哥可就更加惹不起了。

小妮子心情不错,进了城便直奔那家有着一个油嘴滑舌很会讨人开心的小二的酒馆,身后侍从仍旧寸步不离,直到坐下,也是成掎角之势将二人围在中间,龙禹好一阵说道,他们才同意坐下来休息会儿,即使坐下来仍旧那般警惕,手抚刀剑,搞得龙禹实在是没办法了,好好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格外严肃。

“你说老熟人是谁,不会是万豪吧?”小妮子试探道,嘴巴微张希望不要被自己说中。

龙禹摸了摸小妮子的脑袋,笑道:“不是,那都是老仇人了。”

小妮子撇了撇嘴。

这几个侍从也是过于警惕了,小二上的酒菜,他们一律不碰,这样一来,哪怕有人下毒,众侍从也可以及时将二人安全转移走,天下剧毒,还没有古城不能解的。说下毒那都是猜想,这段时间是沾喜气的时候,这炎都城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那都是会来人收拾一番的,至于水子歌成亲这个风头过去了,那就不会怎么去管百姓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每一步都在一名侍从的监视下进行,就算有人和龙禹有仇,明目张胆下毒也是没戏唱。

二人吃饭时两侧对面都坐满了人,且是一群统一衣着,手指按于刀剑之上的武者,气氛何等压抑,尽管龙禹尽心尽力跟宋时与说着话,可之前看到凤凰的那种喜悦感没多久就被这些严肃至极的侍从给消耗掉了。

索性还是现在就去找那个老熟人吧,至少侍从都是走在身后的,眼不见,心不烦,龙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夜川是怎么受得了这股压抑的。

彦明的院子里外都有人把守,且不说那离斩刀,就是这弧月城城主的身份都得加派人手保护,有沈灵安这种天下第一档高手对离斩刀虎视眈眈,那就更得加派人手,光是陆远宁的银白甲胄侍卫和着浣火衫的精锐还不够,还得有几名能够拖延沈灵安的高手才可说是安全一些。

这般戒备森严,只比那炎都宫殿差一些,龙禹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龙公子是要去彦城主休息的院子?”

龙禹嘴角微微翘起,果不其然,这夜川的侍从中总是不乏这般有通天本事的高手,他点了点头。

谁知这次却不像在城门口一般应对自如,那侍从回应道:“彦城主的院子,没有陆城主或是水子歌的命令,其他人不得入内……”

龙禹傻了眼,原来这些侍从也没有通天的本事。

罢了,就在门外等,不信他还不出来?

那侍从又是看穿了龙禹心思一般,劝道:“公子若是想在门外等的话,也是可以,只是难免会被当做别有用心之人给抓起来……”

龙禹长舒一口气,“那咱就回去吧,扫兴!”

身后侍从立刻让开路来,龙禹假模假样牵起宋时与的手,躬身阴阳怪气道:“公主,请!”

小妮子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仍旧掩饰不住欣喜。

“哎,以前说你捏肩捶背的手艺不错可以去给大户人家捏捏捶一捶,说不定报酬还挺不错,现在看来,你倒是更适合去拍那些大户人家的马屁!”宋时与娇声道。

龙禹一手搂过小妮子的腰,凑到耳旁轻声道:“那些嘛我倒是没兴趣,不过……”

随即在身后众多侍从的注视下,龙禹一掌拍在了宋时与一袭白衣下那翘起的诱人地方,搞得身后一众侍从也是暂时懈怠侧过脸去不便看到这场景。

小妮子俏脸涨红,龇牙咧嘴,就是嘴里没有骂出声而已,那娇羞的模样,实在难顶。

“等等!”

身后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众侍从再次警惕起来收缩围拢,一身着银白甲胄的侍卫跑了过来,躬身道:“诸位,彦城主有请!”

宋时与那涨红的脸抬起来望了望一脸得意的龙禹,只见他嘴角高高翘起,看起来多少有点嘚瑟。

不得不感慨这城主的规格,自大门口进入,外院三百银白甲胄侍卫,每进一道门便有一人立于门口,该是炎都派来的高手吧。五道门过后便是彦明的院子,沿着墙角站了一百着浣火衫的精锐。

别说这五道门每一道都有一位高手,就是那三百银白甲胄侍卫和一百精锐都够来行刺的人喝一壶了,空间狭小不便于施展开来,就算是沈灵安硬抢,也不会太好受。

彦明稳稳坐于亭子里,桌上放着那柄至今未曾出过鞘的离斩刀。

平时连只蚊子都飞不进的院子,龙禹手挽佳人身后跟着夜川的一众侍从,就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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