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人,坐在床上的牛为乐,最先收回思绪,“嘿嘿”一笑,对师傅佩服的五体投地,若非师傅早有先见之明,今日自己可真就步了墨听风的后尘了。
只要他牛为乐,第一时间不被击毙,那么他就死不了了。
叶寒和陈有德被牛为乐的笑声,打断了思绪,皆看向他。
事到如此,叶寒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早已把牛为乐的生死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关心墨听风的事儿,而牛为乐似乎还有话未说完,他不相信牛为乐说了好半天的故事,只是为了让陈有德口吐真言。
不难看出,牛为乐对于陈有德的话儿,也出乎意料,并非他本意,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却没想到诸事相遇,机缘巧合,迫使陈有德说出了隐藏多年的秘辛。
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牛为乐,尽量平静的说道,“牛为乐,请继续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儿,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全说了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
牛为乐看着有些期待的叶寒,突然开起了玩笑,笑着说道,“叶局长,墨听风此案,让你甚是关心,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不然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啊,死都还来不及呢,嘿嘿……”
叶寒犹豫了下,看这牛为乐坚定的眼神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有些痛苦的说道,“哎……如你所愿,墨听风是我在宣都时,南平国家警校的师兄,据我所知,他由宣都而来,是为了卧底齐州。”
牛为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叶寒,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真想大喊一声,师傅啊,你咋就那么料事如神呢,你是不是也料到了小牛的今天。
陈有德瘫软的身体,突然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力量,迅速的站了起来,掏出枪对着牛为乐。
他虽然震惊于局长叶寒的话,但是看到牛为乐异常的举动,多年从警的磨练,让他心底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身体便起了自然的反应,条件反射一般,打开保险上了堂,大喊一声,“牛为乐,别动。”
牛为乐赶紧双手抱头,说道,“误会,误会,别开枪。”
叶寒看到此刻有些狼狈的牛为乐,勉强的有些皮笑肉不笑,示意陈有德放下枪。
这时屋外闻声赶来的警察,黑洞洞的枪口都对准了牛为乐,子弹上膛的声音劈里啪啦,低头抱头的牛为乐,听的心惊肉跳,深怕枪走火,一个不小心,翻了船。
凝重的气氛,刚有所缓和,瞬间危急。
叶寒看着牛为乐的样儿,难得的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啊,你牛为乐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哈,有德,让他们撤了吧,记住,从此刻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三十米内,否则格杀勿论。”
说到最后,叶寒杀气腾腾,今天说的事情,实在是干系太大,任何疏忽导致走了风声,都可能会万劫不复,不得不慎重,他相信陈有德,一定会理解他。
陈有德面色沉重,点头不语,转身出屋,严格执行局长叶寒的指示,对着兄弟们严肃的说,所有人全部子弹上膛,我和叶局长审讯牛为乐,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出了篓子,别怪我陈有德不讲情面儿,扒了他的皮。
末了,一句有事儿报话机联系,转身进屋。
在警局行动队,经营多年,陈有德有着绝对的自信,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这个队长唱反调,同样谁想插手行动队,没他陈有德点头,任你三头六臂,一样儿无功而返,新来的叶局长没做到不新鲜,警局的老人儿副局长陆通都没做到的事情,他叶局长不丢人。
待陈有德进了屋,牛为乐故意深吸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胸脯,开玩笑的说道,“陈队长,你可悠着点,刚才,我这小心脏都快吓出来了,这要是一走火,不小心把我打死了,上哪儿说理儿去啊,死的冤啊。”
陈有德冷笑,不搭理他,说话如放屁,净扯淡,吓着别人还可能,吓着他牛为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儿。
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消弭了叶寒惊人之语带来的震惊,屋内空气不再紧张,三人的心情逐渐轻松,虽然话题依旧沉重,但各自都已放下了戒备,不再剑拔弩张。
牛为乐见陈有德不搭理他,转向叶寒说道,“叶局长,关于墨听风,还请讲的再详细一些。”
陈有德看向叶寒,没有说话,牛为乐的话儿,他也想问,但不敢,他深知好奇心重了,会死人的。
叶寒没有理会陈有德投来的目光,看着又懒散的坐回床上的牛为乐,有些警告的说道,“牛为乐,不要得寸进尺,赶紧说你该说的,废话多了容易惹人生气,小心我直接送你归西。”
“呵呵……”
牛为乐讪讪的笑着,装着样子说道,“叶局长就是威风大,我甘拜下风,老实交代,就是了。”
叶寒和陈有德看着恢复常态的牛为乐,没有吱声,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只听牛为乐说道,“于花的文章有问题,我没记错的话,文章里提到的口述者是陆通。墨听风杀警案,虽是非典型的密室杀人,但也相差无几,当然墨听风杀人案与传统意义上的密室杀人案,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为了让人找不到杀手,而另一个是让人相信杀手就是他,玩的是死无对证的把戏,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墨听风杀人可与密室杀人归为一类,虽然凶手无法逃脱,称不上是完美犯罪,可就是如此,侦破难度依旧极高极高,非普通警察所能为。而密室杀人案,自在中州大陆出现以来,近千年,无人能侦破。可陆通的话,如此详细,必然不会是墨听风所说,而孙留已死,自然不会开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通破了此案。”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墨听风的案卷,我看过多次,墨听风的口供的确不是如此,一份是定卷,案卷里记载的内容,如你所说。另一份是警界专家们的联合审问记录,只是提到了,墨听风说孙留当晚一进禁闭室,就自己关了门,与墨听风一起饮酒,酒足饭饱后,孙留毫无征兆的出手,要杀墨听风,墨听风无奈,为求自保奋力反击,交手只有一回合,随即分开,墨听风质问孙留为何如此,孙留不答,直接一拳自击胸口,口吐鲜血,没多会儿,便倒地而亡。”
“嗯,如报纸所说,当年的陆通便是籍由此案,荣耀加身,名声大噪,升任警局的副局长,成了当时的神话。虽不了解陆通,但昨日却有一面之缘,他带着豹哥和麻子进了禁闭室,豹哥想杀我,却被我击败了,恰巧叶局长回来,解了我的危机,不然后面如何,还真无法预测。不是我说大话,他陆通绝对没这个能力,因为在南平强奸虽属重罪,但罪不致死,如叶局长所言墨听风还是个卧底警察,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一个毫无杀人动机的凶手,情绪也正常,没道理突然杀人,还是在明知无任何逃脱希望的情况下出手,如陆通所言,前后矛盾。如此说来,真想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死者和墨听风说的话,才是真的,任何的推理,在此类案子面前都毫无说服力。”
对于自己的判断,牛为乐有着强大的自信,自当年师傅让自己看了墨听风的案子后,这些年,他对于密室杀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查阅了很多的资料,看过了很多的密室杀人案件的小说。
牛为乐觉的每一部小说,可以说都是纯粹挑战脑力极限的产物,作为一个凶手,在现实的杀人犯罪中,根本没有必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杀个人而已,有很多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情办了,事后甩锅的办法更是举不胜举,他认为凶手这样做是完全没有意义的,甚至一不小心,脑子要是不够用,稍有差池,还有可能会弄巧成拙,自掘坟墓。
在研究这些资料和小说的时候,牛为乐就一直在嘲笑那些个密室杀人的凶手,他们自认高智商,其实就是些智商有些高的脑残而已,正常人,谁会如此,闲来无事烧脑杀人的主儿,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人都疯了傻了,还玩个屁的高智商游戏嘛,根本不可能。
但是,现实很残酷,越是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却的的确确发生过。
他能查到的有真实史料记载的,近千年来,中州就发生过四起。
最早的一起,是东胜国有记录的密室杀人案,竟然出乎意料的比中州大陆公认的密室小说鼻祖《武王路83号谋杀案》还早了近200年。
据史料记载,中元8533年的东胜国,一个冬天的周末,一位老太太,与她新雇佣的年轻女仆人,均被发现死于居住所的房间内,老人被勒死在床上,女仆倒在血泊当中,喉咙被割开,奇怪的是所有门窗都是自内而锁。
牛为乐对此有过详细的研究,这是中州公认的一起很纯粹的密室谋杀,东胜的警察调查了很久,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法庭判决一名叫李素素的女孩有罪,然而,直到行刑那一刻,李素素都始终坚称自己无罪,而且最重要的密室之谜,当时并未侦破,一直是历史上最大的悬疑之一。
以至于200多年后,有很多的推理小说家,把此案写成小说,甚至还有作者孜孜不倦的查阅当年的案宗,很好的还原了当年整个案发前后的故事,就连小说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当年的案宗。
有些人在小说的最后,也尝试的给出了各种解答,不过这些个解答显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因为事实上,并没有解释清楚所有疑点,但各种详细的解答,却显示了作为非机械密室所具备的漂亮的心理盲点。
牛为乐始终认为,这起案件,严格来说,密室之所以成为密室,是与当时的年代密不可分的,在各类鉴识手段日益成熟的今天,他相信这类杀人手法会被轻松识破,密室也不再成为密室,傻子才相信所谓的完美犯罪,这大概也就是现实中有记载的密室案件如此之少的原因吧。
当然,还有有记录的三起,说的更加传奇,甚至在无法破案后,警方竟然会公开宣称是神秘力量所为,但牛为乐相信,任何现实可能的存在,都会有其破绽所在,只不过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确实无法破解而已,以讹传讹,便成了千年疑案。
倘若拿现在的侦破手段,也许会很轻松的找到那些案子的答案。
对于这些,牛为乐也只是想想而已,世间哪有那么些如果,对的时间,才会有对的事情出现,时间不可能如他所愿,随意进行时空的转换,谜案终归还是谜案,任你现在如何能耐,都无法带着现在的先进设备和理念,回到从前,谈何破解。
叶寒对牛为乐的话,面露深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昨日就是被牛为乐忽悠了嘛,这小子大言不惭,胡扯什么报仇讲道理,讲个屁的道理嘛,当时没死在豹哥手里,只是说明牛为乐,身手确实有些高,不禁有些释怀,万幸没有冲动,拉着十几个兄弟冒险送死。
还有,陆通绝对与欢乐集团,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不然就不会带着豹哥进警局,只为杀牛为乐了,简直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得亏牛为乐技高一筹,不然此刻陆通一定会成为阶下囚。
另外陆通如此作为,毫无顾忌,身后也必然有所依仗,不然牛为乐死了,他如何逃脱干系,想到这里他叶寒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警局的水也太浑了,幸亏昨日没有冒进,质问陆通,不然可就不仅仅拿陆通没辙的事儿了,凭自己的执着,因为欢乐集团的事儿,一定会跟陆通死磕,这样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自己在齐州的处境陷入危机。
这时,陈有德插话道,“如你牛为乐所言,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最先发现墨听风杀孙留的是队长陆通,初期审判墨听风的也是队长陆通,最后法庭宣判时也是采用的队长陆通的说法,所以,齐州步行街警局行动队队长陆通当时一战成名,成了南平警界的当红人物,火速提拔成了副局长。但也因此得罪了一帮警界的专家,以至于后面十年的时间,仕途并不如意,也再无出彩之处,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本以为老局长走后,能够轮到他上位,不曾想,局座来了,断了他的念想,之前还想联合我一起架空局座,只是被我拒绝了。”
说完,他看向叶寒,见叶寒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他心满意足。
略一沉吟,牛为乐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可以假定墨听风就是被冤枉。那么,结合陈队长所言,诸多事情串在一起,可以断定,陆通与欢乐集团关系密切,按照谁得利谁付出的原则,那么陆通一定是整个栽赃嫁祸计划的知情人之一,甚至是实施者之一,而把陆通推上副局长的宝座,本就是他们计划的目的之一。”
叶寒和陈有德被牛为乐的大胆推断,吓到了,他牛为乐还真敢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在南平谁都不例外,无凭无据,诽谤诬陷国家公务人员,皆是重罪。
他牛为乐,却敢语不惊人死不休。
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