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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不必想留,亦不必相送

看守室里,双手上吊,双脚微接地儿,牛为乐很生气。

心里暗骂陈有德不懂事儿,自己这么卖力的配合他挨打,连功都没练,今早还崭新的囚服早已破烂不堪,浑身布满了轻微的印痕,弄的极其狼狈,可他陈有德一点儿不懂风情,活像个呆木瓜,打完就走,也没说让人给他放下来,一直这么吊下去,不像回事啊。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喊人,让人给放下来,就见进来了两个警察,双眼微红,瞪眼儿看他,稍一打量,其中一个上来就打,不多不少六拳,左三右三拳拳力大,打在了牛为乐的胸口处,也不说话儿,跟陈有德一个德行,打完就走。

牛为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又进来一个警察,跟上一个一样,对他怒目而视,还是左三右三,打完六拳就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耗时极短。

砰砰砰

一直站立未动的邢雨,听着打在牛为乐身上发出的声音,都觉得肉疼,这六拳打的那叫一个狠,打眼儿一瞧就知道,兄弟们是铆足了劲儿,根本没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可牛为乐愣是没喊疼,他可是听的清楚,队长陈有德打的时候,牛为乐叫的嗷嗷的,离老远都能听见,心有疑惑未做多想,他知道牛为乐没事儿就行。

队长陈有德走的时候,拽着他的耳朵,小声的说,见好就收,让兄弟们撒撒气就行,绝对不允许打死打残,这是命令,必须保证,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队座声音虽小,但说的语气极其坚定,邢雨点头,心里就琢磨着怎么让兄弟们即出了气,还又打不出问题,这事儿有点难,看兄弟们现在的状态,要是一窝蜂的围殴,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得把牛为乐打死。

想来想去,众人一合计,他就想到了现在这个办法,排着队打,一人就出六拳,三拳为老张,三拳为伍子哥,只准用手,不准脚踢,打人不打脸,避开要害,劲儿使三分就可,有他邢雨在一旁看着,出不了问题。

可瞧着兄弟们的样儿,哪是三分劲儿,明明是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还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人狠话也无,只管出拳,不管死活,反正是按着他邢雨的要求来了,力气用了多少都是三分,大家心知肚明,却胡搅蛮缠说不清。

邢雨有些担心,就看牛为乐头一杨,眼睛一闭,双膝微弯,像个沙包一样儿,前后摇摆,依次下来就没停,脸上无痛苦,嘴里无哼哼,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尚均匀,心想牛为乐还真他娘的抗揍,仇人归仇人,该佩服还得佩服,轻轻颌首,暗竖大拇指。

要是换个场合儿,也不是仇人,他邢雨说不定还要顺口的赞一句,挨打不出声,是个好品德。

他哪里知道,牛为乐尝到了甜头,正在默运功法,气出丹田随意走,感受着捶打给他带来的好处,就觉得这些人虽然打的拳数量少,但是比王明陈有德他们打的狠,身体的潜能在慢慢增强,一直未出声的他,这会儿被打的舒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邢雨虽然觉得牛为乐刚才的呻吟,似乎透着极其舒适的意味,不像是被打疼了发出的声音,就有些疑惑和担心,便喊了暂停,小心无大错,可千万别出了岔子,不然瞧着队座那破天荒头一次,咬人耳朵说话儿的样儿,他还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

他还未开口,就听牛为乐说,“老总,咋停了?”

邢雨被牛为乐突兀的一句话儿,问的一愣,未及多想,下意识开口道,“再不停,就打死你了。”

牛为乐嘿嘿一笑,回道,“没事儿,没事儿,别停,别停,继续,继续。”

看着牛为乐那一脸欠扁的挑衅样儿,嘴角抽搐,怒气上头,是真的火了,心里咋想,嘴上就咋骂,“你他娘的还是个贱骨头,想死是吧,哪那么容易,老子几十个兄弟,要不揍你个生不如死,都算便宜了你。”

说完就对刚才被他叫停的兄弟,狠狠的说道,“告诉兄弟们,加倍,再来一圈儿,别他娘的和没吃饭似的,连个娘们儿都不如,不打的他哭爹喊娘,今儿一天谁都别想吃饭。”

“好来!”

那兄弟大喜,应诺一声,走到牛为乐身前儿,两腿平行开立,两脚间距三个脚掌的长度,然后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向外撑,膝盖不超过脚尖,大腿与地面平行,胯向前内收,臀部微缩,一板一眼儿,站了个四平大马桩,运功提气,吐气开声,照着牛为乐的小肚子,出拳如山,啪啪啪就打了过去。

左右开弓三十六拳,牛为乐压根儿没想到,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丹田处顿时翻江倒海,脸如猪肝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就滚了下来。

邢雨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冲上前,飞起一脚就踹歪了那个人,大喝一声“住手!”

只见那个人也不搭话儿,一个趔趄,顺势往旁边一滚,又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形,助跑一步飞起身形踹向邢雨,正想查看牛为乐伤势的邢雨一个不备,只听牛为乐大喊一声躲开,就被牛为乐一脚蹬开,正好躲过了那人的飞脚。

那人一脚踹空,实招变虚招,又迅即高高抬起,变踹为鞭,向着牛为乐伸出的腿砸去,势大力沉,呼呼带风,这一下要是被砸中膝盖,牛为乐的腿不断也得废。

正踉跄后退的邢雨,惊出一身冷汗,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宋竹,你疯了,还不停手!”

就见牛为乐借助蹬开邢雨的反弹之力,身体迅速向后荡去,收腿后蹬,一脚蹬在墙上,整个身体借力前冲,另一只腿一弯到底,用膝盖顶向砸空的宋竹,一气呵成,快如闪电,正中他后腰。

电光火石间,邢雨刚站定身形,就见宋竹的身影迎着面儿,就朝他飞了过来,来不及躲闪的他,根本没看到牛为乐的一击,以为宋竹又向他攻了过来,大喝一声“开”,提起双拳硬撼宋竹,硬生生打在了宋竹的胸口。

“噗”宋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正好喷了邢雨一脸,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邢雨脑子反应也不慢,在打中宋竹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他飞向自己的原因,此刻,顾不得脸上的鲜血,赶紧蹲下身子抱起了宋竹,大喊声的问道,“宋竹,为什么不停手?”

躺在邢雨怀里的宋竹,心胸剧烈起伏,嘴角溢血,看着邢雨,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雨哥,我就想为伍子哥报仇,嘿嘿......”

邢雨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宋竹,你个王八蛋,你会死的,你杀了他,你也得偿命!”

“嘿嘿......雨哥,我知道,可我不在乎,你也知道,伍子哥救过我的命,杀了牛为乐,就当还了伍子哥的救命大恩,到了那边儿,还能陪他一起喝酒,还能做兄弟,值啊!哈哈.......”

宋竹大笑,邢雨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啊!”

屋外的人听到邢雨叫喊,还以为里面的人失手打死了牛为乐,不敢怠慢,靠门儿的几个人,立即就冲了进来,看到眼前儿的一幕,一下就呆住了。

邢雨心急,大声的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竹子去医院。”

看着几人抬了宋竹出去,邢雨才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狰狞的看着牛为乐,一字一字的说道,“牛为乐,宋竹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邢雨便与你不共戴天,我发誓,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也不管牛为乐的反应,邢雨转身就走,踏步有声,去如疾风。

牛为乐嘴角挂笑,面容邪异。

他也想不到,进了趟警局,以后在这齐州地面儿,可就要处处掣肘,寸步难行了。

他牛为乐与齐州乃至南平的警察,从此势不两立,见面儿如仇。

牛为乐觉得这样也好,就更能完成自己与叶寒在密道的秘密协议了,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当时,他腹中早有计划,带叶寒单独进禁闭室的密道,就是为了绝对的保密。

在密道里的时候,他就对叶寒说,步行街警局离浑水摸鱼的大有人在,一个陆通,一个老张,都只不过是最先藏不住,浮上水面儿的鱼而已,要想捞出更多的鱼,两人只能合作。

叶寒点头同意牛为乐的说法,就问,怎么合作?

牛为乐并未回答叶寒的问话,依旧自顾自的说,他对欢乐集团很感兴趣,正好叶局长也感兴趣,两人就更应该合作。

叶寒被牛为乐说中了心事儿,有些恼火,冷哼一声说,你牛为乐,不过是一个朝不保夕的阶下囚,命都快没了,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跟我谈什么合作,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叶寒绝不可能与一个囚犯,为了所为的合作,丢了身为警察的立场和职责。

牛为乐轻轻一笑,说道,我能不能死,你心知肚明,我想有了这条密道,就算老张真的是为我所杀,那又怎样,天知地知老张知,我不知,你能奈我何和?

虽然知道他说的实情,可叶寒还是盯着牛为乐,依旧冷冷的说道,先说说你的目的,只要你的条件不过分,不违反我南平的律法,合作一下,也无不可。

见叶寒有所松动,牛为乐就笑着说,我刚才说过了,你们警局的水太混,我只不过是看你叶局长太过辛苦,想帮你清理清理,别无所求!还有就是欢乐集团,我就是再感兴趣,一个人也孤木难支,你也一样,不比我强多少,不如咱们抱团取暖,各取所需,我满足我的好奇心,你达到你的目的升官发财,咱俩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呢?

叶寒听完牛为乐的话,略一思考,如他所说,仅是如此的话,合作的事儿当然可以,于是干脆的说,好!但是,若让我发现你别有所图,或者是利用合作的事儿要挟我,可别怪我叶寒不顾情面儿,国法无情,希望你好自为之。

牛为乐还是笑,就说,放心了,我的叶大局长!我牛为乐从小无父无母,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可也是吃着齐州的米面儿,喝着齐州的水长大,心里面儿有乡土,也有乡情,这为非作歹,祸害乡里的事儿,上跪苍天,下跪师傅,我牛为乐可以时刻扪心自问,绝无半点儿念想,宁可枝头抱香死,也要逍遥坦荡对南平。

见牛为乐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正颜厉色,叶寒动容,就说,好,我洗耳恭听。

牛为乐就说,很简单,你我形同水火即可,你一如既往的演下去,往死里踩我,千万别留情!我做鱼饵你钓鱼,放长线儿钓大鱼,欢乐集团也好,三年也罢,只要他敢咬,我们就蹦了他的牙,让他有来无回。

叶寒有些犹豫,他说,踩你容易,可你当前的处境,已是如此不堪,我再踩上去,万一你万劫不复怎么办?即使不死,可也再难以清白之身,直面世人。

“嘿嘿......”

牛为乐毫不在乎的笑了,他轻声对叶寒说道,一壶酒,一杆身,孤影相伴,醒时想醉,醉时不想醒,世上如我有几人?叶局长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做鱼饵的觉悟我有,能要我命的人,这世间可不好找,我师傅是道士,我也是个道士啊,专做替天行道的事儿,八字儿硬,这碗饭天生靠命,既已选,我不在乎,身败名裂,身死道消,都无妨。

说完,牛为乐转身出了密道,昏黄的灯光先,有些孤伶。

叹了口气,叶寒跟着也出了密道,轻声说,现在还来得及,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牛为乐边关密道机关,边说道,叶局长好意,我领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来我不往,就失了礼数,牛某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叶寒就张嘴,还待说什么,牛为乐起身,伸手轻摇,阻止了他,轻声说道,千山我独行,不必相留,叶局长,请!

一如他离开西云军时,对军团长魏建军所言。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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