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南的催促,让叶寒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一个说的口干舌燥,一个听的津津有味儿,两个人,一壶茶,偌大的办公室,充满了叶寒自见牛为乐以来的故事。
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叶寒有些惭愧的说道,“师兄,牛为乐这个人我看不透!”
赵浩南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不简单,从你的讲述里看,牛为乐看起来年纪轻轻,却给人看破红尘超脱世外的感觉,进了你步行街警局这几天,挨打不叫唤,蒙冤不心急,遇事儿沉着冷静,不慌不忙,拿得起也放得下,已经超出了这个年龄应有的心智,比之你我一点儿都不差,甚至还要强,有机会的话儿,我一定要会会他。”
“是啊,师兄,牛为乐记忆超强,心智近乎妖孽,更为难得是他有一颗赤诚之心,胸有正气心怀南平,年纪轻轻却能做到视死如归,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若有他年,牛为乐定会名震中州,璀璨夺目,名垂千古!”叶寒接过了赵浩南的话头儿,有些感慨的说道。
赵浩南便嘿嘿一笑,打趣叶寒,他说,“你小子运气倒是好,西云军的魏筒子,瞎了眼,如此人物,硬是没留住,让你给捡了漏,瞧你给他夸的,这几天没少做梦偷着乐吧。”
叶寒就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想不但你见了会喜欢,油然而生相见恨晚之意,就是恩师他老人家见了,也一定会喜欢,若是早个几年,凭着他老人家爱才如命的性子,说不定就会收为衣钵传人呢。”
“好!若真如你所说,能被恩师相中传下衣钵的人,那牛为乐,必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当见,当见,就是相见恨晚啊!小师弟啊,这事儿你可要尽快安排好啊,若失之交臂,师兄后半辈子,可就睡不着觉了,光是这被你吊起来的念想,就能折磨的我,夜夜难眠。”
先是西云军军团长魏建军一个眼睛长在天上,凡人皆不入法眼儿的人,为了牛为乐,在电话里对他赵浩南大动干戈,后是小师弟,一个满腹才华轻易不服人的青年才俊,对他牛为乐,竟然不吝赞美之词倍加推崇,他赵浩南再自负,也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人才易失复难得,遇到了,装着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或是嫉贤妒能心生龌龊,都不是他的性子,丈夫无苟求,君子有素守,他虽是离君子十万八千里的莽夫,却有结交君子的心,世间有美好,我心向往之,才是他赵浩南的胸怀,牛为乐他要见,还要交,交心的交。
叶寒难得有机会戳到了师兄的心头痒痒肉,就乐呵呵的打趣道,“师兄,你啊,还是老样子,急脾气,难不成西云军的人,上下都一样,都随了魏大炮他老人家的性子,砰——一点就炸?可也不是啊,我看牛为乐就是个例外啊,慢悠悠,乐呵呵,不争不抢,不急不躁,比你们可强多了,你们是能耐都在嗓门上,人家可是本事全在脑子里,哪怕是身手不凡,也不逞匹夫之勇,真就邪了门儿了,一个锅里吃饭,养出了两样人儿,都说老鼠生耗子,天生会打洞,我看不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赖得分清,不能稀里糊涂,一棒子下去,打死一大片,冤枉了好人。”
叶寒说口讲手画,声情并茂,气的赵浩南鼻子一歪,指着叶寒就说,“少给我扯闲淡,信不信我分分钟打的你满地找牙?让你办个事儿,一点都不爽利,长胆子啦,还敢拿师兄开涮!”
叶寒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说,“师兄啊,你就别演那大智若愚的戏了,咱们又不是外人儿,都知根知底儿的,一个文化人非得演个莽夫,你演的再好,有什么用,没有好观众啊,谁来给你打赏钱儿?”
“嘿嘿......行啊,小叶子嘴皮子功夫见长,师兄我甘拜下风,今日难得有此雅趣,又无外人,当然得让自己高兴高兴嘛,整天跟那帮人口蜜腹剑,虚与委蛇,早就烦了,你再不来,非得给我憋出个内伤来,十年啊,再不演道演道,以真面目示人,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儿了,师兄我也是心里闷的慌,你也别拿怪。好了,说正事儿!”
赵浩南是真的高兴,由内而外,喜气洋洋。
叶寒笑意真诚,由衷的说道,“我知道师兄不容易,可接下来的事儿,还得师兄掌控大局,千万别谦虚,能者多劳,谁让我步行街警局就像一个烂筛子,到处漏风,一个信的过的人儿都没有呢!”
赵浩南点头,笑着说,“客气话别讲,师兄能做的绝不推辞,宋竹这个人你就放心交给我了,区区小事,别老挂在心上。”
“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师兄客气了,步行街警局的内部,我会自行清理整顿,还有几件事需要师兄帮忙,一个是十年写过墨师兄案子得记者于花,需要找到此人,详细询问当年她的见闻,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二一个就是叫做三年的这个杀手组织,还望师兄好好挖一挖它的跟脚儿,这个线索至关重要,与墨师兄的案子关系最为直接。三一个就是陆通与欢乐集团的关系有些不一般,也得靠师兄去暗地里调查清楚,当年墨师兄的案子,他是最大受益者,按照谁受益大谁就嫌疑最大的原则,陆通必然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四一个是关于张为民也就是张乙,我们步行街警局的老张,他的跟脚查清楚了,有助于揪出背后的三年,也得拜托师兄去办。五一个是步行街警局的陈有德,现在看虽然他已经倒向我这边,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懂得,但就目前的局势来说,还请师兄摸摸他的底儿,没问题的话,师弟我用起来才放心,顺手。”
叶寒毫不客气,一口气说了五件事儿,谁让自己没有可用之人呢,师弟有难处,师兄当然要帮衬,师出同门,不看僧面看佛面,更何况还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呢。
赵浩南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重重点头,说道,“师弟放心,师兄能耐大,这些个事儿,都办了,办了!”
话锋一转,又打趣道,“小叶子啊,你可真不客气,想累死我啊,哎,当师兄的都命苦,做小的就是享福,要不咱俩换换个儿,你来做师兄,我做你师弟?”
叶寒便说,“行啊,你要是认真的,我现在就跟老师打电话,把这事儿办了。”
“嘿嘿......别,知道师兄给你开玩笑,还吓唬师兄,要是把老爷子气到了,你可就害死我了。”赵浩南假装告饶,老是时不时的就跟叶寒来上一段儿玩笑,乐在其中。
正了正神情,赵浩南竖起大拇指,接着说道,“不过呢,话说回来,师兄真是佩服你,短短几天,就理出了这么多的线索,了不起。”
叶寒也不藏着,他不敢居功,直说道,“师兄谬赞了,这些个线索,可不是我发现的,都是牛为乐的功劳,我是真心叹服,要不怎么说牛为乐记忆超强,心智近乎妖孽呢,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他凭一个脑子,记得清清楚楚,比我翻看了几十遍的卷宗都掌握的要细致,分析起来有条有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胆子大,敢想!他说栽赃除掉墨师兄,是幕后之人的一举三得,一是杀掉师兄保护秘密,二是推陆通上位,三是幕后之人明知墨师兄的身份,故意设局让墨师兄以杀警的罪名伏诛,目的就是要打宣都警界的脸,挑衅整个南平警界,他还推测,欢乐集团和陆通都是幕后组织者。师兄,就凭你我,别说是信,就是连想都不敢想,可老师黯然收场,却是不争的事实,足以证明,牛为乐的判断,已经接近真相,甚至就是真相了。”
赵浩南没有言语,慢慢的走向窗前,透过帘缝,看向窗外,叶寒的话,太过骇人,叶寒已信,他还震惊,不想信,更不敢信,但无力反驳,虽然这只是牛为乐的推测,却有理有据。
他看着窗外的人来车往,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说道,“师弟啊,若是如牛为乐所言,就是我们执迷了,幕后之人用极其宏大的手笔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我们却一直在他们为我们勾画的圈子里,转来转去,始终跳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一叶障目,不见全貌,被迷惑十年,仍然看不到全部的真相,目光何其短浅啊。”
叶寒看着赵浩南的背影,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所言极是,可幕后之人设计的这个局,本身就是针对我们警察,一系列的手笔,都是为我们量身定做,当局者不迷才怪,非我们无能,而是幕后的黑手太高明,若不是牛为乐这个旁观者恰逢其会,我们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呢,也许终我们一生,都别想从这个案子里解脱出来。”
赵浩南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叶寒,有些无奈的笑道,“师弟啊,不行就是不行,何必把无能说的那么清晰脱俗呢?你我二人也不必自责愧疚,而是应该感到庆幸,庆幸我们还未终老,就已然有了方向,也就有了希望,既然幕后之人想玩儿,我们就要奉陪到底,让他万劫不复,永世不超生。”
叶寒重重的点头,心有豪气,脸带微笑,激动的说,“师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我师兄弟二人,携手同肩,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赵浩南目露精光,满身的劲儿蓄势待发,“嗯”了一声,说道,“想想就激动啊,闲了十年的身板儿,又可以活动活动了,好!好!好!可是现在的力度还不够,还影响不到那些个大鱼,光是这些小鱼小虾的,分量不够啊!”
叶寒就说,“所以我才说,接下来的戏全部压在牛为乐身上,打第一眼儿见到牛为乐,我就觉得他是我的福将,一圈歪打正着下来,还真就有了收获,他就像黑暗中的一盏灯火,方豹、三年、老张、陆通、宋竹,还有欢乐集团,总有飞蛾会接连不断的扑向他,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钓出得鱼会越来越多,动静就会越来越大,水再深,总有一天,大鱼也会有藏不住的时候,现身是迟早的事儿。”
赵浩南看着叶寒的眼睛,掷地有声的说道,“师弟,牛为乐你可放心大胆的用,师兄替他作保,此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叶寒有些诧异,不明白师兄不说正事儿,怎么就突然来了句这个,而且还是给素未蒙面的牛为乐作保,自己与牛为乐还只是初步的合作关系,对牛为乐的每一句话儿,都小心印证,生怕一不小心掉进了坑里,让他完全信任牛为乐,至少目前还不可能,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有数,多年的职业习惯,早已融入了骨子里。
赵浩南说,“不用诧异,相信我,有些事儿,该你知道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叶寒只好点头,在齐州,他最信任师兄,没有第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