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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浩南到达步行街警局的时候,警局的警察,除了看守牛为乐的十人和陈有德,全都在院子里列队相迎,队伍站的整齐,个个儿精神焕发,衣冠济济。

不管是不是面子事儿,他都很满意,最起码,这些人,不论平时如何松垮,在需要的时候,还能拿出一些像样儿的气势,这就很好,毕竟松散了多年的齐州警界风气,想一下子扭转过来,很难。

他赵浩南抓了十年,也只敢说,有起色而已。

没有过多寒暄,叶寒在旁,错身小半步,引导赵浩南直奔看守室,陆通在后,一步之距,紧紧跟随。

赵浩南看到牛为乐的时候,就一愣,心里有些不想信,被叶寒夸出花来的人,模样也太凄惨了,浑身破烂的衣服,沾染了些血迹,脸色苍白,嘴角挂血,侧躺在地上,有些惨不忍睹。

牛为乐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姿势不变,只是慢慢的抬起了眼皮儿,听脚步声,他知道进门的四人当中,有一个陌生人,便直接看向了此人,只见此人仪表堂堂,坚毅的面庞难掩犀利的眼神,牛为乐一眼便认出了赵浩南,就是之前叶寒不提醒,他一样儿能认得。

人的名,树的影,赵浩南三个字,在齐州,那是如雷震耳。

牛为乐记得清楚,那一年,墨听风的案子结束后没多久,齐州警局就来了一位史上少有的年青局长,土生土长的齐州人,年龄虽小,但一股子正气,深得百姓爱戴,据说还是从西云军出来的人儿,为此牛为乐参军到西云军后,还专门打听了一下,果有其人,只不过事迹了了,跟他牛为乐一样,听闻者少,识者更无几。

艰难的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牛为乐就又闭上了眼,赵浩南有些疑惑,当时叶寒讲的时候,可是说的轻松,他说牛为乐的伤应该无碍,这会儿看来,却不是如此,便转头看了看叶寒和陆通,问道,“怎么回事?”

叶寒就说,“局座,牛为乐的身体出了些状况,还未来得及送去医院。”

赵浩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恩,抓紧就医,在案件调查清楚前,我不希望他死在警局里。”

他心头有些失望,与牛为乐的第一次相见,却是牛为乐的一场凄凉,与他期待中的牛为乐,形象上大相径庭,面容虽在,可精气神儿已失,他不明白叶寒与牛为乐到底是怎么谋划的,但现在他应该走了,再待下去已然不合适。

赵浩南不知道的是,叶寒心里也在纳闷儿,他回来的时候,是陆通与牛为乐单独在一起,见到牛为乐的样子和陆通衣服上的血迹,心中一紧,生怕陆通变了卦,会对牛为乐动了手脚,他就问了同样的问题。

陆通脸色铁青,心情复杂的看着叶寒,语气有些急促的说,牛为乐伤势变重,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请示一下叶大局长,是不是要送牛为乐去医院,正巧儿,叶大局长您就回来了。

叶寒有些疑惑陆通的语气,明显带有讥讽,他想不明白陆通为何如此,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先等等,我回来的路上接到了赵浩南局长的电话,他要来咱们警局,现场了解案情。

陆通略一沉吟,非常不快的说道,我看牛为乐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赵局长要来,不是不能等,但就是不知道牛为乐万一死在了看守室,赵局长会是个什么态度,我们警局该怎么面对赵局长的雷霆一怒,以及蜂拥而至的舆论攻击,还请叶大局长三思。

叶寒没有回答路通的话,走向牛为乐,蹲下身,挡住了他的头,轻声问牛为乐,能不能再坚持一下,等齐州警局的赵局长一走,就会立即送你去医院。

牛为乐艰难的点了点头,叶寒看到了他嘴角的诡异笑容,虽还是不明就里,但却把心放进了肚子。

站起身来,叶寒转头对陆通说道,陆副局长,按我说的来,不论牛为乐出现什么情况,我叶寒一肩担之。

陆通冷哼一声,死了,你也担?

叶寒冰冷冷一句不劳费心,就出了看守室,召集大家伙儿,部署迎接赵浩南的准备工作。

此刻的陆通,听了赵局长的话儿,心里稍有松缓,按照他的想法本来就是要送牛为乐去医院,只不过自己跟牛为乐谈了一会儿,又恰巧感受了叶寒的归来,所以才耽搁了送医的时间。

他进审讯室里间儿的时候,刚开始,牛为乐还有板有眼儿的打坐,跟高人似的,看着像是在运功疗伤,可他还没等问话,就见牛为乐张嘴喷出一口血,虽然牛为乐抬手遮掩,还是有些漏网的血丝,挂在了他的衣服上,吓了他一大跳。

陆通赶忙就问,牛为乐,你怎么样?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牛为乐用衣袖擦了擦嘴,顺势靠在了墙上,整个身体软踏踏的,头有些耷拉,脸色苍白,嘴角挂血,有气无力的说,感谢陆副局长挂心,就是五脏六腑有些疼的厉害,不过,应该死不了。

陆通看了看牛为乐的样子,他也知道宋竹的那些拳,打的很重,牛为乐就是身手再好,受伤也在情理之中,还可能是重伤,一个弄不好丢了性命也未可知,便试着问道,去医院吧?

牛为乐费劲儿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陆副局长,我们还是先聊聊,我想知道打我的宋竹怎么样了?

陆通看向陈有德,示意由他来说。

陈有德斟酌了下用词,对着牛为乐说道,宋竹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医院,而且叶局长第一时间也赶了过去,到目前,虽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我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牛为乐无力一笑,冲陈有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缓缓转头,看向陆通说道,“陆副局长,陈队长,想必事情的经过,二位已经有所了解,我呢,想跟陆副局长单独谈谈,不知可否?”

陆通皱眉,心有疑惑,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陈有德说道,“陈队长,你先回避下,我与牛为乐单独谈谈。”

陈有德面露尴尬,但还是按着陆通的吩咐,退出了看守室的里间儿,为了避嫌,还带着其他人道了室外,把守门口。

他不知道牛为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陆通说了,他也不好抗拒,以下抗上的事儿,好做不好听,逞一时之快容易,可对他以后的仕途影响却长远。糊涂的人,以为他陈有德牛气,不惧压力,敢说敢干,有本事有个性,便会有样儿学样儿,跟着坏了规矩,他陈有德就成了那一颗老鼠屎,慢慢就会带坏了风气,乱了等级观念。明白人儿,都会看他陈有德是个狗仗人势的小人,以为傍上了局长叶寒,就可以装大尾巴狼,为所欲为,对其他人扯高气扬,仗着靠山,在这步行街目无尊长,眼里只有叶寒,容不下其他人,今后就会对他避而远之,可爬到高位的又有哪些是糊涂虫呢,都是猴精儿,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的高明,琢磨人的本事,更是拿手绝活,谁会愿意用一个心有二心不听招呼的人呢,任你本事再大,工作再出色,都会视之不见,将你拒之门外。

他陈有德,可不想身犯官家大忌,做那怀才不遇的郁郁寡人。

见陈有德退了出去,牛为乐便有些费力的缓缓说道,“陆局长,大恩不言谢,我牛为乐心里有。”

他本想挣扎着站起来,给陆通抱个拳,奈何有心无力。

陆通见状赶忙阻止了他,听牛为乐称呼上的变化,他眉头一舒,便问道,“牛为乐,些许小节,就别那么讲究了,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点了点头,牛为乐便说道,“陆局长,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恕我直言,宋竹此人绝非是一时情绪失控,而是早有打算,想浑水摸鱼,将我击杀。”

陆通平静的看着牛为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等待着牛为乐继续说下去。

牛为乐明白,这种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虽然被他说在了脸儿上,可没证据的事儿,又事关警局声誉,打死陆通,都不可能会承认的,跟立场阵营没关系,就只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警局本就是上下一体荣辱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苦笑一声,他便说,“陆局长信与不信,我牛为乐都要说,我怀疑要么是有人指使宋竹如此,要么宋竹便与老张是一路人!若是有人指使他,到底是谁对我恨之入骨?若他与老张是一伙儿,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得罪了谁?我牛为乐,只不过是欢乐KTV的一个小小职员而已,势单力薄,名声不显,不管是谁,用的了如此费尽心思,大动干戈?所以我断定,我牛为乐肯定是遭了池鱼之殃,很有可能是替欢乐KTV挡了这些个明枪暗箭,成了幕后之人的撒气桶。”

牛为乐费尽了力气,将欢乐KTV几个字儿咬的出奇的重。

陆通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内心却起了滔天巨浪,叶寒自打来了警局,就始终盯着欢乐KTV不放,动辄就大张声势,兴师动众,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牛为乐的事儿上,两人更是针锋相对,他叶寒想尽办法要置牛为乐于死地,他陆通受五爷所托,不得不处处阻挠,出手搭救,若是真如牛为乐所说,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若是警局内部的人操控了这一切,除了他叶寒还能有谁?

“哎......”

正想着,就听牛为乐长叹一口气,有些自嘲的说道,“你们警局了不得啊,藏龙卧虎,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我见过的有数的高手,我牛为乐点儿背,如此三番两次,纠缠不休,能不能活着出了这警局,都难说,还请陆局长救我!”

陆通冲着牛为乐,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的说道,“你放心,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我陆通定会拼劲全力,也要保你一保,能不能做到,得试试才知道,万一失手,你也别怪我!”

牛为乐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陆局长,有这句话,足矣!我牛为乐不是不明事理儿的人,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我心里有,若是能活下来,日后陆局长有事儿,小弟愿服其劳,肝脑涂地。”

慢慢的抬起手,牛为乐靠墙坐着给陆通抱了一拳。

陆通目光闪烁,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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