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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室的隔音效果,不得不说很好,里面的动静再大,关起门来,外面儿的人,一点儿都听不着。

叶寒并不担心,他相信不管牛为乐说了什么,师兄赵浩南都会知会他,他现在琢磨的是,牛为乐到底跟陆通和陈有德都说了什么,情况弄不明白,话儿就不好说,生怕开口出错,坏了计划,让事情难办,还好之前师兄给他吃了定心丸,说牛为乐可以放心的用,不然他都担心,牛为乐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转身儿就卖了他。

转头看了看面容有些焦急的陈有德,叶寒就觉得,他与牛为乐以及陈有德的默契感还不够,不然陈有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给他叶寒传递信息都没门路,急的团团转,却无一点办法,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无所知,而处处受制,言行举止皆无法收放自如,形势不等人,过后,得抓紧时间与陈有德和牛为乐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特殊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陈有德看到了局长叶寒投过来的目光,也只能干着急,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当着如局长陆通的面儿,直接就打小报告吧,那以后还如何在这警局立足?

他只寄希望于牛为乐并没有乱讲,跟副局长陆通漏了底细,跟赵局长说了自家警局的坏话儿,否则,打今儿以后,必是一团糟儿,自己左右都不捞好儿,里外不是人。

冲局长叶寒眨嘛眨嘛眼儿,他瞥向陆通,也不知道局长叶寒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是陆通,却老神在在的,瞅瞅院儿内的花,看看墙边儿的草,是不是搭手遮光,望一望天上的太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叶寒与陈有德的小动作,陆通心知肚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的自己今天的感觉特别好,犹如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从高处看人间,人生百态,一目了然。

遭了难的牛为乐,自有一番小人物的悲哀,命不由己苦苦挣扎,低三下四到处求人,能不能成,全在他人言语之间,命贱如草,只能任人踩踏,可别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死的更早。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一一如是,各有定位。

陆通看叶寒,就见他眉头微皱,脸色虽还平静,但内心必然翻滚,不说别的,单单就是他与牛为乐之前的对话儿,如果坐实了,那他叶寒心思不重才怪,里头的赵局长,可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倘若牛为乐为了免罪,敢说敢讲,或是乱说乱讲,叶寒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老话儿说的好,心底无私才能天地宽,别看他叶寒来警局后,强势无匹,看似一心为公,其实只在牛为乐一事上,就看得出来,他既有所求,又有所为,怎么可能不落俗套!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才正常,陆通怎么看,都觉得他叶寒,正如此刻的模样儿。

他再看陈有德,一脸的急样儿,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不是不想,是已无心顾及,陆通觉得,此刻的陈有德,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跺脚恨地,不团团转,已是难得。想想以往的陈有德,在他陆通的印象里,一直是精明过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老了老了脑子就老年痴呆了,情况不明决心大,画饼充饥的事儿都敢接,好处还没咬到嘴里,就一头就扎进了叶寒的怀里,也不知道图了个什么,要不然此刻最悠闲的绝对是他。真想劝他一句,既然不选他陆通,就该老老实实的和稀泥,何苦来哉,非要没事儿找不自在,那就别怪他陆通将来落井下石,等着叶寒翻了船,也顺便再踩他几脚。

陆通感慨,人生有命,富贵在天,循着规律活一遭儿就是,知足常乐,才悠然自得,可有人偏要耐不住寂寞,如他陈有德,如他叶寒,也如他陆通,身为凡人,就跑不出凡人的命数,一样儿要苦苦挣扎,为了名也好,为了利也罢,人儿好坏不讲,事儿对错不论,都不容易,可也比牛为乐强,他是真全力争命,他们是真自寻烦恼。

可他们不愿意又如何?早已放不下眼中名利,也不愿放下手里荣华,就别再讲那一入江湖众人推,身不由己的瞎话儿,自欺欺人。

想到这里,陆通扪心自问,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对劲儿,想的有些多,也有些远,怎得跟那老道一样儿,装的像那世外的老神仙,看破红尘,笑谈人间,真当自己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了。他自嘲的轻轻摇了摇头,要是真如此,哪还需费劲儿,吹一口仙气儿,好事儿做到底,直接救了牛为乐便是,再吹一口仙气儿,把叶寒丢出齐州,有多远丢多远,步行街警局局长的位置,非他陆通莫属,谁不服,来,接得住老子一吹再说。

“呵呵.....”.

微风拂面,春日暖,今日无事一身轻,陆通忍不住就失声一笑,吓了叶寒和陈有德一大跳,双双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他陆通才不管他俩,一一点头致意,心里期待牛为乐别再给他添乱,抓住机会赶紧滚蛋。

叶寒,陈有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墙之隔两天地,墙外气氛诡异,墙内看守室里,此刻正热闹,牛为乐与赵浩南结结实实的过了一招,嘴上骂的过瘾,双臂丝毫不敢松劲儿,死死地顶着赵浩南的脚。

赵浩南居高临下,瞪着牛为乐,就见他呼吸匀称,面带笑容,刚毅上眉梢,嘴角微翘,有些丝毫不以为意,一如年青时的自己,最受不得半点儿威胁,西云军的人,个个属驴,命最不值钱,人人都敢视死如归,敌人越残忍,我便越从容。

他便动了调戏牛为乐的心思,嘴上说着,“只要你服个软儿,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的狗命。”

脚下力道半点儿不减,重重的压着牛为乐的双臂。

牛为乐莞尔,双臂顶脚,一点儿都不费劲儿,他轻声说道,“赵局长,您随意,我有时间,您有空闲,耗着便耗着!不过得容我说句实话,就您这力气,白比我多吃了这么多年的米粒儿,跟我也就是半斤八两,有些丢份儿啊!我琢磨着,是不是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您光长心思了,顾此失彼,锋芒锐减,早已不复当年了吧,您要是再说自己是西云军的人儿,我都羞于你为伍,堂堂赵大局长,正当打的年岁儿,还不如一个人又老腿又瘸的老吴!”

赵浩南一愣,就问,“老吴是谁?”

牛为乐就咂摸咂摸嘴儿,啧啧有声,有些叹息的道,“老吴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吴一准儿的不待见你,喝水都不给你喝热乎的,别看他老态龙钟腿也少了一条,嘴可厉害,精气神儿足,人虽老,心还在!你要是敢在他面前儿,说自己是西云军的人儿,他看了您这熊样儿,还不得一口酒下去,一字儿如一刀,刀刀扎心窝,只说那伤疤与军功章,就窝囊死你,骂都懒得骂,您就能连找个地缝的心思都没有,羞于自容。我不如他,在我看来呢,行事三思,是好事儿,可您呐,三思又三思,就有些过犹不及,如此顾虑重重,行事不前,便是浪费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都不懂!哎呀,跟您合作,还不如跟你师弟叶局长合作来的爽利,我后悔了呢,可咋办?”

赵浩南也不恼,淡淡一笑,有些玩味的说道,“后悔了?那就不如一死了之,哪怕身后天塌地陷洪水滔天,就都与你无关,一了百了,没烦恼,挺好!”

“嘿嘿......还是赵局长幽默,我牛为乐费劲口算,啰里啰嗦了大半天,都不如您这一句,来的让人震撼!”牛为乐边说边呲牙道,“您看我笑的,大牙都快掉了!”

“噗”一声,看着牛为乐呲着牙的模样儿,赵浩南再也绷不住劲儿,笑出了声,牛为乐赶紧顺坡下驴,就说:“赵局长,您看,您也玩够了,玩儿的也开心了,来,先把脚放下去,咱们赶紧说正事儿!”

被揭穿了心思,他赵浩南,也没有任何尴尬,十年难遇知心人说知心话,今日里一下就是俩,先是小师弟叶寒,再是西云来人牛为乐,十年愁苦一席话,三言两语心头轻,他赵浩南心情舒畅!

脸带惬意,呵呵一笑,撤退收脚,他高兴的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离开的年岁儿有些多了,难得见一个西云老人儿,心情有些激动,没忍住!呵呵...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是个妙人儿,油嘴滑舌的本事,深得西云军的真传,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三思又三思,就会过犹不及失了锐气,十年了,再不动动筋骨,好些人还真以为我赵浩南就只会动口,功夫都在嘴皮子上了。”

牛为乐轻抖衣袖,晃动着手腕说,“哪个王八蛋敢说?就您这一脚下去,踢死他!”

赵浩南蹲了下来,与牛为乐面对面,笑着问,“别扯了,赶紧打住说正事儿,那个老吴是谁?”

牛为乐斜眼看赵浩南,有些无语,一口一个正事儿,放着正事儿不问,问老吴,他娘的赵浩南,撒起欢儿来,也是个锤儿,拦都拦不住。

他有些无奈,心里骂着,嘴上却说,“老吴的事儿,先放放,有机会我带你去找老吴喝酒,那酒喝的贼有味儿,这才几天不见,我就想的慌,哎,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拉正事儿。”

他习惯性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引得赵浩南有些不屑的,嘲笑着说,“瞧你这点儿出息,之前也好意思大言不惭,说些义正言辞,赶紧言归正传,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牛为乐“嘿嘿”一笑,“只要赵局长,您别再打岔,我一口气儿,给您说完。”

赵浩南点头,牛为乐口吐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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