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茶香四溢,老人喝着茶,咂摸着嘴儿,袖手无言味最长。
听了师兄赵浩南的话儿,叶寒抿了口茶水,慢慢放下杯子,语气坚定的附和说,“正如师兄所言,我也觉得,此番能否成功,牛为乐的作用至关重要,无可取代!”
牛为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叶寒接触的多,了解的也就多,错开其他原因不提,在牛为乐的能力和个人品性上,他比师兄赵浩南,更有发言权。
老人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学生,笑容慈祥,目有欣赏,自己亲自带的这些个学生,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个个都出类拔萃、卓尔不群,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平日里别看他教学的时候,总是板着脸,要是学生们犯了错儿,还会大声的来上句蠢货,生气了也会偶尔打几下,可在背地后里,甭管是与老伴儿私下闲谈,还是与警校那帮老家伙们插科打诨,嘴儿上就离不开他的学生们,话里话外毫不吝啬赞美之言,对谁他都敢说,得晚辈如他们,是他一辈子的自豪和骄傲!
谁敢挑他的理儿,说他的学生不好,他能跟人家纠缠不休,来,你说不好,哪里不好?是比你儿子差,还比你孙子蠢?还是比你个老丝瓜瓤子笨?信不信,把你的得意门生,咱拉出来,一个一个比,输了我跟你姓,赢了我也不难为你,以后见了我站墙角就行,连个莫欺少年年少的理儿都不懂,还敢横挑鼻子竖挑眼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这个牛为乐能被赵浩南和叶寒同时认可,更是被魏建军那个小王八蛋器重,他得见一见啊。
老人喃喃自语,“自古英雄出少年,代代如此,辈辈如是!”
突然眼放精光,扫过对面的学生,提高了声音,笑呵呵的说,“尽快安排时间,我要见见这个牛为乐。”
赵浩南与叶寒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老师,均面露喜色,知道老师又起了爱才的心,惦记上牛为乐了,这是好事儿,对老人,对他们师兄弟儿,对牛为乐,都好。
赵浩南乐呵呵的说,“老师啊,您就放心吧,此事我与小叶子,早有考虑,时机一到,会见到的。”
“恩,等过了这两天儿,老师就应该见到牛为乐了。”叶寒点了点头,向老人说。
叶寒知道,老师要见牛为乐,不比师兄,师兄还能有个办案子的理由,可老师要想见牛为乐,不但没理由,而且还树大招风,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吓跑了那些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必须要慎重,不能走漏丝毫风声。
老人闭上了眼睛,一脚踏地,一指敲书桌,头轻摇,椅微晃,节律自然,轻松惬意。
嘴里喃喃的说,“现如今,有何打算?”
赵浩南有些尴尬的说,“白天的时候,我与牛为乐商量了个计划,目前还没想好,整个计划的名字,但大体的内容,绕不过我们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牛为乐呢,愿意做那孤胆英雄,趁着此次机会主动出击,打进欢乐集团的内部,之身入虎穴,去摸一摸欢乐集团的底细。我们呢,来个全城撒网,净化下齐州的环境,别管是谁,这些年齐州大大小小的势力,来个一网打尽,按牛为乐的说法就是一力降十会,摸不着看不见的,都没关系,就是杀,把该杀的杀光了,杀干净了,甭管对方实力有多大,把他们杀怕了,就再也不会在齐州兴风作浪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将十年前的幕后主使,欢乐集团,以及那个所谓的三年,一并连根拔起。”
叶寒听的两眼放光,这个计划,比他与牛为乐初始的想法,手笔更大,若是成了,取得的战果也必然辉煌,当然了付出的代价也难以想象,先不说牛为乐的生死,就只是齐州警局的大网一撒,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杀的对又怎样?一旦杀的人多了,必然会有人拿来做文章,兴风作浪,问责警局都只是小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善后的事儿,引发了齐州百姓的混乱,甚至暴动,可就要做那千古罪人了。
叶寒眉头紧皱,喝着茶水,望着老师。
老人依旧闭眼,身体轻摇微晃,只不过踏地声,敲桌声,一声比一声响。
赵浩南端起面前的茶水,深吸一口,接着说道,“当然了,就目前来看,牛为乐还是打算继续以身为饵,去医院也是为了等待愿者上钩,想着逮住一条算一条,我们都觉得有鱼钓总比没有强,而且从现在的状况看,那个所谓的三年,也确实是对他下了必杀的决心,越是这样,牛为乐能钓的鱼也就越多,对于我们来说,得到线索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多。但是,我担心的是牛为乐的安全问题,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长此以往,纵使千防万防,也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杀手的手段,极其精妙,对于周边的环境,身旁的人群,方式的选择,都有长时间的潜心研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总能在出其不意中,一击必杀。老张如此,宋竹亦如此,两人不管放在哪里,刺杀手段都堪称绝妙,其他杀手呢,是不是个个如此?细思极恐,不得不令人担忧。”
听到这里,老人睁开眼,平静的问了声,“牛为乐为什么要主动趟这摊回水?”
赵浩南就是一愣,牛为乐的确是因缘巧合,被动卷入杀局,可他为什么要主动入局,非要揪出幕后的主使呢?警局的事儿,交给警察们就好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以身犯险呢!
他赵浩南的猜测准不准,做不做得数,只有牛为乐自己知道,他只要不说,谁能知道,即使说了,谁来证明,有无备案?
最为关键的是,他赵浩南不能讲,对谁都不行,这个事情不管真假,若是漏了出去,真耽搁了牛为乐的事儿,估计自己根本负不起这个责任。
叶寒也是眉头紧皱,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想不明白,就只能听师兄的,师兄赵浩南既然保证牛为乐可信,那么牛为乐就一定可信,至于他牛为乐为什么要如此,他叶寒才不管,能破案子就行,想多了反而会畏首畏尾,一事无成。
就听赵浩南说道,“老师问的好,这个问题,说实话,他牛为乐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但并不妨碍我们对牛为乐的信任,他既然乐意进局,我们也乐得其成,别管他有什么样的目的,最起码在对待犯罪分子这一方面,他同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这就足矣!您老人家,不也常教导我们,在打击犯罪面前,不分你我他,只要有心,能出力,我们就双手欢迎么?”
老人不置可否,轻声问道,“目前,还有什么线索?”
叶寒的神情有些凝重,叹了口气,接过话儿茬说道,“目前的线索很少,能够确定的就只是陆通与欢乐集团联系紧密,老张留下的线索不多,就只有一条密道和一个院子,至于三年的相关消息,是不是准的,还很难说,毕竟只是牛为乐一方之词,十年前未闻此名,如今看也无相关资料。齐州大大小小的团团伙伙的,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看,没有任何一个能跟三年扯上边儿,从心里讲,我很想三年是老张或者牛为乐编的一个故事,说来吓唬人的,可是又担心,万一是真的,如果我们忽略了它,将来势必会悲剧重演,对于齐州甚至南平来说,很有可能会是一场大的灾难。所以,我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才跟您打电话汇报了此事儿,毕竟对于师兄墨听风的案子来说,有希望,总比绝望的好,我也相信,若是我们师徒三人一起,竭尽全力,一定能有所收获!”
赵浩南轻叹一声,有些惋惜的说,“今天对于宋竹的审问,结果很不理想,他咬死了说,就是想为步行街警局的伍涛报仇,并不否认杀牛为乐的事实,也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本想用上吐真剂,可这药副作用太大,弄不好的话儿,事后宋竹会变成个白痴,他毕竟还是我们齐州的一名警察,这万一要是弄错了,后果不堪设想。另外,网络上推波助澜的人都找到了,都是拿钱办事儿,连对面儿的人都没见过,经过技术追踪,源头也都在国外,目前还没有办法再继续查下去,线索也就此中断。至于牛为乐提到的于花,早在十年前,就意外身死了,更是无从查起,如今不管是宋竹,还是网络黑手,要想弄清楚,也都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他望了眼叶寒,两人心有默契,叶寒皱着眉头冲赵浩南点了点头,他叶寒有句话刚才没说,但是他明白了师兄的意思,他不说,师兄也要说,凡事儿总有好坏,未谋胜,先虑败,比将来大失所望再次绝望,要好,好很多很多。
只是十年光景儿,老师已老,再不复当年,斑白的鬓发,还能否撑得住再一次的无情打击,他叶寒心里没底儿,只恨无能。
就听赵浩南语气沉重的说,“不瞒老师说,牛为乐的案子过于复杂,一时半会儿的想要揭开幕后的真相很难,想理出个有用的线索来,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儿。虽然机缘巧合下,牛为乐的案子,与十年前听风的案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如今要想再去查听风的案子,就必须要借助牛为乐的案子,让那些幕后的黑手,无处遁形,可毕竟已过去十年岁月,要做到跨越时空,让各种线索人物都清晰的呈现出来,恐怕不易!岁月最是无情,终将会掩埋一切真相,即使十年很短,有些人也已不再,有些线索也早已消散,纵然我们师徒三人拼尽全力,能顺利的破了案子,也当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完赵浩南的话,老人又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书房内一时无声。